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二)



“二架杆”得令不敢怠慢,带了四百多人第二天一早直奔合峪镇,沿途又纠集了一百多人。来到合峪镇附近“二架杆”只是通过当地的眼线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决定半夜摸进镇子制造一阵混乱顺带抢点东西。在他看来所有军队不都是那样嘛。在天黑之前他还派人到镇里告诉卢镇长让他关照好民团不要和自己发生误会。“二架杆”艺高人胆大,按照他的经验一般军队黑夜里遭到突然袭击都会陷入混乱,他正好可以趁机捞一把。

夜半时分“二架杆”让当地的土匪领路向镇子摸来,还扛着梯子和木杆准备爬上圩墙打开镇门。他们太小看了剿匪军的警惕性,刘宗汉要求每天晚上必须有自己和陈同宇、铁松、李长林、董智勇中的一个人带班查岗,官兵和衣而卧枕戈待旦。

土匪离圩墙还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圩墙上的哨兵便发现有动静喊道“什么人,干什么的?”土匪们到底大多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听到喊声以为暴露了便加快脚步向前冲。哨兵听到没人应声却脚步声大作便开枪示警,土匪们便乱哄哄向圩墙上射击。跟剿匪军一起站岗的民团则在早已得到卢镇长关照的首领的带领下胡乱放了两枪就往镇里跑。剿匪军的战士曾被命令万一出事不要指望民团,所以也顾不得民团连忙往墙下扔手榴弹。

当晚是李长林带班巡逻,听到枪声连忙带领巡逻队以冲刺的速度跑过来,迎面正遇上逃过来一队民团。他一看这个样子抽出驳壳枪就向跑得正欢的民团脚下开了几枪把团丁们镇住了,然后他几步跨过去抓住一个头目 的领子训斥道“你们跑什么?你们还是男人吗?也不摸摸自己的裤裆。等土匪进来你们的父母姐妹都要遭殃,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要是跑了我看你们还有脸回来。跟我走打土匪去。”说完带着巡逻队冲上圩墙。

他的训斥起了作用,一个团丁略一犹豫转身跟着巡逻队往圩墙上跑,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群人又转身跑上圩墙,只剩下两三个头目不知所措的站在当地。

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土匪爬上墙来,好在刘宗汉为了应付这种突发事件每个剿匪军哨兵除了步枪外都配一支鲁格手枪。鲁格手枪这种自动火力和手榴弹让哨兵能够延缓土匪冲上来的速度。李长林带着巡逻队上来后一阵乱枪把上来的土匪打下去同时扔出密集的手榴弹。每个夜间执勤的士兵携带两颗“米尔斯”和四颗德造手榴弹,其中 “米尔斯”手榴弹属于防御手榴弹,杀伤半径50米,在土匪人群中爆炸产生了恐怖的效果。土匪们以为遭到炮击被吓坏了,攻势瞬时崩溃,梯子也不要了。

“二架杆”也在军队里干过,知道如果不拦住这些手下这次进攻就会以失败告终,看到手下溃退连踢带打的把他们往回赶。可土匪刚转回来圩墙上的机枪却泼水一样打过来,一颗流弹把“二架杆”的一只耳朵打飞了,“二架杆”一看不好正待吩咐撤退。这时镇门一开一支队伍杀了出来,枪口的火光映出一片雪亮的刺刀。这下“二架杆”也顾不得手下了,转身撒腿就跑。他这一跑所有土匪一哄而散。

镇里的老百姓听到圩墙上的枪声纷纷从家里向外窥视,惊奇的发现立刻街角便站上了士兵,很快一群人被押进镇子。短短的一仗击毙土匪八十多人,大部分是被手榴弹炸死的,抓了六十多个,其中二十多个受伤的,大部分土匪仗着熟悉地形跑了。

第二天一早刘宗汉就把老百姓集中到镇中心的戏台,老百姓也乐得看热闹乱纷纷挤到戏台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刘宗汉一上来先历数民团团丁抽大烟、缺乏纪律和临阵脱逃,当场把卢镇长的小舅子和昨夜临阵脱逃的头目免职,凡是有劣迹、抽大烟和临阵脱逃的团丁清退。卢镇长就坐不住了,因为他安插的亲信基本都被清退了。随后刘宗汉又表扬了昨夜作战勇敢的团丁,给每个人带了一朵红花。这事刚办完他就又让林茂领着几个人把镇公所和民团的账本搬到台上,让几个粗通文墨的战士当场查账,结果自不用说查出一堆烂帐。

卢镇长一开始还只是心疼民团就这么轻易的被刘宗汉夺了过去,可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对着一堆烂帐冷汗都下来了。不过刘宗汉现在还不想收拾他,告诉他戴罪立功,留戡后效。

接下来刘宗汉把俘虏的土匪挨个拎出来让老百姓辨认是否有做过什么坏事。老百姓都害怕土匪不敢说话,这时林茂跳到戏台上指着几个土匪讲这个人绑过谁,那个人抢过谁。又有一个小伙子跳上来讲这个打过他,那个抢过他的鸡。这下带动了人们的情绪,逐渐又有几个年轻人上台控诉土匪。

由于没有在这些俘虏中发现有太大劣迹的土匪,最后刘宗汉宣布判这些土匪劳役改造,视改造情况再作定夺。老百姓本来以为刘宗汉要砍人头的,听了刘宗汉的判决议论纷纷。刘宗汉又向大家宣传这些土匪大多是为生活所迫才流落为匪的,都是爹娘生养,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刘宗汉讲得很煽情,几个被俘虏的土匪竟然落下泪来。

最后刘宗汉宣布民团改称合峪镇民兵大队,由铁松董智勇兼任大队长,先从优选一批青年参加,以后镇上所有适龄青年都必须参加民兵。董智勇走到台前宣读民兵的纪律,民兵的待遇、抚恤等政策也一并说清,然后监督卢镇长和他手下的办事人员拿着账册清点青年的人数。

合峪镇的百姓已经和剿匪军接触了几天,感到这支军队确实不同以往见到的各路军阀,现在有听说有明确的待遇很多年轻人都跃跃欲试。本来大部分年轻人就都在民团里挂了名,只是经常被卢镇长他们派去给他自己干活儿,只有和卢镇长亲厚或者卢镇长雇的人才有扛枪得份儿,现在民团变了天很多小伙子便立刻报名参加民兵,反正不当民兵说不定也要去当土匪。

适龄青年一共有一千多人,董智勇挑了五百四十人然后让他们推选一个副大队长,这下人们更加来了兴趣,经过激烈的争论推选出四个人来。董智勇让四个人在一个小院里面对墙坐着,背后放一只碗,每个民兵发一粒豆子,选谁就把豆子放进谁身后的碗里。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计数一个叫季大壮的年轻人得票最多被任命为副大队长,董智勇把原来属于卢镇长小舅子的驳壳枪挎在他的身上。其他三个年轻人都被任命为代理中队长,民兵们也被分成三个中队。一直到吃晚饭这事才刚刚忙完。

刘宗汉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对还在一旁发愣的卢镇长说事情还没有完,我还要亲自检查镇上的账目。卢镇长脸都绿了再也不敢多话。

“二架杆”一直跑到天快亮才停下脚步,他认为已经把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甩掉了,数数身边只有五六十个手下,大部分人都跑散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悍的队伍,过去遇到的那些军队谁也不敢晚上黑咕隆咚的离开自己的阵地对他们进行追击而且还追了这么远,他也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树下,其他土匪看到首领坐下了也东倒西歪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架杆”摸着血已经凝固但异常疼痛的耳朵心里琢磨着怎么向“牛魔王”交代。他想起剿匪军机枪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既不是马克沁也是不麦德森,说错了可别让“牛魔王”以为自己唬他。想着想着他打了个哈欠,大烟瘾上来了。正在这时他听到一丝草丛被踩倒的声音,下意识的制止手下哼哼,正要仔细倾听几个“嗤嗤”作响的黑家伙却落在脚下。“二架杆”不愧是惯匪,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手脚就已经开始动作滚到大树后面去了,耳听得手榴弹把手下炸得哭爹叫娘。马上从草丛里跳出一群大汉用密集的火力扫射把没死的土匪全都盖在地上,接着是一阵“缴枪不杀”的喊声。“二架杆”知道手下完了,忙胡乱打了几枪滚进草丛自己跑了。

这是陈同宇率领手枪排一直悄悄跟随逃窜的土匪中最大的一股,趁着土匪以为安全了偷袭得手。本来事情很圆满,“二架杆”最后胡乱打的枪却打伤一个战士。陈同宇审问抓住的土匪得知跑了的是“二架杆”后悔的不得了,只得让土匪抬着受伤的人回到合峪镇。一路上为了宣传剿匪军的战果他在几个村子里把被俘的土匪游街示众所以没有赶上刘宗汉召开的大会。他刚回来就看到刘宗汉已经整队准备出发了,原来刘宗汉通过审讯俘虏得知离合峪镇不远的暮糊山附近有“牛魔王”手下一支土匪便准备夜袭打掉他们。为了保证消息不泄露刘宗汉只带了一个连,其他人封锁了镇子,只许进不许出。陈同宇二话没说吃了两口干粮就要带队,刘宗汉拗不过他只好留下看家由陈同宇带队夜袭。由于兵力不多,刘宗汉告诫陈同宇不要贪求战果,只要把土匪赶走,缴获匪巢的物资就可以了。

林狗剩听说要打暮糊山立刻自告奋勇给陈同宇带路,他和一个刚加入民兵的小伙子给剿匪军带路,沿途避开居民,天黑不久便来到土匪所在的山下。为了达到奇袭的目的陈同宇让部队在山沟里休息到12点,然后按照林茂的指引趁黑摸上山。几个站岗的土匪在陈同宇训练出的侦查员面前就是摆设,没费多大力气就解决了。剿匪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土匪的山寨,站在瞭望楼里的哨兵还没有发现异常就被一枪打了下来。土匪们听到枪响睁开腥松的睡眼才发现胸膛已经被雪亮的刺刀抵住动弹不得。后面的土匪倒是抓起枪来反抗,但是在剿匪军两支波波斯冲锋枪、两挺刘易斯机枪、一支AK47、十几支驳壳枪和鲁格手枪的自动火力加上手榴弹的打击下没能挺多长时间就顶不住了,腿长的逃之夭夭,腿短的只有举手投降。不到一个小时陈同宇就击毙土匪四十多人,抓获九十多人,匪首“疤瘌眼”也被乱枪击毙,剿匪军只伤了一个人。在赶走土匪之后战士们打扫战场从山寨里起出不少粮食和百十个大洋,还解救了几个被土匪绑来的“肉票”凯旋而归。

牛天霸听完跑回大寨的“二架杆”讲述完后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死几个人他不在乎,可这次“二架杆”一次就丢了几十条快枪让他心疼不已。然后他吩咐“二架杆”吩咐眼线注意剿匪军的动向,有机会一定要找回场子。谁想到他刚起床暮糊山的土匪又骑马跑来向他报告山寨丢了,“疤瘌眼”十有八九被打死了,至于谁干的他们都没看清。这下牛天霸火了,让手下大将丁黑虎带大队人马直奔暮糊山,到了一看山寨倒是还在,可钱和粮食已经被抢走了。有先到的土匪小头目告诉丁黑虎正是剿匪军打的山寨,人家已经把暮糊山村的男人都抓了夫带着战利品回合峪镇了。有小杆子不自量力想称称剿匪军的斤两结果一交手就结果吃了亏,人家当兵的枪法太好了,离得老远枪枪咬肉。丁黑虎无法只得回复牛天霸,牛天霸命他在暮糊山山寨驻扎看准机会咬剿匪军一口。

被陈同宇

放回家的“肉票”将“疤瘌眼”被剿匪军打死的消息带回各自的村子,老百姓高兴坏了。因为“疤瘌眼”这人太坏所以老百姓都恨他,如果不是怕被土匪的眼线知道遭到土匪报复很多人都要庆祝一下,所以人们开始暗自希望剿匪军能打更多的胜仗。

给民兵训练的第一堂课不是队列也不是战术动作而是教唱国际歌,虽然民兵们对歌词的意义还不是太明白但是已经隐约的喜欢上了这首歌。铁松从民兵中挑出十几个会写字和比较精明的开始挨家挨户了解情况,这期间刘宗汉则圈着卢镇长和他的一干手下检查账目交接镇子的公产,让他们没有功夫去干涉铁松的活动。俘虏的土匪们被剿匪军战士和民兵一起看押着修补圩墙、帮着镇上的穷人修理房屋和种地。俘虏们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因为能吃饱饭了,而且剿匪军吃什么他们吃什么,当初他们当土匪不就是为了吃上口饱饭嘛。而且剿匪军对他们不打不骂,伤员也都得到了治疗,所以即使没有人看押他们大多数也不会跑,只有几个有大烟瘾的受不了。每天吃完晚饭刘宗汉亲自来给民兵讲政治课的时候俘虏们也被坐在要求坐在后面听讲,刘宗汉讲得道理让他们疑惑讲这个道理的人不是个军官而是一个替天行道的“大王”。

刘宗汉讲完了就在民兵和土匪中展开诉苦,特别是那些当长工或无业的年轻人苦大仇深可从没有人总算有了倾诉的机会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可收拾。等大伙倾诉的差不多了刘宗汉便给他们讲造成他们受苦的原因不是他们命不好,而是社会制度不好,要想不再世代受苦,子孙后代能够吃饱饭就要消灭现有的社会制度、消灭土匪、打倒土豪劣绅和军阀,甚至要打倒列强,还要建立一个新的社会制度保证不再有剥削。

逐渐的镇上的一些老人也搬着小凳来到民兵们听课的地方听讲,刘宗汉注意到常修德也经常混在人群里面悄悄听讲。张山现在成了陈同宇的小尾巴,他告诉刘宗汉民兵训练的时候常修德也经常在远处观看呢。显然这老小子已经开始对剿匪军发生了兴趣。

用了六天时间民兵的战术动作多少有些样子了,而且选出了小队长和中队长。刘宗汉开始每天安排一个中队训练、一个中队跟剿匪军一起站岗,另一个中队在家生产。现在卢镇长手里没有了武装就翻不起大浪来了,最多只能搞些小动作。刘宗汉接收了镇子的公产,然后在很多民兵和镇上老人在场的情况下把卢镇长和镇上的几个大户叫在镇公所院子里拿出铁松的调查结果给他们看,镇上很多人都欠了他们的高利贷。刘宗汉说“卢镇长,你看这些人能还得起你的高利贷吗?你总要给这些人留条活路吧。要是他们没有活路恐怕就只能上山当土匪了。林茂你认识吧?这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看看在本营长辛辛苦苦剿匪的面子上就把这些人的高利贷全都免了吧。”

卢镇长虽然明知道欠他高利贷的人十有八九下辈子也还不起,但要让他把这些人欠的债免掉真是和割他的肉一样,可他也知道和刘宗汉这种丘八爷讲理根本白费。别看刘宗汉对谁都客客气气,那是没到他认为需要用强的时候。正在他思索对策的时候跟他一起来的大儿子跳出来“长官,自古欠债还钱,这高利贷也不是我们强借给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要贷。现在不还钱于理不合吧。”刘宗汉也懒得和他废话,问道“那么乘人之危是什么道理?林茂,你来说说当时怎么借的高利贷。”林茂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的控诉当年家里为从土匪手里把他赎出来借了高利贷,没法还债造成家破人亡自己不得不当了土匪。刘宗汉作出一副气愤的样子,掏出驳壳枪往桌子上一拍“高利贷害了这么多人,不废除怎么能行?”

卢镇长和他的儿子吓得一哆嗦,他眼看在这件事上不会有人替他说话,刘宗汉看来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只好咬咬牙说“那就按长官您的意思办。就免了他们以前的债。”其他几个小地主都看着卢镇长,见他都顶不住了便也纷纷表示同意免除以前的高利贷。刘宗汉把玩着驳壳枪坏笑道“好,卢镇长不愧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就是明事理,我喜欢。既然债务免了,留着那些账本也就没用了,不如就把账本烧掉让老百姓真心的感激卢镇长的功德。”

卢镇长呆了半天,只好命管家取来账本,就在镇公所门前点火烧了。围观的人群一阵阵的欢呼,几个地主一阵阵的心疼。看着几个地主如丧妣考的样子刘宗汉暗笑:等到下一季粮食打下来交租子之前还要减租呢,到时候这些家伙还不得吐血?

刘宗汉还不算完自己口述就让卢镇长写——卢镇长一手好瘦金体别浪费了,当即写了布告宣布卢镇长等人自愿放弃高利贷,以后任何人不得放高利贷,发现高利贷将严惩。结果其中一份布告被镇上的石匠揭走了,他连夜把布告刻在一块石头上,第二天放在镇公所门口。减息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周围村镇的人都纷纷跑来看,找当地相熟的人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地知道底细的人则讲得口沫横飞,捎带着剿匪军的政策便也在老百姓中迅速传播开来。

背地里卢镇长回家便写了一份状子让他的小儿子交给县长,告剿匪军欺压百姓。县长看了以后非常恼火,但他现在还不敢有所动作,因为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他不知道这个剿匪军闹这么大的动静是否背后有什么大佬指使所以还不敢有打得动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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