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本想喝止二夫人,唐子烟能安然回来已经是不幸中万幸,若还在小事上计较,家里什么时候能和睦?
这时候,唐子烟突然站出来,冷声道,“小真可是二娘的贴身丫头?”
“当然是,平时我都舍不得动她一个指头,像是干女儿一样对待,况且平日里她忠心耿耿,哪个主子舍得打这样的丫头?”二夫人扬起脸,毫不示弱地瞪着唐子烟,似乎想告诉唐子烟今天的事情没完。
“那好,既然她的身份是丫头,二娘就该好好管教才对,一个丫头敢对主子大呼小叫,就该打几棍子赶出府去。子烟只是替二娘小小教训了她一下,二娘觉得有何不妥?”唐子烟字字珠玑,直驳得二夫人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唐子琴看到娘亲发怔,上前一步道,“姐姐此话差矣,老祖宗以慈悲为怀,念佛吃斋,若这府上的主子都像姐姐这般对下人,传出去了,还道我们府上的主子就不拿下人当人看,动不动就打了杀了的!”
“老祖宗慈悲为怀没有错,可是某些人借着慈悲大作文章,可就有些居心叵测的意思!”唐子烟冷冷看了一眼二夫人,继续道,“先前的环翠就借着二娘的慈悲,胆敢对爹爹下咒,若是再慈悲下去,不知道这府上的丫头要做出什么大事来,到时候打两巴掌事小,毁了唐府事大!”
二夫人没有料到唐子烟会旧事重提,一时噎得气也换不过来,只是掩面哭泣。
唐子烟扔下话,回头恭敬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老祖母,子烟先告辞了,明日一早就让伶云去请大夫,老祖宗也早些歇着吧!”
还正准备辩驳的唐子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愣在那里看着唐子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身边掠起的秋风让唐子琴感到阵阵寒意。
什么时候开始,唐子烟就变得如此这般凌厉,到有点像是秋风般的刀子,直剐人心。
这时唐耀站出来,面色微沉,心中也对二夫人此行径略有不满,他环视了房间的众人道,“既然大小姐已经安然回来,你们也都下去歇息吧!”
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神思里却带着几分满意,暗忖子烟这丫头到有她娘亲当年的风采,做事勇敢果断,言简意骇却能一针见血,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老夫人,老奴扶您回去吧!”张嬷嬷看到老夫人点头,这才扶着老夫人走出了前厅。
二夫人觉得悻悻无趣,对身旁的唐子琴道,“真是白替她操了这份心了,从今往后,这大小姐的事情我这做二娘的还管不了了,子琴,我们回去,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我们只当没听到没看到,也省得有些人说我们居心叵测!”
唐耀也没有留二夫人,看着她与唐子琴一起离开了前厅,走进了夜色。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后,唐耀才走至宿墨身边拱手道,“唐某多谢公子能出手相救,若不是公子,我们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烟儿!”
“唐公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况且我还是子安的先生,应该的!”宿墨只是淡淡一笑,笑意里带着几分无力,想到唐子烟在香山寺小径上说的那些话,心似被冷冽的北风吹过,没有半点温度了。
告别了唐耀,宿墨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想想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
唐子烟回到房间,面色一直灰冷,伶云也不敢多问,侍奉唐子烟休息了,她走出房间后才叹息一声。
清晨的时候还觉得小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尤其是看到方以轩并非是别人口中所说的药篓子时,心里更加的欣喜,以为日夜盼着的好日子已经来了,岂料到中途小姐被劫……
想到这里,伶云心中一片悲凉,也不知道方家三公子还会不会迎娶小姐!
唐子烟躺在床上,久久难眠。枫林边宿墨所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唇上还带着宿墨的温度,黑暗中,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双唇,嘴角却是一丝苦涩。既然已经迈进深渊,难不成还要牵扯更多的人?让他绝了那份情也好,至少从此之后,他的世界里没有唐子烟这个人,只是可惜了那串蓝晶额饰。
尽管重生之后,唐子烟对许多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可是却独独喜欢那串蓝晶额饰,想到宿墨将额饰丢进了枫林,唐子烟微微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唐子烟被院子里一阵嘈杂声吵醒了,只听到二夫人尖着嗓子道,“大夫请来了,方家的三公子也来了,如今大小姐还懒在床上,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伶云,快叫大小姐起床!”
还真是不让人消停啊,大清早的又来这招,真是精力旺盛的很啊。
“二夫人,昨天小姐回来的就晚,今天自然早起不来,还请二夫人稍等片刻,伶云这就叫大小姐起床!”这些日子,虽然大小姐出了很多恶气,可是面对二夫人伶云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唐子烟翻身下床,走至门边,对着晨阳十分张扬地伸了一个懒腰,堆着满脸的灿烂笑道,“二娘真早,如果我娘亲知道二娘如此关心子烟,恐怕会托梦感谢二娘吧!”
此话一出,二夫人的脸色忽青忽白,片刻后才道,“大夫就在门外,方家三公子也等着呢,大小姐还是快点穿戴整齐,让大夫替大小姐好好瞧瞧!”
听到方以轩也来了,唐子烟冷笑一声,看来这些人还真是心有灵犀,竟然都想来瞧瞧她有没有事。
“子烟穿着中衣呢,方公子已是子烟未婚的夫婿,看到也无妨,至于大夫是救死扶伤之人,更不会介意子烟是不是穿戴整齐,二娘这就让他们进来吧!”唐子烟说完,收起笑意转身回了房间。
院门之外,唐子琴不时用眸光扫着方以轩的侧影,见他身子虽然略显清瘦,但另有一番风骨,仿佛是后院青竹般清越挺拔。瞧到这些,唐子琴心里越发喜欢这位方公子,一时懊恼,早知道就不该让唐子烟替嫁。
一直负手而立的方以轩感觉到唐子琴的目光,故意回眸看了一眼唐子琴,见她的眸光忽地闪开,方以轩才轻声道,“听闻昨天唐大小姐是在夜半才回到唐府,她没有受什么伤吧!”
唐子烟眸子微转,立刻回答道,“没受什么伤,只是回来的时候身上只穿着中衣,目光也很呆滞,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只一个劲吵着要睡。我娘本想替姐姐找位大夫瞧瞧,不料姐姐突然就动怒了,为此还打了娘亲身边的丫头……”
“人没事就好,受了惊吓,情绪难免会有波动,这不怪她!”在唐子琴听来,方以轩的声音有如天籁之音,而且这几句话句句是对姐姐偏袒,一时心里又急又气。
回头看了一眼大夫,唐子琴声音略带酸涩道,“方公子也不必着急,如今大夫也来了,只需让大夫诊诊脉,就知道姐姐有没有事了!”
唐子琴话里有话,方以轩也听得出,只是他不愿意胡乱猜测未知的事情,一切等大夫瞧过之后自然明了。
“方公子,大夫,你们都可以进来了,大小姐已经起床了!”二夫人笑吟吟地走出来,眸光最后落在大夫的身上,并且一字一句嘱咐道,“还请大夫一定要细心替子烟看诊,千万不要忽略什么,要知道子烟可是我们唐门嫡女,现在又是方家未过门的媳妇!”
“不用唐夫人吩咐,老朽自然会尽力而为!”大夫微微点头,并回以二夫人一个眼神,让二夫人尽可放心。
一行人来到了唐子烟的房间,见她穿着中衣端坐于床边,神色淡然,仿佛昨天的事情只是一场梦而已。
“大夫请……”二夫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大夫替唐子烟看诊。
唐子烟看到请来的大夫是王柄安,心里一点都不奇怪,这王柄安与二夫人之间来往甚密,上一世府上的许多阴谋都是两人合力而为,包括伶云被毒哑,子安被毒害都是拜这位王柄安所赐。
一想起上一世子安被害,伶云被毒哑,唐子烟恨的牙关紧咬,如果此时手里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扑上去将这个王柄安碎尸万段。
心绪起伏时,突然感觉到方以轩正凝着自己,唐子烟抬起眸子,不冷不淡地瞥了一眼方以轩才又垂下眸子,敛去了脸上的恨意。
“唐小姐,请把胳膊伸出来,老朽替唐小姐诊诊脉!”王柄安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唐子烟穿着中衣的身子,那眸子里竟然有点点邪念,唐子烟忍着怒意,暗骂王柄安你狗胆真是不小,竟然觊觎到本小姐的头上,若是有机会,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