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 眼泪在如潮水般的喜悦中滑到脸颊。
祸害知道我在香港可以多逗留一周后,比我想象中还要开心,他提议去海洋公园或者其它地方玩。不过, 因为前面两周迁就我的时间, 没有加班积压了很多工作, 等协调好了, 带我去澳门珠海玩两天。
事实上我对去哪里玩这事没兴趣, 除了愉景湾哪也不想去,只想跟他在一起,看着他, 为他忙碌。我们朝夕相处的时间不多,为什么不抓紧难得的机会守在一起呢?
周六已经安排了活动, 昨晚商量好今天上午去参加慈善慢跑活动, 这是石先生之前提过的。每年香港慈善界要合力举办这样一届慢跑, 筹来的款项支持残障人士的设施改造。去采购了跑步鞋后,我们赶到会场, 那里早已聚集了众多人,有些是一家老小齐上阵。
换上统一的宣传T恤,他将换下的衣服装入背包挎到身上。我想起圣诞节时他背着我的大包,象个小跟班,不由得笑起来。
“笑什么?”简单的白色圆领衫被他穿得有了青春的气息, 不过与木吉它男生的青春不同, 他不是青葱少年, 无论相貌、举手投足都是成年男人样, 这股青春更象美女洗净铅华后的洁净。看我不说话, 他抚上我的脸颊,“我是不是应该钻进你脑子里看看, 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念头?”他又恢复了自言自语的劲儿,“是高兴跟我在一起?还是发现越来越喜欢我了?”
我抓住他的手,一点点把自己的掌心跟他的重合在一起,他的手很大,掌上布满了密密的掌纹,象大树的根茎。我幻想两只手,牵上,根茎缠绕,血肉般相连,然后永远不分开。
他呵呵笑一声,张开手臂抱住了我。我闻着他身上那股新T恤的味道,满足得想掉泪。
所谓慢跑只是个形式,大多数人采取了健步的方式,比信步闲庭的速度快些而已。香港的天气闷热,出了冷气房,很容易冒汗,没一会,我们俩也满头是汗了。一包纸巾极快地消耗掉,但牵在一起的手从出发开始握上就没有松开,忘记是谁主动了,也许都有这个打算吧。
在规定的路线内,大家边聊边走,我看向他,线条清晰的下颚线,虽然处在茫茫人海中,但我只认识他一个,那又怎么样呢?有了他,纵然全世界离我远远的也没有任何畏惧。
临到终点时,他的手机响,看了号码后,脸上似乎有些绷紧,人群中不方便停下,他按断了。
我拉着他加快了步伐,这次慢跑的距离不长,已经遥遥看到终点的横幅了。
“没事,”他笑笑,“我知道什么事,不用急。”
在家时他的电话不多,接的时候也是走到一旁再讲,我想每个人都有隐私,生意人的秘密关系到金钱和利益,会更加注意,总是自觉尽量避开。但偶尔飘进耳中的零星字句,还是能分辨出与女人无关,应该说我是个矛盾的女人,既不想知道他过往的情史又难免冒些酸水想审问几句,女人啊。
到了终点,我去领纪念品,他果然去了远离人群的地方,很快走回来,脸上带着难解的沉郁。
“安可,我要离开一会。”
我忙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他的物品递过去。
他似乎着急离开,匆忙挥挥手,连衣服也没顾上换。
我追上他,把矿泉水强塞到他手里。
他神情有些急躁,但看得出在努力装作没事,拿着水停了几秒钟,“我今天不知道几点能回来,如果太晚就不回去了,你自己休息。”
我点点头。
他又停了一下,轻声叫道:“安可。”
我搂上他腰,将头伏上他胸口,“我在家等你。”
新衫有了他的味道,海洋公园的味道,还带着微微的汗湿。
我坐上轮渡回了愉景湾,周末的街上到处是一家大小外出的人流,我喜欢这样的场面。虽然波比是个浑身长毛的家伙,但是带上它,我们也是一家大小。如果换做一年前,这样的念头绝不会出现在脑海里,什么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宁肯与朋友们出去大吃大喝。与小武在一起时,这个念头也从未想过,而在祸害身边,我竟迫切期待这个画面。
波比看到我,美得又跳又叫,它现在新添了动作,开始打滚,激动时反复在地上滚,肥身子能扭出不少造型,不知道它爸有没有见过。
我带着它去了社区中心,采购新鲜蔬菜,还有他喜欢的果汁。到家时接到了深海大神的电话,他帮我联系了一个翻译的活,符合不催着交稿的要求,对方想让我先译一份资料看看水平如何。
我对着他一通感谢,他很罗嗦,问最近是不是忙着私事,圈子里的聚会很多次没参加了,我举着电话,嘿嘿的傻笑。
他怎么会不明白,让我有机会带着朋友去他家做客。
我接着傻笑,傻极了。放下东西,去收邮件,打开荒置多日的邮箱时,一下吓出满头的冷汗。来香港后,全部精力都在项目上根本忘了每天例行的收邮件。有封最为重要的邮件在十天前已经到了:美国芝加哥大学的面试通知。
我真是太嗨皮了,面试的日子在明天,人还在香港遛狗散步玩得正酣呢。冲回房里收拾行李准备奔机场,又给祸害打电话,告诉他我要去北京,家里亲戚有事。其实,我应该告诉他实话,但不想说,至少不是现在。
他马上为我订票。锁门时,波比呜呜的捣乱,我推着它的肥身子哀求道:“儿子,听话,自己在家,妈有重要的事。”
它很委屈,眨着黑眼珠看我。
机场里,我象个短跑健将,背着电脑包风驰电掣的冲。祸害说没有经济舱,只有头等舱了,我来不及想价格,只要能到北京,专机也坐。
没想到他在入港口等我,提着一个纸袋,不由分说塞到我手里,“快跑。”
我抱紧袋子,“明天回来。”话音未落,人已在五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