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而行,似乎并不着急,唐耀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的欲望,那是一个商人掩藏不住的谋利目光。
他知道,唐子烟既然说出来,定然不会虚言,可是红庄是方家的命根子,如果唐子烟真要向方家买红庄,会用什么样的方式?
“子烟,势不过可过,谋利不可太急,如今梁京四大商家,我们可是得罪了两家,现今与杨家并无交集,但是若如此下去,杨家恐怕也不会再沉默不语了。”唐耀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唐子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唐家有此女算是万幸,又是万不幸,一个女流之辈想撑起一个家族,那要比一个男子难上千倍万倍,就算她会占卜之术,那又如何?
仍然敌不过世俗的白眼,说她只是一个女子。
唐子烟眼眸婉转,抬眸微笑,看着唐耀凝重的神情,心里会意几分。“爹爹无需太多担忧,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力保护唐家的产业,只要我们强大起来,杨家也拿我们没有办法的!”
“也只好如此了!”唐耀说话的时候,神色里的那份担忧已经变浅,嘴角那份市侩的表情再一次出卖了他的内心。
“老爷,小姐,府门到了!”车夫说完,马车已经停下,几个小厮拿着马凳放在车前,唐耀先行下了马车,唐子烟随后。
这时伶云迎上来,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唐子烟问,“如果方公子不肯给我们红庄呢?”
“明天随我入宫一趟!”唐子烟回头看着伶云,见她一脸惶恐的样子,唐子烟抬步时微微笑了,“怎么,还记得上次我入宫的情形?”
上次听召入宫,等唐子烟回来的时候,伶云和唐子安都吓坏了,显然是让刘霞英散发出来的消息给吓坏了。
伶云脸色有些难看,撇着嘴看着唐府两个大字,“小姐,有时候,我甚至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日子虽苦,可是并没有随时被杀头的危险。现在跟着小姐虽然可享受荣华富贵,可是时时胆战心惊……”
“世间并无一帆风顺,你享了荣华富贵,自然要担忧那些荣华富贵背后的事情!”伶云的表现,唐子烟并不意外,在以前她也曾是这样的想法,只要自己退一步就会海阔天空,其实不然,你退一步,有人会更逼你一步,让你最后无路可退。
说完,唐子烟先一步进了府门,身后的张勇却是站在那里,回味久久。
他对唐子烟更是钦佩不已,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主子,此一生,由此而改变了命运。
唐子烟刚刚进门,就看到一脸铁青的唐耀,还未抬头再环视四周,已经感觉到了众人那种不友好的目光投来,像是四面铜墙,似乎随时要把人挤扁一样。
“唐子烟,你这主母当的也未免太称职了,府内的小厮死了,你尽然还优哉游哉去了歌坊看歌赏舞!”带头的是唐文远,这些日子以来,他那边似乎太过安静,如今寻着了事头,自然不会放过,不过唐子烟对此事并不在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地上躺着的小五早已经没有了气息,狼山一行,那些人没有在她身上寻着办法,就找了一个替死的人来。
唐耀声音低沉,看到小五的惨死神色间却没有一丝怜悯,此一时,估摸他还在心疼赔赏银子,唐子烟心底无声地笑了笑。
世间多肮脏,却没料到这些人就在身边,还是自己的爹爹。
“二弟,子烟刚刚当了唐家主母,许多事情照应不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小五在唐府三年,我看就照以往的规矩,一年赔偿百两,那就是三百两的银子……”唐耀的话音一落,唐文远还未开口,刘霞英就跳了出来,“那怎么行,好歹也是一条命呢,若是小五的娘知道儿子死了,还不知道要痛苦成什么样呢,大爷就这样处理了,未免太过草率……”
“我看还是报官吧,小五虽然只是一个家奴,但由此事可知,有人已经开始对我们唐府下手了!”洛静的声音冷静,清幽的容颜之间看不出一丝波动,这一点,唐子烟不得不小心提防,真正利害的人,往往都是不动声色之人。
“夫人说的及是,若是以后我们都被那些匪徒盯上,岂不是出入都要小心,连命都危在旦夕,这唐府的强大岂不是徒有虚名?”唐俊如此提醒,众人的心思自然转到了唐子烟这些日子得罪了白、方两府的事情,他们利用这些事情给唐子烟加压,实在是幼稚可笑。
“不能报官,这件事情影响不好,对我们唐家不利,还是私了!”白管家心急之下,接了洛静的话,由此换回一阵白眼,刘霞英大声道,“主子说话,奴才少插嘴,这主母不得势,连奴才也要造反!”
一直未语的唐子烟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回头看着白管家道,“白管家,这府上的事情外人插不得嘴,你也不该应,好似我们这边没人似的!”
“是,大小姐教训的及是!”白管家低头应了,嘴角微微挂笑,一旁的刘霞英自然听出来唐子烟这话中话,急着脸上前一步道,“唐子烟,这里谁是外人,你到是说清楚,我是唐二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什么时候就成了外人了?”
“二婶娘怎么会是外人,我这话是说给外人听的,二婶娘又是急什么?二婶娘说的话是给奴才听的,哪个奴才应了就是多管闲事的奴才!”唐子烟这话一呛,刘霞英的脸上挂不住,当即要发作,被唐文远一个眼神阻止了,颇为沉着地说,“子烟,你身为唐家主母,出了这样的事情,别人的话都可不理,但你总得有个主意,这小五的家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马上就会来唐府领人,若是闹起来,可别怪二叔没有提醒你。市井小民贪得无厌,到时候恐怕你压不下此事!”
唐子烟轻轻一哼,抬眸望着唐文远,声音虽然清脆,但却透露着一层笃定,“多谢二叔提醒,子烟到是真有些慌张呢,初见此事,不知道二叔有何主意?”
“梁京四大商家轮流做商会会长的事情,子烟应该心里清楚,若是唐家出了此事,会长一职势必今天必定与唐府无缘,到时候,这对唐家可是一大损失。不仅失去了管理商务的权利,连同那会长可免朝廷赋税的特权也失去了,一年的赋税有多重,子烟你应该心里清楚!”唐文远口口声声是为了唐子烟着想,其实他心里算盘打的比谁都精明。
“那二叔看呢?”唐子烟耐心听唐文远说完,有时候以静治动,要比心急更稳妥一点,她只看着唐文远的那张精瘦的脸,想知道他以下有什么主意。
这些年来,唐文远可要活络多了,他不仅与各大商家都有联系,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偷偷地背着唐耀做副业,积攒的不止是财富,还有人脉。
他要是想让小五的家人做点什么事情,估计早就动手了。
这一点,他算在唐子烟前边,势力是想将唐子烟一军,让唐子烟这个主母急流勇退。
“依我看,不如你把这主母让出来,让你二婶当了。她说话虽然泼辣,行事也急了一点,但她毕竟年长,处事多年,看人心也比你看得透彻,处理这样的事情更能圆滑一些!”唐文远瞧了刘霞英一眼,又道,“况且,她的姑姑在宫中做妃子,这一点梁京百姓许多人都知道,皇威浩荡,想必那小五的家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再怎么闹,也不至于和皇家的人过不去。到时候给些丧葬费了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我们唐家,对小五家都是一件好事!”唐文远想的及其周到,恨不能替唐子烟把饭都吃了,这一点,旁人看不清楚,唐子烟和唐耀心里都清楚。
唐家二门对船行早就垂涎,看到唐耀膝下少子,子安又多病,自然是想要鸠占鹊巢,不过唐子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哦?难道我当主母,二婶就不能借着丽妃的名帮帮子烟?”唐子烟眸子澄澈,冰饥玉骨,那样的表情和眼神只能让人觉得她纯无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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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霞英一时语诘,只看着唐文远,“这……”
“子烟,你还不明白吗?那些市井小民虽然身份卑微,可是也聪明狡猾,他们怎么能不懂狐假虎威的道理,若是你二婶做主母这威风还逞得,如果是你,那岂不是隔了千山万水,他们也不能怕呀!”唐文远话至此,神色已然不悦,他提出来的建议唐子烟虽然并未直接反驳,但看得出来,唐子烟也并不赞成。
厅房内一时安静,这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嚎哭,人们的目光还未转移,就看到小五的家人披桑带麻冲进了唐府,打首的是街头的混混,也是小五的哥哥刘三。
他脸上也与平常人并无两样,只是那颗右脸上的痦子长的特别,除了黑而滚圆之外,还长了一撮黑毛,那张脸一出现,立刻给人一种地痞流氓的感觉。
“我可怜的弟弟小五哟,你怎么就这么死了,你丢下老娘和哥哥,我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我可怜的小五,你也睁开你的眼睛,张开的你的嘴说说,到底是谁害了你呀!”刘三恸哭,眼中无泪,但嘴歪眼斜,看起来到也有几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