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你是哪个宫里的?”
明生低着头,继续诺诺答道:“奴才粗鄙,不能侍奉贵人,只是珍馐令的一个小太监。”
“既是如此,便测一测吧。”慕容夕侧身走开,明生紧张不安的走到水盆前,他死死按住自己颤抖的右手,先将左手伸进了水里。
慕容夕见此,冷声提醒道:“另一只手。”
明生咬着唇,将右手从袖中拿出,像蜗牛爬行一样,让人不免认为他手上是不是也装了一个小房子,才显得这样笨重缓慢。
“你这奴才,还不快些。”夫易在旁边呵斥,明生受了一惊,不敢再做什么幺蛾子,只得抱着赴死的决心将右手伸进去。
这时,原本平静无波的水,反应的极快,一层层像猪油一般的东西浮上水面,明生看着油脂的涨势如此之快,被吓得瘫坐在地。
“好你个奴才,竟然有这等包天的胆子,敢偷外使的东西。”夫易让人将他拿下,明生哭诉道:“公公,听奴才解释,奴才是刚刚在膳房碰了油污,这才在水里显现,奴才冤枉啊。”
“明生,本官早就说过,这水不是平常水,相信大家也能看出,这油也不是平常油吧。”慕容夕指着如白斑一样长在水身上的猪油,这可不是碰什么油污所能制造出来的。
明生自知已然瞒不住了,乞求着最后一丝生机,他拉住慕容夕的裙角,袒露道:“大人,此事是有人逼着奴才做的,奴才是逼不得已啊大人。”
“那你说说,这逼迫的人是谁,给我说清楚了。”
“就是……”
“丽妃娘娘驾到。”
正当明生准备吐露实情的时候,从远处来了鸾轿,明生看见鸾轿,眼生亮光,而丽妃看见他则是满脸的慌乱。
但丽妃迅速收敛了自己过度的表情,由欣颖扶着,缓缓下轿。
“哟,娘娘怎么来了?叶大人正在这里审问案情呢。”
慕容秋捂嘴一笑:“本宫就是在宫里听说驸马在审案,手法颇为奇特,便忍不住来长长见识。皇上知道了,理应不会怪罪吧。”
“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圣宠正浓,这也不过是小事。”
慕容秋听着这话称心,缓着步子走到慕容夕面前:“大人现在,可是查出了什么?”
慕容夕正等着慕容秋上赶着往这里凑,遂指了指地下的明生道:“本官查出正是此人作案,现在他正要供出,幕后主使。”
慕容夕话中含意,慕容秋揪紧了手中的锦帕,欣颖见此,附耳对她说了一句,她顿时释然开来。对着慕容夕道:“驸马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容夕只听着她加重了“驸马爷”三个字,就知晓她要说些什么了,不过,这正是如她所愿。
“娘娘请。”俩人独自移步到不远处的槐树下坐着,慕容秋转眼变了脸色道:“慕容夕,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我这把柄,很多人都知晓,说实话,就算皇上知道了我是慕容夕,也不会把我怎样,我是将军之女,又是他之前钦定的皇后,加上我身为叶夕时立下的功劳,功过相抵,我并不惧怕。”慕容夕抖了抖身上袍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到底想怎样?”慕容秋见这个把柄都奈何不了慕容夕,也是慌了神。
“慕容秋,自作孽,不可活,我本是不想放过你的,可是皇上说了,这事若是皇家中人所做,会有失金朝的面子,我给你一个机会,让那小太监将线索引向宇文良的自己人。”
“我一个宇文良的人都不认识,我怎么做得到?”慕容秋气闷,觉得慕容夕简直就像在跟她开天大的玩笑。
“我管你怎么做,你是自己解决也好,还是托慕容家也罢,我会将那小太监关进暴室十二个时辰,若是还没办妥,那他就只能吐出你的名字了。”
慕容夕准备起身离开之际,转头对慕容秋说了最后一句告诫之语:“别忘了,宇文良可是有个国色天香的妹妹,若是你不能让皇上厌恶宇文家,那那个美人或许就会入驻东宫了。”
慕容秋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如果那样的美人入了宫,只怕根本不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驿站之内,宇文芙笙描着细长的柳眉,见着铜镜之中出现一个人影,她放下手中的黛笔,对着那人道:“哥哥可是找回自己的火灵芝了?竟有闲情来看妹妹。”
宇文良走过来,看着宇文芙笙艳若桃李的脸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只想告诉你,好好做准备,你若是不能嫁给轩辕非,你这颗棋子也就没用了。”
宇文芙笙拿掉宇文良的手,抚着发髻轻轻冷笑:“哥哥这话,真叫妹妹伤心,依妹妹看,若嫁不成轩辕非,嫁给轩辕琛,不也一样能帮助皇兄成就宏图霸业吗?”
宇文良讥讽道:“你若能被轩辕非那个傻子看上,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轩辕琛是冷面阎罗,对女子从不上心,听说他现在的王妃就是因为恩情所娶,宴会之上你也见过,那等疏离之态,别说是夫妻,真是连生人都不如。”
“哥哥身为男人可真不懂男人心,这男人想要一个人,可能并不因为爱,而只是想着征服,男人的天性就是在与人交往中建立等级秩序,若是让他享受不到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就会挖空了心思的,想要。”宇文芙笙双唇抿上唇脂,看着镜中朱唇芙面的自己,露出倾城一笑。
宇文良看着她如此打扮,会意一笑:“看来你已经准备下手了。”
宇文芙笙戴上面纱,向镜中的宇文良挑眉:“对于笙儿来说,轩辕非是下下策,而笙儿的目标,是要那上上策,都臣服于笙儿的裙下。”
宇文良歪坐于卧榻之上,嘲讽道:“那你别叫人家都把你裙底春光看了够,自己还没落着好。”
宇文芙笙眼神一厉,反手一挥袖,宇文良就被扔在了墙上,又反弹回来,重重摔在了榻上。
宇文芙笙冷着脸收了手,双手端于腹部道:“笙儿最近脾性不好,皇兄还是多担待着些。”
宇文良捂着自己的胸口,忍气吞声道:“给我收好你那些功夫,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不是真的公主,就等着大家都玩完吧。”
“这个就不牢皇兄操心了,笙儿先走一步,皇兄请便。”宇文芙笙走出房门,宇文良不甘心的“呸”了一句,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女人尝一尝自己的厉害。
宇文芙笙乘着轿子来到京都最富盛名的揽月楼,此楼一直是文人墨客长聚之地,轩辕琛也时常会来此楼,看有没有少年英才,能入麾下。
此楼甚少有女子到来,更别说是美貌女子,那些才子见了佳人都不免倾心,又见着佳人穿着不俗,气质天然,想起了《西厢记》的话本子,直想着这是哪家的贵女,若能看上自己,实在极妙,极妙啊。
当众人意淫之时,宇文芙笙正寻着轩辕琛的去处,待看到他处于楼上帷帘之后,便要了与他相近的房间。此时佳人上楼,难以窥探,众人便纷纷落座。
京都的揽月楼是众学子针砭时弊和赏析文学之地,一般由揽月楼出题,众人竞相争辩,赢者便得头魁之名,这在京中也会竞相传送,让这头魁成风云人物,若得了有识之士的赏识,也不怕前路漫漫,埋没金光了。
揽月楼三声铜鼓之响,揽月楼的老板应声而出,此人长袍立身,眉目清雅,举手投足之间自成风流,他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朝中太傅之子,傅祁晏。他为皇家所设这揽月楼,招揽人才,自这楼中所出的头魁,十人已有三人成朝中之人,虽现下官位低下,但皆是才识过人之辈,只等着合适的机会一飞冲天。
傅祁晏让人从楼上将辩题展开,十尺之长的布顺应而下,布上用行书写道:论庄子“子非鱼”
众学子皆纷纷思量,这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而子非鱼,焉知鱼乐焉?这是赞成庄老所说,还是认为这只是诡辩,千百年来,都无人能阐释这问题。
宇文芙笙看到这景象,对着轩辕琛道:“这揽月楼办的,真是风生水起,伶渠还记得伶渠走的时候,揽月楼才出建,只不过短短十年,便是这一番盛景。”
俩人之间隔着纱帘,宇文芙笙只见轩辕琛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茶,过了一会儿才回道:“你这么来,宇文良没有丝毫怀疑?”
“我只是告诉他我是来吸引王爷注意的,他便信了,大越的人,都不怎么聪明。”宇文芙笙话语里含着轻蔑,轩辕琛将手中茶杯扔了过去,竟是稳稳当当的扔在了桌上,滴水未洒,但宇文芙笙知是这是警告,连起身跪下:“伶渠知错,请王爷责罚。”
“起身坐着,这揽月楼里也不太平。”轩辕琛看了一眼整个楼层。
“是。”宇文芙笙提裙而坐,轩辕琛道:“从你入大越起,我便告诉过你,作为细作,容貌,才智,都能缺,但唯一不能少的就是警戒之心。”
“是伶渠掉以轻心,一时忘了王爷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