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璟花了几天的功夫,打理好了家务事。
他的钱财,自己都存在银号里,直接转到京里去,路上就少携带些,免得惹了土匪。
药铺的事,陈璟也交代妥当,一切都交给朱鹤。
他还找到了孙伶牙。
“你这些日子,带着阿来,去趟各地的药铺,和他们东家说明白,我有急事上京。玉和堂的药,有几样由我的亲传弟子代为制作。若是不想要,这个几月可以不进这些药,等我回来再说。”陈璟道。
孙伶牙眼珠子转了转。
而后,他笑着对陈璟道:“东家,不都是药,何必说呢?”
孙伶牙有点不太明白,反正都是药,同样的药方,能有什么差别么?何必告诉别人,说不是陈璟亲自制作的?
难道以后的药,都要陈璟亲自动手?
那他不要累死?
“虽然如此,可做生意讲究信用。他们跟玉和堂合作,冲着不是玉和堂的名声,而是我陈璟。”陈璟道,“假如换了人制作,也许药还是一样,他们未必乐意。不必为了这点小钱,毁了咱们的信誉。”
陈璟的意思,孙伶牙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现在而言,玉和堂和陈璟,其实是两个意思。如今卖药,靠着陈璟的名声,而不是整个玉和堂的声望。
等再过些日子,玉和堂才能达到那种地位。
那个时候,不管是谁制作的药,都可以借用玉和堂的名头卖了。
简单的说,现在是玉和堂在借用陈璟的名气,而不是陈璟借用玉和堂的。
“东家放心,小人会亲自同他们说的,尽量让他们把上幸的药也买走。”孙伶牙跟陈璟保证道。
陈璟颔首。
药铺的事,彻底安顿好了,陈璟派人雇了船,去郭氏镖行喊了四名镖师,准备启程去京城。
临走前一天,他歇在家里。
清筠就趁机把一些账房上的事情,和陈璟说了。
“东家答应朱鹤,给他安置房舍,接他的家人过来,这件事是等您回来再办,还是婢子先帮您办妥?”清筠问陈璟。
清筠越发干练,处理问题娴熟玲珑。
陈璟很信任她。
“你先办好,还是别拖了,不必特意等我回来。”陈璟道。
清筠颔首。
然后,她又说了几件需要花钱的事,给陈璟听。
陈璟一一应下,道:“都由你做主,你办事我很放心。”
一些琐事说完了,陈璟把清筠抱到了自己腿上,用力吻住了她的唇。自从过年之后,陈璟已经很久没有和清筠缠绵。
清筠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失落的,只是她不敢表露出来。
陈璟搂住她,她身子发软,瘫倒在陈璟的怀里。
一番酣畅淋漓的云雨之后,两人穿衣躺下。
陈璟迷迷糊糊睡着了,却突然又被清筠推醒。
“......东家,婢子有件事,想了好些时日,一拖再拖,没敢同您说起。”清筠对陈璟道。
陈璟顿时就清醒了。
他问清筠何事。
“婢子在铺子里有了些一年多的光景,如今一个人应付所有的账目,绰绰有余。”清筠慢慢道,“薛先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对东家也是忠心耿耿的,原本这话婢子不该说。但是婢子不放心。”
她不放心薛灿中。
陈璟没有接话。
“......薛先生曾经是沈大才子母亲陪嫁的账房,是沈大才子举荐他给东家的。沈大才子的妹妹,去年同宗德堂订了亲,当时婢子就想,假如将来咱们和宗德堂有仇,沈大才子自然帮着宗德堂。到时候,他那个老东家,在薛先生跟前说句话,薛先生会不会出卖咱们?”清筠道。
陈璟唇角,有了个淡淡的微笑。
清筠真的非常仔细认真。
她也是个有远见的人。
“不过,现如今沈大才子的妹妹,和宗德堂退了亲,沈家和宗德堂也成了仇,无疑薛先生是安全的。可谁知道将来呢?”清筠见陈璟半晌没有答话,以为自己唐突了,一颗心一个劲往下沉,声音虚虚的,解释着。
陈璟笑道:“你所虑很对。我是有点吃惊,没想到你如此有长远之见。”
账房不同于其他生意,陈璟也想用自己的亲信,而不是外人。
薛灿中,等于是沈长玉的家奴。陈璟和沈长玉的关系,其实是不稳定的,不知道将来是敌是友。
就像去年,若是十三娘没有和宗德堂退亲,那么沈长玉无疑就是陈璟的敌人了。
用沈长玉的家奴做账房,岂能有放心之理?
“......若是要退了薛先生,自然不能由东家开口。当初咱们药铺没有老账房,婢子又不太懂,是沈家送了薛先生过来,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如今怀疑他,退了他,多少是忘恩负义,世人要骂东家的。”清筠说罢,犹豫了下,又道,“应该婢子寻个事由,退了薛先生,既不叫薛先生吃亏,也不给东家添麻烦。”
陈璟笑起来。
他搂住了清筠,道:“不妨事的,我不怕旁人骂我。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若是非要牵扯在一块儿,既做不好生意,也教不好朋友。这件事,你先留心。等我从京里回来,给沈长玉写信,简单说明原委,咱们再辞去薛先生。
不能叫他吃亏,到时候多给他点钱,保证他到七十岁衣食无忧,等于他仍在咱们药铺做事的工钱,你把那个钱算出来。”
清筠道是。
她脸上透出一种兴奋又愉悦的光,轻轻依偎在陈璟怀里,低声道:“东家,婢子不管说什么,您都听婢子的。婢子往后给东家做牛做马。”
“傻话!你是我的账房,账房里的事,你看得比我远。况且,一个人又不是全能的,我岂能事事都自己做好?我也需要人提点我。你每次提及的,都是我忽略的。能有你,才是我三生有幸。”陈璟道。
他是真的有这种感叹。
清筠,越发像他的左膀右臂。
她虽然是个女人,见识并不那么深远。但是玉和堂也不大,足够清筠掌控发挥的。她把很多方面的事,安排得分外仔细,不需要陈璟操心半分。
想到之前每次出门,都是带着清筠,这次却换成了惜文,不知清筠心里是否难过,陈璟准备解释:“这次出门不能带你......”
他话没有说完,清筠就打断了他,笑道:“东家,婢子走不了啊,是婢子的不对,不能侍奉东家。不过,惜文姑娘跟着您,婢子是放心的。”
清筠对惜文的印象很好。
那个女人,做针线做得别别扭扭,仍是给清筠的东家缝了两件中衣。
针线活,若是娴熟的人,可能很轻松;若是不熟的,会非常痛苦,简直是酷刑。看惜文的针脚,就知道她做针线多么辛苦了。
饶是如此,她还给陈璟做了两件中衣,让清筠感动。
“东家,惜文姑娘是个好人。”最后,清筠对陈璟道。
她很高兴,多个人服侍陈璟。多了个人,就等于多个知冷知热的。这样,清筠有空发展自己的友情,也不那么内疚。
她嘻嘻笑了下。
“嗯,她是个很好的人。”陈璟道。
而后,陈璟就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正月二十七,陈璟的船停在码头。一大清早,他先把自己的行礼,搬到了马车上,让马车去码头。然后他自己,去了婉君阁,接惜文姑娘。
这次上京,准备了很长的时间,所以陈璟和他的朋友们都告别了。
当天,很多人到码头送他。
邢文燋、贺提等人,皆送了些礼物。
大嫂由清筠和木兰搀扶着,跟在李八郎身后,也目送陈璟。
陈璟和他们一一作辞,这才上了船。
这次的船,比之前去清江的,大了三四倍,船上有个六个船夫,带了四个镖师,两个小厮。惜文还带着她的两个护院、两个小丫鬟,一共十八人。
他们的船,划开了碧波,悠悠远行。
春寒料峭,风打在身上,带着浓浓的湿气,仍是刺骨的凉。婉娘也带着人,在码头送惜文。她含笑着和惜文挥手,却不知不觉眼中噙泪。
惜文却没心没肺的,一副兴奋至极的模样。
陈璟立在船头,和他们码头上的人挥手作辞。
惜文穿着羽缎风氅,婀娜留在陈璟身边,望着码头的方向,却没有半分愁绪。能和陈璟出门,她的兴奋劲还没有缓过来。
“央及,咱们一路坐船到京里么?”惜文柔声问陈璟。
京城在西北那边,水路到不了。
“不是,咱们过了杭州,再往北一些,就要坐车了。”陈璟道。
惜文嗯了声,仍是很开心。
她借口着自己的手凉了,就把手塞到了陈璟的掌心,让陈璟包裹着她,给她取暖。
一路上,惜文不时唱曲,不时弹琴,两人乐得逍遥快活。
走了七八天,差不多快要到杭州的时候,他们停船过夜。惜文弹琴,陈璟在一旁翻阅医书,突然船夫进来,对陈璟道:“东家,胳膊船上有位官人,派人过来问,能不能到咱们船上听曲儿?”
“不行!”陈璟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惜文的琴声戛然而止,声音狠戾道,“他们要是再说,就要张老四他们过去,教训教训那位公子,让他们知道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