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小女孩,小女孩有所察觉,她慢慢回头看我,目光对视,一束阴冷直透心底好似我的灵魂受到重力的撞击;浑身一震,我暗自一惊,好大一股怨气。
对视瞬间,走廊的灯光嗤嗤,闪烁不定,闪烁的灯光让人眼花也刺眼。我急忙捂住眼睛,稍后松开手再看远去的病床,小女孩背对我,手臂还是死死搂住老头的脖子不放。
凝望远去的病床,身后有嗖嗖的凉气。我急转身,看到满脸焦急的灵儿,她气喘吁吁的问道:“沐风,你跑这儿来做什么?”我没有答复灵儿的话,视线锁定在她身后。
在灵儿的身后出现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
这个女人头发全白,但是看年龄却不大,她面色阴霾,一副很忧伤的样子急匆匆走来。
跟我们擦肩而过之际,我能感觉那股不明来历的凉气出自她身上。
“哎~”灵儿瞪大眼睛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擦肩而过病人的家属发出喊声。
那女人听见喊声,回头看了一下,见我跟灵儿站在一起,以为喊的不是她,就后退的模式转身预备离开。
“对不起,我喊的就是你。”
女人再次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我们狐疑的问道:“喊我?”
我冲她点点头道:“是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话把我问住了,刚才只是一刹的感触,能说出对方有什么事啊!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女人抱歉的苦笑一下道:“对不起,我还有急事。”就小跑的模式一个拐弯,从我跟灵儿的视线里消失了。
灵儿问:“你认识她?”
“不认识。”我还盯着女人消失的拐弯处发愣。
“不认识你喊她作甚?”
“不知道。”我耸耸肩,走几步,看灵儿愣住在原地,伸手去拉住她道:“就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
灵儿搞怪的眼神看我一眼,低声道:“没想到你好重口味。”
“说什么呢!”我佯装生气,使劲的捏了一把她的小手。
灵儿拧眉,理直气壮道:“你不是重口味,怎么会对一位阿姨辈的女人感兴趣?”
我去,女人怎么就特别喜欢吃醋。我跟人打招呼,还得区分男女?不过我还真的想知道刚才那女人是谁,她是干什么的,身上怎么会有那种气息。
“想不想知道她是谁?”灵儿看我貌似生气的样子,可能想要换换气氛,就主动对我提到刚才那个女人道。
“你爱说不说。”女人的心思我猜不透,不过我知道灵儿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我一口答复说想知道,那么她又会想精想怪想到一边儿去。
灵儿见我这样,急了,忙不失迭的介绍道:“她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位中毒老头的女儿。”
听灵儿这么一说,我豁然顿悟,嘶!难怪刚才有那种感觉。
“快,带我去看看。”
“看什么?”
“中毒的老头儿。”
“他,死了,就在我们俩来的时候。”
“不对吧!刚才我还看见的。他睡着病床上,被推到那边去了。”我指了指活动病床前去的位置道。
“前面拐弯出去就是停尸房,老头死了,自然是要被推过去的。”
“得。你赶紧去岗位上,别管我。”
灵儿惊讶“你想去停尸房?”
“嗯,去看一下。”
“好吧,你小心点。”灵儿走几步,又不放心转身对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道:“有事就打电话。”
我冲她点一下头,人已经大步流星追随在刚才那女人的身后跑去。
我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鬼魅,去过乱葬岗,也见识过死人坑。这还是第一次来专门停放尸体的停尸房,从医院后门出去,一条道,几盏忽明忽暗的灯,还有在风的带动下,发出飒飒声响的植物,越发把这里衬托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再联想到停尸房里,那一张张不大的停尸床上,躺卧的是一具具没有气息冷冰冰的尸体,整个停尸房透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我不由得稍稍紧张了一下,再加上冷风一吹,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远远的看见停尸房门口坐着一位身穿藏青色衣服的收尸人,脑海蓦然浮现出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梦境中有一位老者,阻止我进入停尸房,还拉住我的手看,说什么七绝手的话。
联想到这个梦境,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一直低垂头在打瞌睡的收尸人。
好在他不是我梦境中出现的那个人,也没有白胡子,就镇定自若的走了过去。
老头好像睡死过去,我走到他面前,也没有抬一下头。暗自奇怪,都来到这里了,怎么没有看见刚才那女的,眼睛定格在停尸房双扇门上。
见老头一直低垂头,干脆走了过去轻轻拉开门。开门瞬间,一股浓厚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便扑鼻而来,我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停尸房真不是人来的地方,瞧那深灰色的墙壁,一张一张躺着尸体的床,福尔马林刺鼻的味道,让我的胃一阵翻腾想呕吐的感觉。就在我难受之极时,骇然看见靠近门口的一张床下好多血。
我慢慢靠近这张床,伸出手一下子揭开床单——揭开床单那一刻,真的吓住了我,没想到躺在床上的正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女的。她自杀了,割腕自杀,血顺着她垂在床边的手臂流淌了一地的血。
我一声惊叫,貌似惊醒了门口的收尸人。他蓦然推开门,看见我,也看见那具还在滴血的尸体。
结果就是收尸人睡着了,那女的愧疚难当想要跟随中毒死亡的老父亲一起赴黄泉。幸亏我从她身上感触到的是凉气,不是死气,要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灵儿问我是怎么知道那女的想要自杀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去了停尸房,或许是奔死死搂住老头脖子的女孩儿去的。可在停尸房,我没有看见那女孩,却无意救了这女人的命。
女人家里的人还不知道她出事,更或许是她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反正自始至终都是我守候在旁边。因为床位紧张,她也知道在观察室输液,我呢多多少少沾点光,能有一张可以坐着打瞌睡的凳子。
女的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不让我死?”
我揉揉眼睛苦笑一下道:“你为什么要死?”
女的失神的眼睛充溢在泪水,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父亲,可是却因为我而死。”
“死者已矣,你应该想想其他人,说不定他们正在四处找你。”对于我的话,她没有争辩,一味地呜呜咽咽的哭。听着她呜呜咽咽的泣声,我有点心烦意乱,起身,视线落在她手腕上侵透血渍的纱布叹口气道:“阿姨,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见我盯着手腕上的纱布,急忙用另一只手拉了拉棉絮,把包裹纱布的手腕盖住,停住抽泣;娓娓道来发生在老父亲身上的中毒事件经过。
这位阿姨。不,应该叫大姐才对,因为她的年龄并不大,至多大我将几岁吧!她名叫素珍,我一直奇怪她年纪轻轻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素珍大姐告诉我,头发全白是另有原因。
她现在要告诉我的是,老父亲死得离奇。素珍大姐现今有一子,好像刚刚满五岁,老父亲一人在家。吃团年饭,她就特意的让丈夫去接了老父亲来一起吃一顿团年饭。
哪知道一顿饭还没有吃下来,老父亲突然满头,浑身冒冷汗。接着出现上吐下泻,几乎昏厥的症状。
素珍见此情景,急忙让全家人都别吃团年饭了,她怕接下来还会出事。然后喊人送老父亲去镇上医院看看,结果,镇医院不敢收病人,这才转送到城里来,结果还是因为时间耽误,老父亲去世了。
死亡原因是误吃有毒的食物造成中毒死亡。奇怪的是,家里其他成员都没事,唯独老父亲出事。
话说到这儿,我不得不冒一句问道:“家里除了老父亲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素珍大姐听闻一愣,尔后摇摇头道:“没有。”
“那,我说一件事你别害怕。”
“什么事?”
我右手扶肘,左手托腮,凝视她道:“我看见一不大的女孩儿死死搂住老人家的脖子。”
素珍大姐一听这话,面色剧变,一哆嗦,紧张的看了看病房里除了我就是她,颤抖着声音道:“你,别吓唬我,哪有什么女孩,她……我不知道她是谁。”
我摇摇头道:“我这是想帮你,不是讹你钱财,那女孩儿怨气很重的,要真是奔你们家来的,那么接下来还有可能出事。”
听这话,素珍大姐不言语了,低头,双手抓住棉絮一角使劲的拧,貌似下来很大的决心,猛然抬头看着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白吗?”
我没有做声,默默无语的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素珍大姐说,在她住的那个村庄,因为交通闭塞,加上村里识字的人少,很多孩子要上学走很远的路。从他们家出发到学校,要走三小时的路,还必须得天不见亮就开始出发,到学校也是日上三竿的时段。
所以在他们村子里,很多人不喜欢生女孩儿,但凡生下一个女孩儿,就悄悄的捂死,埋葬在山坳里一个深坑中。村里人给那个深坑取名婴儿坑,据说到了半夜三更时,婴儿坑会有婴儿哇哇的哭声,哭声很悠长哀怨,充满憎恨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