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外世界

明成祖建都北京城的时候,对北京的格局有了很严格的规划,外城是给一般百姓住的,北京第二城皇城里面是国家机构,周围是大臣贵族,地主商人,有钱主儿住的地方,也是最繁华的地方。后人评价有“东富西贵南贱北贫”之说。但从字面理解,是东边最有钱,西边最有权,南边低贱,北边贫困。说的是皇城西面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贵;南面的西子胡同却是烟花之地,所以称为贱;东面就住着些富豪商人,北边则是些从外城进来的务工者。不过到了万历年间,这个格局就没有那么严格限制了。

皇城跃马桥北有个庙,名字起得也怪,叫“龙桥灵土地庙’,每年正二月祀神庙会,俗名儿叫“增福财神会”。逢到会期,早早的就有城里商家赶来,错三落五搭起席棚,围着这座土神祠连绵起市,一二里地间耍百戏打莽式的、测字打卦的、锣鼓,“马上撞”、小曲、滩簧、对白、道情、评话、打十番鼓的……喧嚣连天,湖下游船如梭,岸上香客似蚁,夹着高一声低一声唱歌似的卖小吃的吆喝:“李西施的炒豆腐——谁要嘿?

“走炸鸡——王家走炸鸡!香酥焦嫩!”

“施胖子梨丝炒肉,正宗的扬州小吃啊!”

“汪九公家拌鲟鳇——天下一绝啰……”

“猪头肉、猪头肉!江一郎十样猪头肉!”

……

林林种种,更把庙会场子搅得开锅稀粥般热闹。

这天是天启六年二月己巳,刚好是庙会之期,不少的达官贵人,家眷小姐都出来逛庙会。街上端的乐闹非凡。在桥北有座酒楼,因为庙会之期,不少逛累得人都上到酒楼,叫酒叫菜,还有些文人,少不了呼朋唤友,作诗取乐。在这歇息的人里面自然有我,昨儿我就叫曹化淳准备好银两,然后从西华门出来,因为有金牌,没人阻挡。从皇城偏门出来看到人来人往,问了旁边的商贩才知道,今天赶庙会。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庙会,自然随着人流去看看。这里卖的小玩意对我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过小吃还不错。边走边看就来到这酒楼,于是上来休息,在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子。我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瓶酒。

外面的信男信女还在那挤挤嚷嚷,我心里直纳闷,不就是个集会吗?在现代随时都可以看到这么多人,那些步行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一向都不喜欢往人堆里挤,在这看看也就算了。

曹化淳看到人山人海的景象很是兴奋。“王爷,你看那,还有那边,都有很多人啊,要不等下我们也到庙里去看看。”

“不去了,人这么多。你喜欢的话,你就去买些小玩意回来吧。”

“可是王爷,奴才不在,万一……”曹化淳有点心动,但是职责所在,嘴巴就不利索了。

“我又不是小孩,我就在这等你,你快去快回便是了。”在我说完,曹化淳就屁颠屁颠的逛庙会去了。

坐了片刻,一个人甚是无聊,便想出去在下面走走,看能不能遇到猛人,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主人公在外面乱晃悠也可以找到自己要得人才,说不定就可以在他还蒙尘的时候,接济下他,然后让他死心塌地的替自己苦干一辈子。呵呵,不过想想罢了,这个时候我认识谁啊。我正打算走,一摸腰身,才发现我带出来的银两***全在曹化淳身上。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得了,就在这里继续等吧。

正郁闷之际,后面桌却有几个人开始说话,声音颇大,因为这二楼也有十几桌,嗡嗡的一片,能听清也是那个说话的人声音太大。我寻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几个穿着学服的监生。只见其中一个人张大嗓子说道:

“听闻蓟州来人说,辽东宁远给围了,那孤城岂能抵得住女真几万骑兵。据说那些女真人尚未开化,茹毛饮血,但是各个箭法、骑术了得,这次几万人来攻,宁远恐怕难守!”

他旁边的一人说道:“那山东巡抚袁公怎会独守此处?不智啊!”

另一人接着说:“幸好高经略退回关内防守。不然……”

开头说话的人接着说道:“那是,凭借山海关的险固,那些女真蛮夷怎么攻的进来。我看,不用多久他们就会退去。”

看来明朝自从萨尔浒一战后,不仅战略上处于防守的位置,连明朝人的心里也被打怕了。万历四十六年后,东北的战线一缩再缩,现下都到了山海关,已是没地方可退了。可叹这些读书人,这些未来的官员连这点都看不到,糊涂啊。倘若以后我的朝廷充满这样的官员,我真的能够创造盛世吗?心中不由得激愤,起身走上前去,他们仍在那大谈退守局势,我便打断道:

“我看各位都是迂腐之论,袁公守宁远,满桂在前卫城,赵率教在大小屯城。虽是以少敌多,未免就是输了,我朝自万历三十六年起,对辽东用兵,却是屡战屡退。如今退回关内,把关外的防线都给丢了。战局如此,都是因为抱有尔等这样的想法。可叹辽东都司尽数给了他人。”

“你!~”

我说完,这群监生想要反驳,却又不能明讲我朝大军打不过满洲兵。而且京师之地,锦衣卫耳目众多,乱谈国事,说不定就祸从口出。几人只好当作没听见,转向了其它的话题。我见他们不讲也只得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刚坐下却发现对面桌有人在望着我。

我打量了下,大约四十年纪,白净面皮,团团一个胖脸,留着墨黑两绺八字髭须,身穿青色长衣,旁边还站着个小厮。

我正奇怪着,他却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对面,然后开口说道,“不错,少年人就该热血激扬,现今朝野都谈兵若虎,也不知何时可以收复辽东。”

因为我生在皇宫,也没有见过几个外臣,之前在现代也只看了下明史,我前面坐着的这位老哥是谁,我完全不知道,不过听他说话,也是同道中人。说不定以后可以用的上。

“谬赞小子了,我不过空发一番感叹罢了。”

“能有你这心思已然不错,现在朝中思安,老哥真替那袁崇焕担心。”

“袁公未必会输。”

“不瞒小哥讲,前日得知那女真汗王努尔哈赤率领十万铁骑而来,宁远城高墙厚,恐也难以抵挡。”

“小子也是听人传闻,袁公治军严谨,宁远城有一万人马,加上火器重炮,那是不足虑的,而且满桂虽与袁公政见不合,但是在国难当头,是不会见死不救。只要支撑住几日,女真军有了伤亡,两路援军一动,那女真军便会后撤。那女真不过十万人马,人少地小,岂能和我们长久消耗。”

“呵呵,真看不出来,老弟高见。愚兄痴长几岁,居然看不透这点。”说完,这中年人哈哈大笑,豪迈之情跃然而起。接着他又道:“此番若是能够乘机痛杀女真人,也可长我大明的威风。”

我喝下杯中的酒道:“据小子估测,虽赢但也难有作为,毕竟我军人少,对方俱是骑兵,我朝军队都以步兵为主。这次能打赢全赖火器之力。一旦在城外野战,我军恐不是敌手。相信袁公会驻守以待。”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叹道:“如今朝中大臣畏战,也不知辽东何时可平!唉~”说完意气甚是萧索。

面对这样的话,我能说什么?总不能讲,不久后由我来平定这天下吧!我虚应了句:“到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怕死!”

“好,就为这一句话喝上一杯。”他说罢,倒满杯中,就仰头喝了下去。

我正要答话时,曹化淳却回来了,手中还拿着几个编织的小玩意。他看到我面前的中年人,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走了过来,立在我身边。那中年人看到曹化淳也是神色不自然起来。结果气氛开始变得尴尬,片刻,大家都没有说话,我只好拱了拱手告辞了。

走在路上,曹化淳在旁小声的和我说,原来那个中年人是开国公常炎林,他是常遇春的嫡系后人,为太祖所赏,世袭开国公。因祖上有功,皇帝信任有嘉,让其督制御马监。京城的兵制中,虽然有京师三营,但是都在京师外围,京城中,外城是由留守五卫负责城防。皇城就是由御马监来守卫,下面有金吾、虎贲、府军,武骧、腾骧、左卫和右卫等十二卫。大内有锦衣卫等禁军十二卫负责。由此可见,这开国公也是说话极有分量的实权人物。只是现在魏忠贤当道,朝中多是阿谀之人,常炎林也就比较隐晦。

“王爷,我们虽然是和开国公偶遇,但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我们实在不能和他结识。京城中很多厂卫,要是给发现这可是大罪。”

“知道了。他怎么好像认识你?”我边走边问道。

曹化淳想了想,“那是以前祭典的时候,我在庄妃前伺候着,有过一面之缘。王爷,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嗯。”我点了点头,这真是奇怪,以前我怎么没有在明史在看到这些王公贵族的。可能没有多大留意吧!等我当上了皇帝,让这个开国公去做个都督还是不错的人选。

正当我在盘算的时候,开国公常炎林还在那个酒楼上,他一人边喝酒边琢磨着,那个小厮就在旁边伺立着!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

没想到,我在勖勤宫叫累得时候,在寿安宫里却有人在议论起我。寿安宫就是奉圣夫人的寝宫。

魏忠贤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皇帝已经把大多数的政务都交给了自己处理。不过他今天来见奉圣夫人是有其他的事情商量的。虽然魏忠贤已经位高权重,但对于这个奉圣夫人,他是不能得罪的,两个人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魏忠贤没有发达的时候,开始不仅走魏朝、王安的路子,而且依靠了一位十分重要的人,即客氏。客氏原是河北定兴县侯二的妻子后来被选为天启帝的乳媪,也就是奶娘。这位客氏,开始时也私侍过魏朝,当时宫中称之为“对食”。这本是宫中宫女、宦官解决生理心理失衡的一种常用办法。结成“对食”的两人一般也地位相当,差距不会太大。魏忠贤挤走魏朝后,便与客氏打得火热。这位客氏,与天启皇帝感情很深,形同母亲,在皇帝面前很能说得上话。魏忠贤因此也能通过客氏,亲近皇帝。天启帝即位后不久,魏忠贤(当时仍叫魏进忠)、客氏立即获得殊荣。客氏被封为“奉圣夫人”,其子侯国兴、弟客光先,以及魏忠贤的弟弟等俱获锦衣卫千户的职位。不久,魏忠贤由皇帝赐新名忠贤,掌握厂卫。

魏忠贤的权力都来自皇帝,也靠客氏帮忙。两人都知道,彼此地合作才能更好的控制皇帝。再加上那层关系,两人倒没有多少芥蒂。见面难免就亲热一番。

魏忠贤一边收拾衣裳,一边对客氏说:“夫人,前几日杂家看皇上龙体欠安,是不是需要好好调补??”

客氏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风流惹得祸,前几天万岁看上我这的两个宫女,便要了去,我劝都劝不住!”

魏忠贤面带淫笑的说:“我说嘛,不过你要注意下万岁的身子,毕竟大明有好几位万岁爷都是栽在女人的肚皮上。”

“知道了,那你呢?又是栽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啊?”

魏忠贤一把搂过客氏,亲了一下道:“自然是在你这个小冤家身上了!”他顿了顿,问到:“前儿,裕妃生的那个兔崽子没了,皇上有没有说什么?”

“这倒没有,可能万岁还年轻,也就没怎么上心。”客氏想了想答道。

魏忠贤叹了一声,“我们可要掌握好的皇帝的一切,这富贵才能长久啊,你该留意点。前天一块看到的信王也大了,他是皇上的亲弟,也该成婚出去了,老留在宫中也不是个事。你有空去和皇后商量下,早点打发出去!就找个小户人家的淑女好了,不要搞得又像皇后那样,有个势力的娘家,给自己找麻烦。”

“皇后那边也没什么,咱们打压过几次她娘家人,现在变得老实了。她父亲已经回了原籍,她伯父还不是在巴结我们!前儿那些宫女美人,奇珍异宝都是他孝敬的。咱们背后是皇上,他斗得过我们吗?”

“呵呵,那老匹夫也算识相。等除掉那批东林人,这大明还有谁敢不听咱们话。不过信王十八岁后就让他出京就国,免得碍手碍脚。毕竟他是皇上的亲弟,难保有人拿他做文章。”

“还是你想的周到。好吧,我呆会就去。我们只要留个好太子,那我们就可以长享富贵了。”客氏笑盈盈的说。其实客氏心里何尝不急着立个太子,但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现在皇帝晚上宠幸谁,完全由她说得算,本打算把自己的本家女子送进宫来,可惜不是嫁人,就是还小。最快的是自己的孙女,不过也才九岁,这事关系家族富贵,也急不来。好在万岁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魏忠贤没有想到客氏心里的小九九,心满意足的去做他的事情了。

在这两人的聊天中,(信王)我的婚姻大事就给这样定了下来。不久后,一场为我选妃的行动在顺天府就此悄然展开。我丝毫不知情,还糊里糊涂的在吃喝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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