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慈禧的话,若宁微微一笑,道:“若是真如外界所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扶着慈禧在一座凉亭中坐下,又道:“臣妾尚未入宫前便听说,翁家小姐聪慧绝顶才貌双全,娶妻如此,夫复何切。”
若宁从薛清手中接过茶壶,“可惜臣妾始终未曾见过翁家小姐,若是有机会见到这可人儿,臣妾定要好好瞧瞧。”她亲自为慈禧倒满,端到她的面前。
“你没有见过翁籽言?”慈禧挑眉问道,“太后应该清楚,我们李家与翁家素来没什么来往。”若宁端起茶杯,淡淡的说。
若宁不言,慈禧也没有再问,二人喝着茶,一时无语。
不多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喊叫声,“你们动作快一点,巳时之前,务必要把它送入乾清宫。”
慈禧同若宁一齐向远处望去,只见几个侍卫搬着一个硕大的盆栽向乾清宫的方向走去,后面跟着的正是珍嫔。
珍嫔面色焦急,额前已经渗出了汗珠。前方的石子路不好走,侍卫腿一软,一个不小心险些将盆栽摔在地上。
珍嫔见状急忙上前护住盆栽,“怎么回事!”珍嫔皱眉,“娘娘恕罪,奴才大意了。”几个侍卫放好盆栽,急忙磕头求饶。
珍嫔也不理他们,她围着盆栽检查了两圈,确定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谁都看得出,对于这个盆栽,她是十分在意的。
“好在没有摔坏,不然本宫定饶不了你们!”珍嫔瞪着眼睛厉声说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侍卫们急忙叩头谢恩。“还不快搬走,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看着眼前这一幕,慈禧眯起眼睛冷笑了起来,起身说道:“我们过去瞧瞧。”若宁急忙扶着慈禧,也跟着走了过去。
“哀家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原来是珍嫔啊!”慈禧走过来,幽幽的说。众人见到慈禧,急忙跪下请安。
珍嫔着实被慈禧的到来吓了一跳,福了福身道:“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慈禧脸上堆满了笑容,看得珍嫔毛骨悚然,她问道:“珍嫔这是要作甚?”
“回太后,皇上这几日为前朝的事操劳不止,这盆栽是皇上一直钟意的赏物。以前放在臣妾宫中,臣妾便想把它移到乾清宫去,让皇上天天看到它,心情能舒畅一些。”
慈禧盯着那盆盆栽看了一会儿,笑道:“乾清宫的盆栽够多了,不缺你这一盆。”“可是这盆不一样的!”珍嫔急道,“哦?有何不一样?”慈禧饶有兴致的问。
珍嫔低下头,略微羞怯的说道:“这盆盆栽,是臣妾入宫那年与皇上一同种下的,自然意义甚大。”
“呵,你可是想让皇上见到它,就像见到了你,这样皇上便能时刻记起与你的情分来了,是不是?”慈禧冷笑,她走到珍嫔面前,因为她始终没让珍嫔起身,珍嫔此时尚半蹲着身体,腿已经开始颤抖。
“臣妾不敢。”珍嫔咬着嘴唇,满脸委屈的说。“哼,你有什么不敢?”慈禧居高临下的看着珍嫔,满脸严肃的道:“皇上若是见着你的盆栽,整天睹物思人荒废了朝政,你可担待得起?”
“臣妾……臣妾没想那么多。还请太后恕罪!”珍嫔突然跪在了地上,她知道慈禧向来不满自己,自己虽得皇上宠爱,但对于独揽大权的慈禧,她始终惹不起。
此时若宁竟有些同情珍嫔了,这个慈禧明显是没事找事,故意刁难珍嫔。她从不掩饰自己对珍嫔的厌恶,若不是光绪一直护着珍嫔,估计早就被慈禧弄死了。
“既然你没有想到,就让哀家来教教你。”慈禧看了看珍嫔,又转过头看了看若宁,若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本想置身事外,却总是被牵连其中。
“来人,把这盆栽搬到重华宫去。”若宁顿时吓了一跳,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太后,这……恐怕不太好……”
慈禧突然回过身冲她笑了笑,说道:“没关系,这盆栽修剪的不错,可见是长年好好照顾的结果,就当哀家送你的,收下吧。”
言罢,慈禧又问身后的珍嫔道:“你可知错?”“臣妾知错。”“既然知道错了,就留在这里罚跪,太阳没下山你便不准起来。”
语气之严厉,完全没有刚刚对若宁说话时的和蔼,让人心中甚寒。
“太后,珍嫔毕竟是个柔弱女子,跪这么长时间哪里受得了?”若宁忍不住劝说道,她虽然与珍嫔不合,但看着她受罚,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宁嫔,宫中有宫中的规矩,犯了错就要挨罚。”她望了望珍嫔,又望了望身旁一众宫人,提高声音说道:“珍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做好自己的本分,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可以管的!”
慈禧的话暗藏深意,一方面打击了珍嫔的气焰,出了心中积攒已久的怨气;同时也给了后宫宫人一个训示,让他们明白后宫中做主的还是太后;最后也警告了若宁,太后的决定,别人只能接受,不能干涉。所谓一言三意,不过如此。
“臣妾,奴婢,奴才谨遵太后教诲!”“嗯。”慈禧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沁香!”一个小宫女从后面走了出来,“你在这里看着珍嫔娘娘,待到日落,才能让她离开。”“是,太后。”
“好了,都散了吧,本宫也乏了,摆驾回慈宁宫!”说完,慈禧满面春风的走了。“恭送太后。”送走慈禧,若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珍嫔,刚巧珍嫔抬起头,二人对视。
若宁在珍嫔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愤恨,她瞪了若宁一眼,又低下了头。若宁有些无奈,这件事原本与自己无关,如今慈禧把自己牵扯进来,岂不是让珍嫔越来越恨她。
想到自己与光绪的关系,她真是觉得自己何其委屈,明明二人毫无私情,却还要天天受着他女人的愤恨,此时的珍嫔,不知在心中怎么骂自己呢!
“娘娘,太后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薛清打断了若宁的思绪,若宁回过神来,一旁的侍卫又问:“娘娘,奴才帮您把这盆栽抬回重华宫吧。”
“这……”若宁一时有些为难,她要是收了,真怕珍嫔半夜三更跑去她的寝宫用盆栽把她砸死。
“娘娘,这是太后赏赐的东西,不可不要啊。”薛清在若宁的耳旁小声提请道。若宁又看了一眼珍嫔,叹了叹气点头道:“好吧,抬去重华宫。”
回重华宫的路上,若宁抬起头望着天空。今日的太阳甚是毒辣,她不禁伸出手挡住眼前的阳光。如今午时还不到,想到珍嫔要在御花园跪到日落,实在辛苦。
若宁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一旁的薛清问道:“娘娘怎么了?”“薛清,你过来。”薛清走过去,若宁附在她的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薛清一脸为难,道:“娘娘,这……不好吧。”“别管这么多,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薛清还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只是点点头,匆匆离开了。
回到重华宫,小芙迎上前去,扶若宁坐下。她一眼便看见若宁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卫,只见他们将盆栽放到大厅,向若宁躬了躬身,道:“娘娘,奴才告退了。”
“嗯,小芙,送几位大人出去。”小芙点点头,将几人送出重华宫门外。待她回到大殿,便迫不及待的发问:“娘娘,这是什么?”若宁斜眼看了看,道:“盆栽啊。”
“奴婢当然知道这是盆栽。”她想了想,笑道:“哦,奴婢知道了,一定是太后赏赐给娘娘的!”若宁冷哼了一声,道:“应该说,是太后从珍嫔那里抢来然后硬塞给我的。”
“什么,太后为何要这样?”小芙走到若宁身旁,惊讶的问,“还不是要让我和珍嫔为敌,她才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若宁的言语甚冷,她心如明镜,慈禧就是惟恐天下不乱。
以为找个人对付珍嫔就能牵制得了光绪,不过尽管她算计的再好,也料不到若宁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可是站在光绪这一边的。想到这里,若宁不禁露出了绝妙的微笑。
不一会儿,薛清便回到了重华宫,此时的若宁正在书房看书。小芙引着薛清来到书房,敲门道:“娘娘,薛清姑姑回来了。”房内传来若宁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薛清走进来,若宁放下书,问道:“如何?”薛清点点头,“奴婢在太和殿门口候着,皇上一退朝,奴婢便告诉了他。”“嗯。”若宁低头思索了片刻,又问:“有没有告诉皇上让他晚些再去?”
“自然是有,娘娘吩咐的话奴婢都说了。”“哦,很好。”没事了,你先出去吧。”若宁放下心来,待薛清出去,若宁端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她索性把书扔到一边,瘫坐在凳子上。
光绪啊光绪,我这一面还得受着你皇额娘的算计,一面还要帮你护着对自己怨恨至极的珍嫔。到底是上辈子我欠了你的,还是下辈子你该还我的?
若宁在书房坐了一下午,日落之时,已是昏昏欲睡。她被一阵开门声吵醒,随之而来的是轻轻的脚步声。
一件斗篷缓缓的披在了她肩头。若宁睁开眼睛,看见薛清正冲着她微笑,“娘娘,莫在书房睡觉了,小心着凉。”
若宁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已经傍晚了?”薛清点点头,又道:“娘娘可否要用晚膳?”若宁望了望天半的残阳,摇摇头道:“我还不饿,晚些准备吧。”
薛清点点头,欲言又止。她的心思哪里瞒得过若宁,若宁笑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薛清抿了抿嘴唇,道:“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今天下午去慈宁宫同太后大吵了一架。”若宁微微蹙眉,“可是因为珍嫔的事?”
“自然是。”薛清点点头,又道:“奴婢想着皇上一定是听了娘娘的消息后便去找了太后。”“唉,他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若宁忘记了,光绪为珍嫔而对抗慈禧已经不止一次了,自己被慈禧召入宫中那次,他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