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精美的银杯几乎被林稻城捏扁,好在他及时掩去了眼底滔天的怒火
原本以为将徐成霖的庶妹徐成意娶回来,多多少少算是有一点筹码握在手里,如今看来,徐成意根本就是一个无用的棋子!
过了好半晌,林稻城才逐渐平静下来,心中却慢慢起了杀意。
他与徐成霖周旋也有两年了,这两年,林家原本的土皇帝地位,已经不保,偏偏徐成霖这个人还软硬不吃,威逼利诱完全无用。
再这样下去,林家迟早断送在徐成霖手里,此人,决不能再留!
下定了决心的林稻城很快恢复了笑面虎该有的模样,笑嘻嘻地继续和徐成霖说话:
“上次看大舅兄急匆匆地从京城赶回来救你这个蛇蝎一般的妹子,还以为你们兄妹情深呢,真是没想到,大舅兄如今不仅仅对贼寇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妹子也是毫不顾惜啊你这样的人能对皇后娘娘一力维护,要说没有点什么,真是让人不能信!”
说完,林稻城就盯紧了徐成霖的神色。
只要徐成霖稍有恼怒之色,那他就该知道徐成霖的痛脚在哪里了!他是真的不信,徐成霖和皇后之间,半点猫腻没有!
徐成霖唇边的酒杯却只是短暂停顿了一下,杯中清冽的酒水依旧缓缓地被他喝完,顺带着还赞了一声:
“好酒!”
放下手中的杯子之后,徐成霖才对着微微有些错愕的林稻城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来:
“林将军爱信就信,不信就不信,随你。”
林稻城手中的银杯彻底成了一片废银,徐成霖眼底的暴怒也是一闪而过,快得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反正林稻城这个人,也活不长了。到那时,林稻城他一定会知道,“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成霖偶然也会想起他来东南之前,他从前的未婚妻安竹林在宫里拦住他的事情。
安竹林说,林稻城会在五年之后死去。
那时,是熙和四年。
而如今,已经是泰丰二年的秋天了。
最多再两年不,或许过不了今年,就可以让这个人去死了。
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无声地隐匿在歌舞升平中,再也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直到宴会结束,回到将军府之后,徐成霖脸上的轻松才骤然散去。
梁思贤还没睡,在等他回来,见他脸色凝重,不由得担心: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贼寇上岸了?”
徐成霖摇摇头:
“不是,至少到明年开春,那些海上的老鼠是不敢再来的,是林家那边你明日,不,现在就让人去把徐成意悄悄弄回来。”
在林稻城面前他一副混不在乎的模样,可他还没有真正冷血到不管徐成意死活的地步徐成意纵然可恨,但他并不想让父亲跟着伤心。
再说徐成意的死活,始终牵扯着威国公府的脸面,至少如今,徐成意还不能死。
梁思贤这才不忧心了,却有些不虞:
“哪里用人去接呢,她傍晚那会儿才哭着回来了,满脸的青青紫紫,跟逃难一样。我不想管她那些烂事儿,不过也没赶她走,这又是干了什么蠢事儿?”
“要我说,她要是想继续做林家的夫人,就收收她自己的性子,要是不想跟林稻城过了,干脆和离,成天拿人家姬妾下手,手段又那么毒辣,也不怕人笑话威国公府的家风?你听听人家都是怎么说徐家的?心狠手辣四个字少得了么?”
上一次,徐成意将林稻城一个有了身孕的妾室,连人带孩子一起弄死了,差点没被林稻城给杀了,逃出来往京城写信求救,徐成霖赶回东南才救了她,林稻城最后也咽了这口气表示不追究。
谁知道她死性不改,从此倒是有恃无恐了,林稻城的那些姬妾三天两头就要遭她毒手,林稻城与她二人也是再没有和睦过,天天打闹得不可开交,东南官场都传遍了。
说句杞人忧天的话,梁思贤真怕威国公府女子的名声因为这么个人毁了,将来波及到她的子女。
徐成霖知道梁思贤说得有理,也不辩驳,稍稍放心之余,只得跟她说了实情:
“让你跟着受委屈了。不过先将她留下来吧,林稻城这个人,怕是留不得了,要是让林稻城先对徐成意下了手,父亲那边不好交待,你将她看住了,别让她丢了性命。”
对于林稻城的事,梁思贤并不吃惊,反正东南这块地方,一山不容二虎,不是林稻城死,就得她的夫君亡,林稻城自然是留不得的。
至于徐成意的死活,梁思贤想了想也能理解丈夫的顾虑。
徐成意这人,说起来的确可恨。
可哪怕世上所有人都不待见她,都恨不得她去死,威国公肯定还是顾念她的。
威国公是个疼爱子女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成欢下决心造反,这与徐成意的父女血脉之情,自然也就不可能说没就没的。
威国公是个很好的长辈,梁思贤也不想让他为此伤心。
所以她将这件事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只命人将徐成意牢牢看住,再不许她回林家,也不许她露面。
隔日,林家发现徐成意不见了,就上徐成霖这里来要人,早有准备的梁思贤直接顺势倒打一耙,只说没见过人回来,反问林家要人。
林稻城气得想吐血,却找不到徐成意,无计可施,但林家和徐成霖表面上的最后一丝和平,就此打破。
待到梁思贤和徐成霖踏上回京路途的时候,两边的刺客又已经你来我往了多次。
徐成霖却浑不在意,只将东南事务交给日渐能撑得起大局的表弟石猛,带着高高兴兴的梁思贤回京城。
被关得快发疯的徐成意听说他们要回京城,也闹着要回去,被徐成霖一口拒绝了。
梁思贤不解:
“将她带回去也好,交给父亲,父亲如何处置都好说,你何苦将她留在这里?”
徐成霖将自己的顾虑慢慢说了出来:
“她这样的性子,无论在哪里,永远都是个惹是生非的人,如今我们不做她的倚仗,她尚且闹成这样,倘若带她回京城,父亲只要有一点点心软,母亲和成欢那边,又要添多少麻烦?干脆先这么关着,父亲不见她的面儿,怕是还好做决定一些。”
梁思贤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丈夫的用心,想到徐成意从前在威国公府种种作,心里也有些惭愧:
“其实我就是怕麻烦,倒是没思虑周全……”
徐成霖打断了她自责的话,诚恳道:
“其实我也嫌弃她麻烦,只不过生为同胞,我又是父亲的长子,总要多担待一些,跟着我,辛苦你了。”
梁思贤连连摇头,亮晶晶的眼神里倒映着的全是徐成霖的影子:
“不辛苦,跟着徐大哥,我从来不觉得辛苦!”
能嫁给心心念念的人,并且他又待她这样好,她是真的从来都不觉得辛苦。
徐成霖低头瞧着赤诚一如从前的她,眼底盛满了疼惜怜爱之色,
“思贤,是我应该多谢你肯嫁给我,不然……”
不然谁知道他的人生,能不能如此刻一般,充满幸福欢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