几日之后,车夫找到慕容夕,与以往盛气凌人之态不同,他这次满脸的焦急之色,感觉很是不安,慕容夕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你问出什么了?”
车夫是在一个长廊隐蔽的拐角处约见的慕容夕,明知道不会有人,但还是左瞧右瞧,随后才道:“你这次可是让我去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还好我是去花街里拿的迷幻药,和颐醒来之后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不然我就死定了。”
慕容夕看了他一眼:“你要再不说,你也死定了。”
车夫再次往四周张望了一圈道:“蓁夫人当年的死,有大夫人从中作梗。”
慕容夕听见有戏道:“具体一些。”
“我听着和颐说,好像是是大夫人将一种药物放在蓁夫人每日沐浴的桶里,蓁夫人不知不觉就把毒吸进了身体里,衰败而死。”
“知道是什么药物吗?”
车夫摇头:“还不知道,和颐好像也不是很清楚。”
“嗯。”慕容夕点点头,将银子和解药给他,还补充了一句:“这是这个月的解药,下月你还有找我来拿。”
车夫顿时脸色惨白:“这不是最终的解药。”
慕容夕勾唇一笑:“想要最终的解药,就得继续为我效力。”
车夫低下身子:“是。”
待到慕容夕走后,车夫的脸色更为凝重,良久,有一人伸出手来,将一根黄金放在车夫的手上:“做的很好。”
可是车夫确是颤巍的语气:“可是我的毒怎么办?”
那人拍了拍车夫的肩:“你现在有了钱,去哪里都可以治病,只要你继续做好事情,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车夫勉强的点着头,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人死了,钱花不完的感受了。
而慕容夕回去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幼清,这个答案好像是一直藏在苏幼清的心里一样,只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证实后,她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苏幼清赶紧去了乔府将车夫这个证人的话告诉了乔千里和楚圩,乔千里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竟然是被一个女人害死,当然是震怒,可是,没有证据仅凭着一个下人之言,也不能说明什么。
慕容夕给苏幼清出的主意是,如果乔蓁的是被毒死,那么现在她的尸体经过这样的几年已经开始在腐化,而是她的骨头却会发黑,只要他们能移出乔蓁的遗体,一切都会真想大白。
但是古人一向注重入土为安,如果要挖出乔蓁的尸体,只怕乔千里和苏怀民两方都不会同意。可如若仅仅凭着一个小厮的指正,也没有办法奈何柳察昭。
好在乔千里并不是迂腐之人,加上他身旁还有楚圩劝说,也就很快答应。
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让苏怀民答应将乔蓁的尸体运进神都。
当年乔蓁死的时候,就说过,她永生永世不要在见到苏怀民,如果说宁离只是让她对爱情失意,那么苏怀民,就是毁掉了她所有对爱情的期待。当年在得知宁离有心上人的时候,乔蓁正处于最无助的状态,她与宁离有婚约,宁离却喜欢上了别人,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愿意向自己的爹爹和哥哥求助,只是单方面的毁掉了婚约,乔千里觉得对不住宁离,放下狠话,如果乔蓁不与宁离成亲,他就当没这个女儿。
乔蓁个性极倔,就是到了这种关头也不愿意说出真相,苏怀民见此趁机而入,对乔蓁无微不至,很快就博得了乔蓁的好感,而后来的乔蓁答应了苏怀民的求娶之愿,宁离立即就与另外一名女子成婚。乔千里终于弄懂了始末,想要乔蓁回来,不要嫁给苏怀民,但是这对性子想近的父女,再次产生了分歧,直到乔蓁死后,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
而乔蓁本以为嫁给苏怀民也是不错的选择,没想到苏怀民见她和乔千里真的闹翻,而且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立即又娶了太傅之女柳察昭来巩固自己在神都的地位,当时的乔蓁已经怀上了苏幼清,想走的走不掉,她对着苏怀民的绝情,只觉得厌恶异常,自此就把自己锁在小院内,独自抚养苏幼清,再也没见过苏怀民。
所以这些年来苏怀民对着乔蓁的情绪很复杂,既有愤恨,也有愧疚,乔蓁死了对着她来说是一种解脱,而乔蓁死后再次被挖出来,只会让他的良心饱受折磨。
可是苏幼清并没有说将乔蓁运来,是为了检验尸体,只是说乔老将军十分想念女儿,塞外苦寒,想把女儿接入自己的祠堂中供奉。
苏怀民听后定然是不赞同,他一生最要面子,自己的妻子埋在边疆也就算了,埋回母家是怎么回事,若是让外人知晓,还以为是他这做夫君的连一块祖宗之地都不肯给自己的妻子,传出去不好听。
苏幼清见着如此,只能下跪道:“爹爹,娘亲在外面已经待了够久了,我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楚,可感觉很深,知道娘亲站在院子前独自望着明月的寂寥,爹爹时常有美人相伴,不会有这种感受。我只是不希望娘亲在死后还要一个人看着塞外的明月,塞外太冷了,娘的心,捂不热的。”
苏怀民想起乔蓁那倔强的脸庞:“人都死了,心当然捂不热。”
苏幼清跪在上前几步求道:“可是娘生前因为爹爹与母家决裂,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爹爹不嫌自己的话太过薄情了吗?现在娘亲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到母家而已,难道这一点,爹爹就不能满足吗?”
苏怀民看着苏幼清的神情,微微皱了眉宇:“那我问你,你娘生前,可提起过我。”
苏幼清点点头,乔蓁当然提起过他,但是不是想念,也不是恨意,而是有一天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自己还住在他的院子里,只叹世界太小,怎么转都转不出去。
但是这句话,苏怀民自动归为了想念,对着她道:“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她的尸体要停留在我苏府三日。”
苏幼清不解:“这又是为什么?”
“我要重新为她操办法事,她是我的爱妻,死了这么多年,想要再次祭奠一下。”
听到这句话苏幼清心里冷笑,苏怀民不愧为作秀的好手,连自己母亲的死也能拿来做一番文章,营造出一个爱妻的形象,为他的爱民如子的头衔,锦上添花。
而苏幼清为了将母亲的尸体运进神都,也无法拒绝,只好叩首道:“女儿替着母亲谢谢爹爹。”
苏怀民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嗯,这也是我该做的,这么多年,也是我亏欠她。”
苏幼清闭着眼,忍耐这苏怀民虚伪的话语在耳边飘过。
处理完妥当,苏幼清便是带着慕容夕去给乔千里和楚圩诊病,乔千里听闻苏怀民到了现在居然还想拿死去的乔蓁做文章,怒不可遏,苏幼清请罪道:“都是幼清的错,幼清一心想为母亲讨回公道,却让母亲遭受这样的侮辱。”
乔蓁已然这样了,乔千里当然不忍心责怪她唯一的女儿,对着她道:“起来吧,我们也没怪你,只是觉得那苏怀民实在太过可恶了。”
慕容夕扶着苏幼清起来,她上前去给乔千里扎针,因为生着病,他也只穿了里衣,这下倒是不用脱了。
但是慕容夕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简单,好像有个地方已经出了错误,只不过现在她还没有找出来而已。
她扎完针,将上次的药给了楚圩道:“这是你的药,我直接就给你抓来了,老将军的药,是做成药丸,等会儿会有人送过来。”
“劳烦姑娘了。”楚圩将药放在一边,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温婉的女子,眉眼温柔,姿态端庄,前来对着乔千里和楚圩请安:“给将军和夫君请安。”
苏幼清见她是楚圩的夫人,想着总算是在乔家遇见了一个女子,便是以笑示好,静姝也向她一笑,楚圩介绍道:“这是幼清,我跟你提过,这是灵均,就是那个大夫。”
这时乔千里道:“既然静姝来了,不若也让灵均姑娘给瞧瞧身子,看看什么时候能为楚圩添上一子。”
楚圩和静姝额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之色,不是尴尬乔千里在此时说了这话,而是好像另有隐情。
慕容夕见了笑道:“我找一日专门来给夫人诊脉吧,今日幼清还要去宫中赴宴,现下时间也不早了,还要回去梳洗一番的。”
静姝感激的冲她笑笑,乔千里见她们有事要忙,也不久留:“那你们先去吧,今日宫中时群臣宴,各家的公子小姐,公主皇子都会到场,是需要好好准备的,不过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去凑热闹,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躺在床上歇息就好。”
苏幼清朝他拜别:“如此幼清就先行一步。”
她又朝着楚圩和静姝施了一礼,俩人点了点头。
看着二人走出乔府,静姝服侍玩乔千里用完药睡下和楚圩走出门才敢道:“还好灵均姑娘为我们解了围,不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我们二人的面子都要丢尽了。”
楚圩的脸色泛红:“可是若是下次她真的来诊脉怎么办?”
静姝看了他一眼,脸色也是转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