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大陆西境,镇荒城。数百里外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凛冽剑气。
名为断岳剑宗的宗门,没有将山门设立在高山之巅,反而是一片荒漠的边缘。
据说是因为当年乾元剑宗一分为三时,断岳剑宗的先辈怒而一剑将剑宗山门所在的天元峰劈成两截。
结果,在原处断裂的山峦上,建立山门的一支改名为大衍剑宗。携带半截天元峰而去的一支叫做青云剑宗。
只有什么都没捞着的断岳剑宗先辈,随意找个荒漠,隐居起来。每日看到的荒漠一望无际,没有高山,眼不见为净。
但他也没有想到,后辈弟子会建立宗派,还以“断岳”为名。
可以说,断岳剑宗从成派之日起,就与另外两派不和。当然,那两派,也一直为正庶之争,从没真正好过。
其实当初三宗分裂,最大的原因还是对剑道理念的分歧。
大衍剑宗讲究布局分化,从基础剑招时就注重一个精巧。到后面更是衍化万端。
但这样的剑道,一直被断岳剑宗弟子称为“花架子”。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断岳剑宗秉承的以力破巧,追求最大的攻击力。这种剑道,却又为另外两家所不屑,称之为“野蛮剑法”。
至于青云剑宗,那是一个最不像剑宗,却又能风生水起的剑宗。
他们融合其他派系的功法与术法,讲究剑外有招,不少剑诀都有“术法”的影子。
因为并不太在意剑修的身份,青云剑宗反而在其他修士眼中更为亲切。隐隐有天下第一剑宗之势。
其他两派也看他们不顺眼。
秦鸣的战甲就是因为借了外力,一直被秦无敌所排斥。
当然,前辈恩怨纠缠不管,毕竟还是同根同源的。都是曾出自一门的剑修。剑修总有剑修的气节。
于是三宗就定下,每十年一次会剑,最后胜利一方,可获得失败两方任一的镇派秘籍,不可转录,但能参阅十年。
其实这只是一种象征,哪派赢了不觉得自己这派的功法是最强大,还会去习练输掉的一方的功法吗?
最多是因为同出一源,其中多少可以借鉴几分罢了。
十年前,横空出世的“剑魔”秦无敌,横扫会剑战场,逼得另外两家低头。最终,秦无敌选了大衍剑宗的镇宗剑法《大衍千机剑》。
时间飞逝,十年会剑之日,又要到了。
这几日,镇荒城中,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十年未归的少宗主,天歌公子秦鸣,就要回来了。
镇荒城上下近三十万人,除了断岳剑宗的弟子差不多三万人,剩下都是与剑宗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普通百姓。
他们或者先辈曾是剑宗弟子,或者现在就是剑宗弟子的家眷。他们的家族、人生,都是依附在剑宗。
剑宗兴,他们荣;剑宗衰,他们辱。
对于天歌公子,他们有着另样的情愫。
当年,还不是断岳剑宗宗主的秦无敌怀抱婴儿,屠城灭派,一身染血而还。镇荒城外,身前是十万城中百姓,身后是无数来问责的仙道修士。
那一刻,所有人看到了秦无敌眼中的犹豫。
是入城将战火引入镇荒城,还是孤身返回,拼死一战?
那一刻,镇荒城中,没有人退缩。他们伸手抓住秦无敌的臂膀,接过他怀里的婴儿。
然后组成人墙,将他们父子护在身后。
其实,对于修仙者来说,这些凡人的行为愚蠢的可笑。这人墙,只需轻轻一挥手,一道术法过去,便会化为飞灰。
可就是这愚蠢的行为,这单薄的人墙,逼的那些修仙者放弃了对秦无敌的追杀。
剑者,一往无前。要灭这样一座城,半个修行界都要陪葬。
最终,断岳剑宗签下城下之盟,独自抵挡魔道御魔宗的攻伐。
御魔宗可是魔道四大宗门之一,而断岳剑宗的实力,还差的远。
剑宗子弟没有犹豫,一队队杀上西洲阻魔岭,浴血厮杀。
也正是与魔宗的征战,让秦无敌的剑意变得更加霸道、凌厉,终能横扫天下。
而那个被秦无敌带回的婴儿,在镇荒城慢慢长大。
他聪慧,乖巧。
他聪明,好学。
他明理,懂事。
他叫秦鸣,一鸣惊人之意。
镇荒城的百姓都叫着他的小名,天歌。
天歌没让人失望,从六岁踏入修行之途,不过六年,就达到了练气境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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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年里,城中百姓,一次次为天歌公子的突破而激动。一次次为他在比斗中的胜利而欢呼。
他被看成剑宗的未来,他日会超越他的父亲,成为剑宗第一高手的存在。
他会带领断岳剑宗,踏上剑道第一宗门的高位。
“剑宗第一天才”
“剑道天才”
“仙道后起第一人”
“仙魔七公子之首”
……
每一个名头,都让镇荒城百姓、剑宗弟子们骄傲。
但那一切,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现在呢……
这十年来,秦鸣的身影消失在镇荒城。
大家期盼着他一飞冲天,盼了十年!
可是每一次传来的消息,都是荒诞、颓废。
天歌公子迷上了炼器。
宗主绑了哪位大师,得罪了哪家宗门。
天歌公子突破失败,前往何处闭关。
御魔宗又大肆攻击,前线告急。
……
十年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少宗主,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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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鸣见过爷爷,见过各位长辈、同门。”
断岳剑宗,山门前的广场。一重重楼阁跌宕起伏,昭显着厚重的历史。
仙云缭绕,让人沉醉。
剑气,无处不在。
这是剑者的宗门。
“回来就好。”
秦越看着面前躬身的孙子,伸出手来,将他扶住。感慨的说道。
秦越,秦无敌的父亲,曾经的断岳剑宗宗主,现在的太上长老。
面庞中没有秦无敌的冷厉,倒是显得宽和些,清朗些。
“是啊,天歌你回来就好。”
老人身后,是那些剑宗高层。十年未见,当初的小童,已是伟岸青年。
再之后,是剑宗内门弟子和那些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大多入门不久,对这位少宗主多是好奇和同情,毕竟十年不能破境,想想都会发狂。
那些内门弟子,心中的情绪会复杂很多。
面前这位温润的青年,曾是自己的榜样,曾是那样高不可攀的存在。
可是现在呢?
不少人境界上已经超越了他,就算没有超越,起码修为上已经持平了。
他还是那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苍白的脸色,让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秦越皱着眉头,扶着秦鸣的胳膊,低声道:“受伤了?”
看看秦鸣刚才坐的马车,和身后庞大的军阵,秦越心中更是一沉。
虽说世间不能筑基的修士不知凡几,便是筑基了,九成九的也没有机会结丹,但秦鸣,毕竟身份不同。
十年,自己的孙子终还是没能突破。
而且似乎,情况更糟糕了?
秦鸣摇摇头,低声道:“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