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4日北伐军兵临南京城下。凯申公派往上海与英美谈判的代表王正廷已经发回电报报告与英美两国达成了原则性协议,两国支持蒋总司令统一中国。凯申公心里有了底命令北伐军各部紧紧追赶孙传芳败退的军队,使其一刻也没有喘息之机,在混乱中大部溃散。等孙传芳逃回南京时已经没有多少部队了,看到这种情况孙传芳知道南京是守不住了,便决定放弃南京退守杭州。这个命令一下南京城里立刻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孙传芳手下的军官们忙着收拾金银细软带上家眷往外跑,没人管的士兵则到处抢劫。看到这一片乱哄哄的景象孙传芳的军事顾问冈村宁次却心中大喜。
孙传芳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班同学冈村宁次受孙之邀来当顾问的时候便瞄上了孙传芳司令部中的一件宝贝。那是一套五万分之一的中国地图,是清末绘制的唯一一份全国大比例尺地图,如此精密的地图正是行军打仗不可缺少的宝贝,时刻惦记着侵略中国的冈村宁次自然懂得它的价值。在冈村宁次来到孙传芳司令部之后便借口制定作战计划要使用地图把这套地图借了出来。不知为了什么孙传芳方面在冈村逾期不归还地图的情况下也无人索要,地图便一直放在冈村宁次的住处。现在冈村宁次看到孙传芳的手下人人都只想着跑路根本不会再有人理会一份地图了心里这个乐啊。不过地图放在自己的住处是不保险的,必须把地图转移到长江里的日本军舰上。
那套地图也是好大一堆呢,不是他和手下几个人能扛得了的必须找帮手。日本军队显然是帮不上忙,虽然他们就在城外的长江上,不过由于在山东的冲突日本水兵上岸是个很敏感的事情,冈村宁次不敢找这个麻烦。冈村昨天与南京城内的日本情报站负责人接头让他这些天都要派人在自己住处附近待命。看到没有人注意自己,冈村暗暗招呼自己的助手木村大尉和小林少尉悄悄溜出了孙传芳的司令部。刚要出门,忽然身后有人喊他“冈村先生,您要出去?外边乱哄哄的,不让我们兄弟们跟着不安全啊。”
冈村一看原来是一直跟着几个高级顾问的一个卫士班长张阿庆。考虑到城里确实很乱街道上不时传来抢劫的枪声,张阿庆又和自己很熟了冈村便对阿庆说“张桑,我要回住处拿东西,你带你的人保护我。我大洋大大的给。”
阿庆乐得点头哈腰的,一招手把自己几个兄弟招呼过来在司令部外面截了三辆黄包车拉着冈村宁次他们出了门。等冈村到了住处向周围一看却没看到情报站派来接应的人,这让冈村很庆幸叫着阿庆他们一起溜出来。冈村仔细观察过阿庆和他的兄弟们,认为他们和大多数当时的中国人一样对国家民族的观念非常淡漠,只要给钱他们就会干活儿,才不管干的事情是否不利于中国。所以冈村宁次便拿定主意既然没有接应人员便让阿庆他们来扛这些地图,多给他们些钱就是了,再多的钱也比不上这些地图的价值啊。
“张桑,这些给你们。”冈村抓了一大把大洋塞在阿庆里,阿庆连忙道谢。冈村一指屋里架子上成堆的图囊“张,这是我们的一些私人物品,想麻烦你们几个帮忙运到长江上的日本军舰上。”然后他又指着十几封大洋说“只要这些东西安全运到军舰上这些大洋就都是你们的。你们也可以跟着我一起离开南京,去上海。怎么样?”
阿庆点头哈腰的说“那感情好,那感情好。谢谢冈村先生。”然后他回身冲士兵们喊“还愣着干什么?快搬东西。”人多干活儿快,一大堆地图被七手八脚搬到院子里装上了两辆黄包车。
当时董志勇得到冈村宁次应邀来给孙传芳当军师顾问的时候便安排在孙传芳司令部里的内线阻止冈村宁次盗窃地图,阿庆他们都是人民党在南方军队中发展的党员被派到南京后由孙传芳司令部的陶文荣安插进了卫队并分配给冈村当警卫,为的就是这一天。等东西都装上车阿庆问冈村“就这些了吗?没有再落下的了吧?”冈村以日本人的细致作风又回身看了一下说“全都装好了,我们走吧。”
可是突然阿庆却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冈村顾问,你们就不用走了。”
冈村一愣立刻感到不好以为阿庆要抢劫,一边说“张桑,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值钱”一边悄悄就拔手枪,可他胳膊肘立刻被重重一击又酸又麻抬不起手来了,后面两个人死死的摁住冈村。这一瞬间木村和小林也被按住。
冈村宁次到底是一带枭雄,并没有完全张皇失措,他强自镇定“张,你是要钱吗?我的钱都给你。只要你把这些东西运到江边你会得到很多钱,黄金,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嘛。”
“朋友?”阿庆冷笑一声,问道“那这些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想把中国独一无二的地图运到日本军舰上去?你不会想说是帮我们中国人暂时保存吧?”看着冈村张口结舌的样子他说道“临死让你明白鬼,我们是国民革命军17路军。我们的总指挥早就知道你到中国来干什么了,专门派我们弟兄来送你们下地狱,免得将来日本鬼子祸
害中国老百姓。”
冈村这才明白自己的阴谋早已败露,气急败坏的使出最后一招“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军官,你们杀了我不怕大日本帝国的讨伐吗?”
阿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扔给冈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告诉你吧,昨天悄悄和你见面的那个小子一转身就被我们的人抓了。我们的人晚上就把你们那个窝点儿给端了。里面是有四个日本人是不是?本来我想把你一刀宰了了事,可那太便宜你了,以后日本人会以你为耻。”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院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陶文荣带着几个人走进来问“怎么还不动手?!”阿庆一挥手,几个士兵就把三个日本人摁进院子里的水缸一直等到仨鬼子彻底淹死。
陶文荣亲自检查冈村宁次这仨鬼子都彻底淹死了让士兵把尸体搬到临院一辆堆满杂物的大车上用杂物盖上又把所有值钱东西都搬上黄包车便拉着车招摇过市的出了门。街上一片混乱,连平日威风八面的执法队也早就不见了踪影,自然没人敢拦截这些人手两支盒子炮还有两支花机关凶神恶煞一样的人物。转过几条僻静的小巷他们来到一个小院门前,陶文荣按照暗号敲了几下门,门立刻开了,他带着装地图的黄包车进去。阿庆自顾自的赶着马车走了。不一会儿陶文荣在一群身穿浙军军装的士兵簇拥下仍全副武装从院里押着一辆马车出来,快走到乌衣巷又拐进一条小巷敲开一座大院的后门,一个伙计把他们领进去,陶文荣问“那边怎么样?顺利吗?”
伙计笑道“顺利。人还没醒过来呢。”
蒋方震睁开眼发觉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看看四周陌生的景象他很奇怪“刚才我不是在司令部里吗?这是哪里?”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却觉得头有些晕,有人问到“蒋先生醒了?”他忙伸头一看,窗前坐着一个人正在看书,却是司令部军需部门的陶文荣。
蒋方震问“陶军需,这是哪里?怎么不是司令部?”
陶文荣走到床边乐呵呵的说“蒋先生,这里当然不是司令部。是我把您请到这里来的。”
蒋方震立刻便明白自己被绑架了。他倒也不害怕,不过他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总是乐呵呵陶文荣为什么绑架他便问“陶军需,你这是为了什么?”
陶文荣道“事到如今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人民党。我党领导早就仰慕先生学识深厚,想请先生到河南执教讲武堂。”
蒋百里眼看孙传芳已经是大厦将倾无可奈何,他也认识到北洋军阀的时代即将谢幕,所以对孙传芳并没有太多留恋,所以跟着谁干都没有太大的区别。17路军敢于和日本军队硬碰硬也让他对这支军队产生了好奇,如果以礼相请他也许会欣然前往,但是如今使用绑架的手段让他很是不悦。他便说“我才疏学浅,实在不值地人民党为我费这么大的功夫。”
陶文荣赶忙说“采取这种手段也实在是不得已。孙传芳是一个即将被时代抛弃的军阀,蒋先生如果仍然帮他出谋划策对先生的声誉实在是很大的伤害。而且兵荒马乱的,先生早日离开孙传芳才能更好的保证安全。先生还是跟我一起去河南吧。我党领导担心您家眷安全特意安排接到河南,夫人现在应该正在往郑州的路上。”
这下蒋方震还能说什么?家里人都在人家手上了,他心里没底,为了家人的安全也要到河南走一趟。
孙传芳逃出南京的时候心情坏极了,两个军事高参都丢了,冈村宁次已经确认被乱兵抢劫杀死,蒋方震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使孙传芳出城时仰天长叹“难道真是天亡我也?”
第二天早上孙传芳的部队差不多都离开了南京,北伐军眼看就要进城,在南京江面日本军舰上的日本情报官一直没有等到冈村宁次等人的消息非常不安,以查看侨民情况为由派了十名日本水兵去接岗村。很快水兵们就回来报告联络点和岗村他们住的院子已经人去屋空。这事连日本舰队司令都惊动了,因为东京的大佬们都盯着岗村说的那套地图呢,正在一帮日本人无计可施的时候住南京的日本领事发来电报说冈村宁次找到了,已经死亡。
岗村可以死,但地图必须拿到手。日本情报官立马乘船上岸去查看现场。在江边一群老百姓站在周围指指点点,日本领事站在岗村等人的尸体旁脸色惨白。情报官一到领事便介绍情况,原来是早上有人从江里捞出几具尸体,其中三人身上有日文文件,正好附近有一个日本央行的伙计断定三人是日本人便报告了日本领事馆。
情报官去看尸体后立刻判断几个人都是淹死的,而岗村和另外两个军事顾问淹死的原因可能就是他们身上都绑着一两个装满大洋的口袋。这时看热闹的老百姓中有人说昨晚看见几个人大包小包的上了一艘小船,肯定是东西太多把船弄翻了淹死在江里。这时有几个记者前来采访对岗村身上带的大洋产生了兴趣便开始探听大洋的来源。日本领事和情报官一看此地不能久留便雇人把岗村等人的尸体运回了军舰。
张学良由于受到冯玉祥和阎锡山两线猛攻奉军损失很大专门回北京向张作霖问计,这天听说北伐军已经兵临南京城下,张作霖发了半天楞问张学良“小六子,孙馨远是完了,他咋败得这么快呢?”
张学良已经对孙传芳的事情做了一些调查,他说“这不奇怪,孙馨远虽然号称五省联军,但是各省军队新附不久各怀心事,自然没有咱奉军这样一条心。我得到的情报是这次17路军在山东把日本人给打败了,很多人都把北伐军当成了中国的救星。比如浙军第一师的军官很多都受过新式教育的,便不愿意和国家的救星作战,虽然孙馨远扣押了师长陈仪,可部队还是掌握在这些军官手里。他们不愿意和北伐军打仗,又恼孙馨远扣押陈仪便阵前倒戈。其他各师也有很多不愿再和赤党作战的便也跟风归顺了。”
这话让张作霖想起了郭松龄不禁很郁闷“吴子玉、孙馨远和我们打来打去谁也没法统一。现在却让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毛头小子把赤党变成了国家的救星。这是什么世道啊。你说说看,要是咱家奉军和赤党打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会倒戈啊?”这话不是没来由的,奉军里还有很多郭松龄旧部呢。
可张学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听下面的军官说当兵的都不想打。特别是听说最近关外不安宁更是军心浮动。”
张作霖叹了口气“妈拉个巴子的,洋鬼子没有好东西。英国鬼子、美国鬼子一看到赤党势力大了口气都变了。最可恨的是小日本,尽在背后鼓捣,这又是鼓动朝鲜人闹事又是自己跳出来制造事端搞得我都直上火,再让赤党一宣传当兵的能不军心浮动嘛。看来这个仗是真不能再打下去了。”
张作霖说得是近几天接连发生的“间岛”事件和多起中国人和朝鲜移民的冲突,同时发生了中国人与日本铁路争地冲突事件,日本警察与奉军冲突事件,日本移民争地事件而且日本关东军都参与进来。张作霖从心里面最防备的还是日本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对日本人的德行太清楚了。1916年的时候日本人就刺杀过他,那次从此刻的脚趾带有长期穿木屐的特征和炸弹里的炸药都可以判断出是日本人直接参与的。有了那次遭遇张作霖一直对日本人时刻提防,而张宗昌这次可以算是死在日本人手里更是让张作霖冒了一身冷汗,他也担心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的日本人给他来一下子啊。
张作霖自从奉军在石门战败,冯玉祥、阎锡山联手进攻奉军以来便感到胜算不大,自从17路军打败日军后除了日本以外的列强国家对张作霖的态度突然冷淡让他更加消沉。在上月底传来消息,蒋介石的代表王正廷在上海正与英美代表秘密谈判,显然欧美国家已经开始作换马准备,而从接下来英美对张作霖的态度继续冷淡可以推测出奉军可能已经接近失去欧美列强支持,张作霖便暗暗开始撤军的布置。但是张作霖明确的说仗不能继续打还是第一次,张学良赶忙问“那是不是要抓紧部署撤退?”
张作霖却摆摆手“你急什么,到底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咱自己灰溜溜退兵太倒了威风。就这么不打一仗就撤了日本人也不能答应。你悄悄去见二虎(汤玉麟),让他悄悄做好准备,听我命令保住我们出关的退路。”
奉天新生大药房郑老板再一次拜见了姜登选并且带来了一个高个子小伙子。姜登选今天身上不好便在书房会见了郑老板,奉过茶后姜登选屏退左右问道“郑老板可是好一阵子没来了,我正有件事想请郑老板参详参详呢。”
郑老板说“这些天回天津办货去了,这不刚从天津回来就先上您这儿来了。这次我回来呢带了位小朋友来,想求您赏口饭吃,让他给您跑跑腿,以后有什么事您让他叫我一声就行了。”
姜登选立刻就明白这是郑老板放在自己这里的联络员,立刻说“没有问题。郑老板带来的人不会错。”然后问小伙子“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小伙子连忙站起来从容的回答“俺叫张永年,原在张宗昌大帅手下当参谋。”
姜登选一愣先是问了张宗昌被日本人劫持的经过,等证实了尚旭东也是日本人后重重的一拍椅子扶手“日本人真是无孔不入啊。既然这样你就留在我身边当参谋,给我专门盯着日本人的动向。”
然后他转向郑老板“最近日本人接连在东三省挑事,和疯狗一样。你帮我参详参详,日本人这是想干什么?”
郑老板已经在天津和董志勇分析了日本人在东北挑事的目的,胸有成竹的说“依我看日本人是在走臭棋。依日本人的本意应该尽量鼓励奉军精锐尽出与国民革命军拼个两败俱伤这样日本才能从中渔利。但是这次日本人在山东吃瘪后生怕中国人特别是张大帅轻视日本的能力,所以它要挑事显示他在东三省渗透之深让大帅有所顾忌。这正表现出日本战略上的幼稚,我推测大帅对日本顾忌甚深反而可能加紧退兵出关,但是以日本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只怕会搞阴谋对大帅不利,还望将军小心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