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张勇小声对唐子烟回道,“刘家有五子一女,小五排行老五,这刘三排行老三,其余三兄弟皆在幼时夭折,那一女早被卖到了烟花柳巷里当了姑娘。这刘三无恶不作,简直是罪大恶极,只因为傍了杨家的管家杨震,所以在梁京颇为得势!”
唐子烟回眸看了一眼张勇,暗忖看来张勇也并不是全无用处,他与这些人打交道多年,自然熟知这些人的每一个细节。
“杨家?”
“是,杨家的管家杨震,不过杨家老爷好像并不知道此事,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听闻这位管家威风的很,现今不止一处别苑,只因为杨家老爷仁慈,所以一直允许他这么张扬。”张勇说完,后退一步,唐子烟心里却在思忖,这下终于要跟杨家扯上关系了。
“谁,是谁害死了小五,是不是看我们家贫人寡,就欺侮我们兄弟?”刘三扬头,一脸寻事的样子。脸上的黑毛也随之飞扬,看起来十分滑稽,在场有几个婢女小声笑了,唐子烟没有立刻表明态度。
“这位公子,小五是被狼山上的土匪打死的,虽然与我们唐府脱不了干系,但也不是我们要打死他……”白管家看到唐耀不语,唐子烟一时也怔在原地,只好站出来替唐府说话。
“你算哪根葱?配得上和我说话,叫你们老爷来!!”刘三泪没有流出来,恶相先表现出来了,他环视屋子里一周,目光最后落到了唐耀的身上,“想必您就是唐大爷吧,您到是给个说法,这兄弟死了两三日了才寻到尸体,手还被狼给啃了半个,如此惨相,你诺大唐府怎么也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吧!”
这时,唐文远的目光不紧不慢地瞅了一眼唐子烟,意欲看唐子烟接来下该怎么办。
唐耀一脸悲恸,向前一步,看着地上的小五道,“这位公子,小五惨死实在是非我们所愿,他身为我们唐府家丁,被土匪打死,我们唐府自然要赔偿。只是这年头,生意难做,我们也只能给小五丧葬费,再给家母一些赡养费,公子看……”
“你晴天白日说胡话,也不怕雷劈?我们虽然家贫,但也不差那几两丧葬费,若是唐老爷这等态度,我也只好带着小五报官,告你们唐府一个勾结土匪之罪,我到是要看看,这天子脚下有没有王法……”刘三说话时,气势十足,目光也并不看唐文远一眼。
而刘霞英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如此这样,唐子烟自然明白,这其中少不了唐文远的煽风点火,若不然就凭着一个地痞,想不得这么周全。
唐文远上前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想必你就是小五唯一的哥哥吧,这件事情也不能尽怪唐府。小五身为家丁,自然有保护主子的责任,上次唐家主母唐大小姐去狼山寻找婢女,小五跟随左右,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愿意,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看还是大事化小……”
“你们这是家大业大,欺侮我们这平头百姓。好端端一个小五就这样没了,你说一个责任就了事?”刘三撒泼,样子已经看出来的恶毒的样子,他冷笑一声,扬言道,“你们唐府是厉害,但我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你们不给一个公道话,我会一把火把你们的船行点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反正我是贱命一条,你们的船行怎么也值几十万两白银吧,烧了,值了,连我弟弟的命也一同买了!”
唐文远闻之色变,有些为难地看了唐子烟一眼,摊手道,“子烟,叔叔尽力了,但这事确实难办,怎么也是一条命的事情,还是你和大哥看着办。这家,由你们管,管好管坏都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情,我们也只能舍命陪君子,接受现实就是了。”
好一个接受现实,他分明是在看热闹,伶云嘟嘴嘀咕,唐子烟听了个清楚。
“爹爹怎么看这事?”唐子烟抬眸看着唐耀,见他脸色铁青,刚才唐文远的话他也大概听出端倪,所以大有不悦之态。
“子烟,你是唐家主母,这小五又是你带出去的,这件事情你作主。是好是坏,爹和你一起担着。”唐耀说了决心,唐子烟就大概明了他的心事,银子不能多花,事还要摆平,这就是唐耀的风格。
一直不动声色的唐子烟上前一步,抬眸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刘三,嘴角微弯,眸光沉着,“这位公子,你看三万两怎么样?”
刘三市井小民,虽然跟着杨震得了许多便宜,但也不过几两几十两的进项,一年收入有个百八十银子已经是了不起了,就凭他这种四肢不勤的人,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三万两白银是什么阵势……他呆呆看着唐子烟,一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半晌后,剧烈咳嗽一声,反问,“大小姐是说三万两白银了……此事……”
“一万五……”唐子烟不给他回话的余地,也并不回答这刘三的问题,只是神色轻淡地将银子对半折了。
刘三还没有明白过来,刚要不满回嘴,听到唐子烟又道,“八千两……”
“你这个小**,不给人说话机会……”刘三怒了,刚刚分明听到了三万两,如果真有三万两,他岂不是一夜爆发,比这四大商家比不了,但比那些个小商户,分明是人上人了。
唐子烟并不恼,只是继续道,“两千两!”
“你……你……你欺人太甚……”刘三叫喧,一旁的唐耀也是一脸震惊,没有想到唐子烟会开那么大的口,竟然许给刘三三万两白银,若不是唐子烟一直折价,他恐怕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一千两!”唐子烟话语如兰,轻如羽毛,但是每一次开口都叫人胆战心惊,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她一个年不过十五岁的丫头有这么大的口气,竟然张口就敢开价三万两。
一边又为眼前这个刘三可惜,刚才还是三万两,只因他言语不敬,已经折成了一千两。
“停,你给我停,一千两就一千两,不要再降了!”刘三彻底崩溃了,对他来说,这一千两也是了不得的钱了,若是再折,他恐怕要后悔不迭了。
眼前这女子可是唐家主母,说话顶一顶二,若是他再执迷不悟,就是打了官司又能得多少好处?一个小百姓,得个一百两银子就是喜出望外的结局。
唐文远见刘三被利诱,眼睛瞪的老大,心里叫屈,暗骂不成器的东西。
刘霞英也是急得直使眼色,明明是大好时机,可以让唐子烟知难而退。从今往后,这唐府的主母就是她的了,没料到这个刘三看似凶恶,心却比针眼小,眼界低的跟狗一样,竟然看下那一千两银子。
“张勇,准备字据,叫他画押。其中写清楚,这一千两银子是丧葬费和赡养费,还包括以后刘家人不准再上唐家闹事的钱,如果他再来,那就属于无事生非,若是唐府有任何损失,那他双倍赔过!”生意如战场,许多事情不得不妨,以防他借此名义火烧船行,到时候恐怕唐府损失的就不止这一千两。
唐耀见唐子烟处事如此周密,虽然心疼那一千两白银,但到底摆平了一件事情。眼下,四大商家竞争商会会长,也不是计较这些银子的时候,心里暗暗赞许,这个唐家主母果然非唐子烟不可。
张勇早就准备好了笔墨备在身后,听到唐子烟呼唤,拿到了刘三面前,另外白管家也叫人备了一千两白银到刘三面前。
刘三眼睛瞪的老大,见了银子,许多事情已经置身度外,包括之前唐文远对他的嘱咐。
唐子烟分明看到唐文远脸上那股恨意,最后又勉强压下。
唐子烟对白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淡淡说道,“这些银子你收着,小五的尸体你也带回去好好发丧!”
“是,是唐大小姐,我这就回去,老娘那边也会处置妥当,绝对不会再让刘家的人来打扰唐家!”刘三的脸色变得极快,在场的人都没有预料到他会如此,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默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