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懒洋洋坐在桌边,笑道:“老师真不怕死?”
曹崖抚着清髯摇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老夫岂能不怕死,不过生死各按天命,想挣扎也挣扎不来。”
李慕禅笑道:“老师学识渊博,还以为不信这鬼神之说呢。”
曹崖呵呵笑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所言仅一家之言,奉行无违的话,一定惨不堪言!”
李慕禅有他心通,能感觉得到曹崖心境坦荡,无所畏惧,这一点即使身为自己也远远不如。
这是真正的修养,是读书明性所致,是真正的读书种子,非是自己这般人物能及的,境界不同,纵使他佛法精深也不成。
自己不怕死,不是因为真的不怕死,是因为知道死是怎么回事,未知所以恐惧,一旦明白了,也就没了恐惧。
曹崖却不同,他并不知死是怎么回事,却能凭着信念拒抗住恐惧的侵蚀,真正是光明正大,坦荡磊落,这份修养就值得他拜师。
李慕禅道:“老师到底得罪了多少的武林人物?”
曹崖抚髯摇头道:“老夫素来对武林中人没有好感,在任上时,杀了不少的武林人物,灭了几个门派,现在都来找老夫算帐了。”
李慕禅皱眉道:“那就没有人出来保护老师?”
曹崖摇头笑了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老夫如今是无官一身轻,成了无用之人,不值得他们白白送命。”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这倒也是,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也怨不得他们,老师也不必伤心。”
曹崖笑道:“老夫伤什么心,不过一死罢了,老夫活了这么久,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皱眉道:“老师高寿几何?”
“八十了。”曹崖道。
李慕禅道:“那老师的年纪不大呀。为何……?”
“老夫是被罢黜,贬为庶民。”曹崖摇头叹了口气,露出寥寂神情,抚髯叹息道:“江湖风波恶,宦海更是凶险,稍不小心就丢了乌纱帽,老夫勾心斗角这么多年,也实在倦了。”
李慕禅皱眉道:“老师是被罢的官?……那是有人暗中发力吧?”
“嗯。”曹崖点头道:“哪能没有政敌?”
李慕禅道:“那墨湖帮这些人会不会是……?”
曹崖抚髯微笑道:“无忌,你不错。能想到这一层,比妙儿强得多。”
曹妙嗔道:“爹——!……无忌师兄,你是说,是爹爹的政敌的手段?”
李慕禅点头道:“老师为官清正,对方可能怕老师再起复吧,所以要来个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唔,大有可能!”曹妙轻轻点头。
他们说话功夫。小荷紧盯着外面。手握宝剑,随时要扑出去,左边房子传来“砰砰砰”的闷响,徐伯不见回来。
曹妙蹙眉看一眼门口,小荷紧绷着脸,沉着冷静,没有想冲出去看看的想法,只是静静站着。
李慕禅暗自点头。这小荷平时看着大咧咧的,娇憨天真,一旦遇上事,却冷静自若,天赋着实不错。
“老师,徐伯的身手很好,算是一流高手了吧?”李慕禅问。
曹崖抚髯点头:“老徐的功夫确实不俗。这些年亏得有他在,不然我早被武林中人杀了。”
曹妙道:“徐伯的武功是极高的,可为一流高手。”
“老爷。”徐伯缓步进来,方正的脸庞犹带几分煞气,屋里顿时一冷,降了几度。
曹崖神情自若:“清理干净了?”
“是。”徐伯点点头:“又是墨湖帮的家伙,阴魂不散!”
曹崖道:“马上就要过白淮,他们确实会疯狂。”
墨湖帮的势力不敢过白淮,否则会受追杀,现在不能杀了他,过了白淮就无能为力,所以无论如何要在这里下手。
李慕禅道:“徐伯,这帮人我看实力一般呐。”
“他们高手不多,但人多势众,咱们再厉害也架不住。”徐伯摇头叹口气道:“我生怕一个疏忽,让他们伤着老爷。”
李慕禅想了想,皱眉道:“外面的兵卫就能挡得住他们吧?”
“他们嘛……”徐伯摇摇头道:“他们到沙场上杀敌还好,都是勇士,对上武林中人就不成了。”
李慕禅点点头,武功与沙场的武学不同,一个大开大阖,一个小巧精致,若真上了沙场,自然士兵占优,但在这等非开阔之地,沙场武学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很难占便宜。
李慕禅道:“如此说来,咱们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唉……”徐伯叹了口气,苦笑道:“树倒猢狲散,老爷这一失势,大伙都是落井下石,没有火中送炭的。”
曹崖摆摆手道:“算啦,老徐,这也怨不得别人,是老夫为人太过失败,没交到什么朋友。”
“胡伯伯又脱不开身……”曹妙蹙眉道:“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使绊子呢,是不是,爹爹?”
“嗯,不错。”曹崖点点头道:“你终于想明白了,所以老胡那里你也甭指望了,听天由命罢!”
曹妙哼道:“爹爹你清廉一生,却落到这般下场,真是令人齿寒,我实在不服,这老天太不公平!”
“傻丫头,天下何曾公平过。”曹崖抚髯微笑。
众人吃过饭后,到了旁边一间客栈里住下,包了一间院子,虽说曹崖为官清廉,却并非穷困人家,原本便是富庶人家。
李慕禅住在西厢房,小荷与曹妙住西屋,东屋住曹崖,徐伯住东厢房。那些士兵则在两边的院子住下。
李慕禅与曹崖聊了一会儿天。听他谈论历史。
李慕禅如饥似渴的听着,吸收着这些知识,他对于这一界两眼一抹黑,迫切需要了解,否则寸步难行。
曹崖正是他知识来源,通过曹崖的嘴,他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历史掌故,也知道世界的构造。
曹崖就是一知识库。省却他无数功夫来了解,曹崖看他如此好学,又知他失了记忆,老怀大慰,讲得也很用心,更关键的是,李慕禅的悟性惊人,过目不忘。能举一反三。教这样的弟子实是一种享受。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不时的议论几句,不知不觉中夜色深沉,李慕禅看曹崖露出倦意,起身笑道:“老师,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老师也好好休息。”
“唔……”曹崖起身。推开窗户看看月亮,月亮如银盘悬于天空,已经过了中天向西斜,散发出柔光的清辉,他笑道:“还真是不早了,一说就说了这么久!……好吧,你回去睡吧。”
“是。”李慕禅抱拳便要退出屋子。忽然脸色微变,右手一扬,一道白光射出窗外,“砰”一声闷响。
徐伯倏一下钻出来,来到窗下提出一人来,一袭黑色夜行衣,头脸都遮住,唯露一双眼睛。
屋里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喉咙间插着一枚飞刀,在灯光下轻轻晃动,闪烁着莹光。
徐伯吓了一身冷汗,若是……,他不敢想下去,这个杀手何时出现,竟然无声无息,把自己硬生生瞒过了!
李慕禅摇摇头:“这也是墨湖帮的吧?”
“好好,墨湖帮还真不能小觑,竟有这般高手!”徐伯脸色铁青,双眼熊熊,咬着牙冷笑。
若不是李慕禅在,这一次老爷性命难保,自己也无颜活在世上。
“这是墨湖帮的人?”李慕禅探头外望。
“准是他们的人无疑!”徐伯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他何时偷偷过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不是刚才老师一探头,他动了一下,我还真没感觉!”
徐伯道:“一定是早就安排了人手等着呢,墨湖帮!”
月光如水,徐伯在外头,李慕禅与曹崖在屋里,三人说话功夫,那人早就气绝而亡,徐伯把飞刀拔下递还给李慕禅。
曹妙与小荷跑了出来,看到这般情形,小荷哼道:“怎么回事?”
徐伯咬着牙,哼了一声,把事情经过说了,小荷吓了一跳,曹妙也吓得不轻,看向曹崖。
曹崖神情自若,微笑道:“我不要紧,这次又亏得无忌机警。”
李慕禅道:“是老师吉人天相。”
曹妙深深看一眼李慕禅,这个师兄还真是救对了,救了他一条命,他救了爹爹两三次。
若不是救了他,面对墨湖帮疯狂的刺杀,爹爹现在怕是凶多吉少,这还真是好心有好报呢。
月光如水,照在她晶莹的瓜子脸上,楚楚动人。
李慕禅神情不变,他早就看透了她的面纱,看见她的真容,确实是美貌动人,虽逊冯明雪她们一筹,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老夫还真是惹人恨,算啦,把他埋了罢。”曹崖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叹道:“不知何时是个头。”
“老爷,等明天咱们过了白淮城就好了。”徐伯道。
“但愿如此吧。”曹崖摇头道:“这人怕不是墨湖帮的,可能是那帮人派来的杀手。”
“老师所言有理,不能不防。”李慕禅点点头。
徐伯皱眉:“这可麻烦了!”
曹妙道:“要不,请镖局的人?”
徐伯摇头道:“小姐,不成的,镖局对付一般的盗寇之类还行,对付这些杀手,根本不管用。”
“那可怎么办?”曹妙蹙眉。
她弯弯的黛眉轻蹙着,越发楚楚动人,惹人生怜。
李慕禅道:“老师,我陪着你吧,我对杀气好像格外敏感,……要不。我扮成老师的样子如何?”
“师兄你扮成爹爹的样子?”曹妙蹙眉道:“你怎么能扮成?”
李慕禅笑道:“徐伯。武林中是不是有一门易容术?”
徐伯沉吟着点头道:“是有这么一种绝学,不过是改变一下容貌,走近了能看出来,很难真正瞒住人的!”
李慕禅笑道:“这便足矣,远处看着像就好。”
曹崖摆摆手沉声道:“行啦无忌,这主意不成。”
李慕禅道:“老师,我年轻力壮,还有一手飞刀绝技,面对刺杀能反应过来。老师你却不成,就这么定了吧!”
徐伯迟疑一下,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曹崖:“老爷,这个主意值得一试,虽说少爷危险,但少爷对杀气敏感,又有飞刀。能反应过来。”
曹妙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曹崖,却没说话。
这么做是把曹崖的危险嫁接到李慕禅身上,她既觉感动又觉愧疚,这个法子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
但徐伯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无忌师兄对杀气敏感,又有飞刀绝学,在危险出现的一瞬间便能消除。
可这毕竟是危险的事,一旦失手。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李慕禅道:“老师,你不也说了嘛,生死由命,我大难不死,总不能刚活一次又死了吧?”
曹崖只是摇头:“不成不成,他们来便来,老夫薄命而已。不值得如此,无忌万万不可!”
他神情坚决,无可置疑。
徐伯又劝了几句,他对李慕禅的身手极有自信,远胜自己,若是他对付不了,自己也不成,那就只能一块死了。
曹崖却坚决拒绝,没有转寰的余地,徐伯只能无奈的叹气,放弃了这个想法,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无奈叹道:“既如此,那我只能与老师睡一屋了。”
“那就有劳师兄了。”曹妙忙道。
这个主意好,有李慕禅守着,她一下就放心了。
曹崖这一次倒没拒绝,笑道:“那也好,聊聊天说说话,也能打发时间。”
他与李慕禅说话极为投机,格外的畅快,徐伯虽武功高强,学识不成,女儿曹妙虽才思敏捷,毕竟是女儿,也不能什么都说。
于是众人退去,李慕禅搬了一张床榻进来,与曹崖睡一个屋,他守在窗边,曹崖很快酣睡。
李慕禅如今的修为,睡不睡觉无所谓,尤其精神强横,精神饱满,一天睡半个时辰足矣。
他在想着如何融入这个世界,然后得到魔器,知道不能急功近利,否则不但拿不到魔器,反而身殒。
他躺在榻上,开始思念起了诸女,现在想来,好久没回沧海剑派了,不知道那里如何了。
距离上一次回去探望已经一个月了,不知道师父他们的进境如何,修没修成沧海神剑。
梅师姐与温师姐她们进境如何,会不会有波折。
在他的思索中,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一觉醒来时,天色大亮。
众人吃过早膳之后没直接离开白淮城,而是在小院里坐着等,一直到徐伯匆匆回来。
徐伯回来后,径直来到李慕禅跟前,解开肩上的包袱,在桌子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马甲。
这马甲有点儿古怪,下面插了一排的飞刀,密密麻麻,每一把都小巧精致,与李慕禅的飞刀一般无二。
“少爷,时间太赶,只能做这么多了。”徐伯把挂着飞刀的马甲递给李慕禅,歉然道:“一共三十六枚。”
李慕禅笑着接过,掂了掂:“三十六枚,还不错,足够了。” шωш▪тTk an▪co
“是,应该够用了,而且这些都是用了极好的精铁所铸。”徐伯道。
李慕禅笑道:“多谢徐伯了。”
曹崖抚髯看着这马甲,摇头道:“无忌,你现在越发像个武林中人了,莫非真要闯荡武林?”
李慕禅笑着摇头:“老师,这是为了自保罢了,过了这一坎。便抛开这个。挂在身上也怪沉的!”
曹崖露出笑容:“这便好,不可逞于争强斗胜中,辜负了绝好的天赋!”
李慕禅点头示意明白,他过目不忘,举一反三,读书确实是极适合,曹崖有意造就成一个状元公。
在这个世界,读书人的地位远胜过武林中人,截然不同的世界。读书人可为官,武者却是草民,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再强的武林高手,面对朝廷也得老老实实。
徐伯雇了两顶轿子,前面坐着曹崖,后面坐着曹妙,李慕禅守在曹崖轿子边。徐伯与小荷守在曹妙轿子旁。
两顶轿子要穿过一片树林去河边坐船离开。一旦离开了这里,便进了青竹帮的地界,不怕墨湖帮了。
刚一进入树林,李慕禅便停住了脚步,摆一下手,徐伯忙跟着摆手,于是两顶轿子停下。
“少爷,怎么了?”徐伯悄声问。
李慕禅皱眉道:“我觉得不对劲儿……”
“有埋伏?”徐伯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可能是有埋伏。小心驶得万年船,先停一停吧,免得真被我料中。”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徐伯看看四周,茂密的松树林看不到里面,极利于藏匿人手。
李慕禅道:“先等等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徐伯摇头叹道:“走了一步昏着,不该把他们先派出去的。”
李慕禅笑道:“他们在也不顶什么用。不如派回去,也省得累赘,徐伯你做得没错。”
“但愿如此吧。”徐伯摇头叹道:“有他们在,起码有个探路的,现在咱们两眼一抹黑……”
李慕禅忽然一甩手,“嗤”一道白光划过,松林里传来一声闷响,随即是一声尖叫:“冲出去,宰了他们!”
顿时脚步声响起,一片刀光剑光从松树林冲出来。
“少爷, 你退!”徐伯忙叫一声,抢先冲了上去,小荷则来到曹崖轿子前,持剑小心戒备。
李慕禅皱眉,右手不停的甩出一道一道白光,每一道白光都带走一片人影,徐伯则陷入包围中。
一共二十几个人都是高手,十个人包围了徐伯,令他不能动弹,另十个人朝李慕禅冲过来。
他们速度奇快,宛如猛虎下山,气势吓人,小荷握剑的手青筋微露,随时准备冲上前拼命。
李慕禅沉稳的站在轿子前,右手不停的挥动,一道道白光中,十个人竟无一幸名,全是喉咙中了飞刀,捂着飞刀倒了下去。
李慕禅右手不停,又是十把飞刀化为白光射出,无一落空,把另十人解决掉了,再晚一步徐伯就要受伤。
曹妙已经出了轿子,看到这般情形,瞪大了明眸,她知道李慕禅的飞刀准,也看过他出刀,但像今天这般,一刀一命,刀刀夺命,转眼功夫夺去二十条人命,给她强烈的刺激。
杀人如割草,在李慕禅手上,杀人比割草还容易。
李慕禅抖了抖右手,放松一下,笑道:“徐伯,不要紧吧?”
徐伯心有余悸的摇摇头,转身去看躺着的一地人,摇头苦笑道:“少爷,没想到你这飞刀……”
李慕禅笑道:“越练越熟了,杀起人来也更没感觉了,跟杀一只鸟没什么区别,他们还是墨湖帮的?”
“是。”徐伯点点头,苦笑道:“不过他们的武功都挺厉害,有两个都达到二流水准了!”
李慕禅一怔,皱了皱眉。
二流水准,那岂不是大宗师了?
他还记得当初有人说过,到了玄清天,大宗师不过二流高手,现在看来,他们的修为远不如大宗师!
随即李慕禅弄清楚了,他们的修为可能不如大宗师,但第二天的大宗师修为虽深,到了这里会损失一些,除非他们有自己的虚空引气术。
大宗师内力心法多是吸纳天地灵气,而不是五谷精气,一旦到了这里,便无用武之地。
而更关键的是,这里的武林更注重招数。而大宗师境界。招数是虚幻,反而不注重招数了,所以到了这里要吃亏的。
不过李慕禅相信,只要这些大宗师能够学到高明的心法,然后好好努力一番,定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但就怕大宗师进来之后,放不下架子,不能认清现实,还以为是自己无敌维横的世界。还来不及变强就被人杀了。
依李慕禅的估计,大宗师想要恢复威风,起码需要数年的时间潜心苦修,前提是找到一门顶尖的心法。
在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不同,心法也不同,这个世界心法的关键是转化的五谷之气多少,而上一个世界心法的关键是转化天地灵气的多少,两者截然不同。原本的大宗师心法不适用。
但大宗师并非没有优势。精神强横就是其一,同样的心法,大宗师修炼运转,一个时辰能运转十个周天,一般人可能仅能五个周天甚至更少,这便是大宗师的优势所在,而且大宗师的经脉也更宽阔,自然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仅需数年便能恢复大宗师之势。
“这些是墨湖帮所有的高手?”李慕禅问。
徐伯摇头道:“墨湖帮仅这点儿高手可不能称雄!……最厉害的还没出现呢,小心点儿,我估计他们要高手尽出了!”
曹妙笑道:“徐伯,师兄这一手飞刀,高手来了也不怕!”
“这些高手身法奇快,飞刀未必能射得中。”徐伯摇摇头,叹口气道:“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
“徐伯。那这些人……?”曹妙道。
徐伯摇摇头:“顾不得了,自然会有人来收拾,咱们赶紧走,越快越好,免得又有埋伏!”
李慕禅点头道:“徐伯言之有理,咱们走吧,师妹,墨湖帮的人会过来的,不会视而不见。”
曹妙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们这是何苦呢!”
这一路上死了不少的墨湖帮帮众,他们却不知疲倦的追杀,像是疯狗一般,非要杀爹爹不可,结果没杀成反而自己送命,早就该怕了。
徐伯道:“他们是受人指使,不能不拼命了,到了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退缩了!”
“唉……,走吧。”曹崖伸头出了轿子,摆摆手。
众人接着起身往外走,很快穿过了树林,刚一出了树林,眼前十个人形成一个扇形站在大道中央,静静看着他们。
徐伯微眯眼睛打量一眼,露出苦笑,叹道:“少爷,这次都是一流的高手,小心点儿吧。”
李慕禅点点头:“徐伯,我先试试。”
他感觉得到对面十个人的气息汹涌澎湃,如浪如涛,绝非先前之人可比,是一流高手。
与自己对比一下,这些人的修为与自己相差仿佛,看来这一界的心法奇异,竟能修炼到这般境界,当真不容易。
他心下凛然,原本还有几分自傲之意,自己有虚空引气术,所以一般大宗师来到这里,想要成势要几年,他却不必,除了不能用大宗师的神通之外,修为犹在。
现在看来是自己大意了,原本以为这里灵气稀薄,修炼速度慢,修为有限,现在看这些人的修为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这些人的修为强横得很。
这才仅是墨湖帮而已,一个小小的墨湖帮,竟然有这么多的高手,而且每一个都不逊于自己的修为,着实震惊了他。
墨湖帮如此,换了别的大帮岂不更加惊人!自己这一身的修为委实不算高强,这个世界还真是危险。
如今唯一的依仗就是飞刀,有破空剑意与隐刀,加上自己的精神力量不受影响,威力确实惊人。
徐伯道:“少爷小心,他们个个修为惊人,老夫不是对手。”
李慕禅笑道:“他们究竟是不是墨湖帮的,别弄错了,徐伯先上去问清楚吧。”
“好。”徐伯点头道:“虽说十有**是,但总不能弄错了。”
他大步流星往前,来到十人之前。抱拳沉声道:“不知诸位壮士拦路有何贵干!?”
中央一个黑衣削瘦老者皱眉扫一眼徐伯。霜眉挑了挑:“轿子里坐的是曹崖吧?”
徐伯皱眉道:“不知你们找老爷何事?”
“好好,是曹老贼便好,咱们就不客气啦!”削瘦老者冷笑一声,一挥手:“大伙上吧,速战速决!”
“是!”其余九人沉声应道,倏的掠过徐伯身边,朝轿子射来。
徐伯沉声喝道:“你们是墨湖帮的人?”
“老夫宋子墨。”削瘦老者缓缓点头。
徐伯阴沉着脸喝道:“墨湖帮帮主宋子墨?!”
“老夫亲自动手,曹老贼死也能瞑目了!”宋子墨冷笑,其余九人已经扑到了轿子前。再来五六步便能探手摸到。
“嗤……”数道白光之后是数声轻啸,白光在啸声之前,已经射穿了九人的胸口。
他们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白光已经射穿,他们再往前两步就能摸到轿子,这两步却如天堑一般,想要动作,周身的力气已经流光。眼前一阵阵发暗。虚弱的感觉弥漫开来,最终吞噬了他们。
李慕禅笑眯眯的站在曹妙身边,摇头道:“师妹,你不该出来的。”
曹妙瞪大明眸看着九个中年人缓缓倒地,不甘心的伸着手,另一手捂着喉咙,却最终寂然不动。
徐伯看到这般顿时大喜过望,他本担心李慕禅的飞刀不灵了。这些都是一流高手,暗器很难射中他们的。
他却不知李慕禅的飞刀是破空剑意,一闪即到,根本不给人躲避的机会,直接射穿心口。
“你……”宋子墨勃然色变,指着李慕禅,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老师岂是你们这帮跳梁小丑能够伤害的。识趣的还是走吧,我不想赶尽杀绝!”
“好!好!”宋子墨双眼红了,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好一手飞刀绝技,老夫倒要领教一二!”
他不理徐伯,缓缓朝着李慕禅而去,李慕禅摇摇头:“天堂有路你不走,为何非要进鬼门关!”
徐伯沉声道:“姓宋的,先过我这关!”
他纵身扑向宋子墨,双掌挥动,令人眼花缭乱,漫天掌影纷飞,李慕禅缓步往前,走了十来步停住,手上扣了一枚飞刀。
徐伯并非宋子墨的对手,但宋子墨一直悬着心,心神大半都在李慕禅手中飞刀上,李慕禅轻轻一动,宋子墨的心神跟着颤动。
李慕禅也不出手,右手拈着飞刀静静站着,不时动一下飞刀,好像在调整方位,目光专注于不同位置。
宋子墨能够感受到李慕禅目光所在,正是自己招式的破绽所在,一旦飞刀射至,自己躲不过。
李慕禅每一道目光都让他发颤,不敢大意,不停的变招,看着与徐伯在打,其实一大半心思用在抵挡李慕禅上。
一百招过后,宋子墨忽然省悟,这般下去,久守必有失,最好的方法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嘿!”他断喝一声,一掌震飞徐伯,朝李慕禅扑来。
李慕禅微眯眼睛,待他快到身前时,忽然一甩右手。
“嗤!”一道白光闪过,轻啸声中传来一声闷哼,宋子墨忽然重重落地,宛如断了线的风筝,“砰”然作响。
徐伯也“砰”的一声重重落地,曹妙轻呼一声,小荷飞身扑过去,扶起徐伯,他嘴角带血,脸色苍白。
“徐伯,你不要紧吧?”小荷忙道。
徐伯摇摇头,挣扎着起身来到宋子墨跟前,宋子墨仍未断气,仰面朝天躺着,双手捂着喉咙的飞刀,喉咙里“嗬嗬”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曹妙不敢过去看,小荷大着胆子看了几眼,徐伯却双眼微眯着,盯着飞刀,心下赞叹。
宋子墨忽然一蹬腿,随即寂然不动,眼睛睁大了没闭上,徐伯伸手抚过,替他闭上了眼睛,摇头叹气:“堂堂墨湖帮的帮主,就这么死了,这就是江湖啊!”
小荷赞叹道:“好厉害的飞刀!”
徐伯抬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正与曹妙在低声说话,并没注意这边,好像并不关心这边的事。
徐伯起身来到曹崖轿子前,低声道:“老爷,宋子墨已经伏诛,墨湖帮应该告一段落了。”
曹崖的声音传来:“好,那走吧。”
“是。”徐伯点头,走到李慕禅身前,递上飞刀:“少爷,好刀法!”
李慕禅接过飞刀插回马甲,笑道:“没徐伯牵制着他,又试探出他的虚实与招数来,我这一刀就走空了。”
“老夫不成的。”徐伯摇摇头笑道:“少爷不必给我脸上贴金了。”
李慕禅摇头:“徐伯,我这可是实话,这宋子墨的修为强横,身法又奇快,我若不是看了先前动手的身法,计算到他的招数死角,这一刀是射不中他的!”
“唔……”徐伯神情微动,慢慢点头,相信了李慕禅的话。
因为宋子墨的武功确实极强,暗器是射不中他的,偏偏毫无反抗的被飞刀射中,实在古怪,看来是被少爷算计到了身法的破绽!
他看一眼李慕禅,暗自凛然,这般算计委实可怕,如此厉害的一流高手竟被一刀杀了,实在惊人。
先前他还怀疑这少爷到底是不是武林人物,现在明白,这少爷先前绝不是武林中人,否则的话,凭这一手惊人的飞刀早就名扬天下了!
“杀了宋子墨,再不会有人拦截了吧!”小荷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
徐伯点点头:“宋子墨一死,应该不会再有追杀了。”
“这就好啦!”小荷娇笑道:“这一路可累死人,终于能安心歇一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