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听来,迪莉娅对中医有着浓厚的兴趣。
比如阿桑,他就跃跃欲试,想要周一生再谈一遍中医的神奇之处,昨天半夜他可是听的意犹未尽呢。但事实上,周一生知道迪莉娅的好奇之处并不在于此……
而在于中医对草医的培训,是否能对当地医疗情况进行改善与提升,以及这项计划的持续性与发展性。
所以,周一生也没有聊太多,用老莫编篡的教材中的几个较突出案例,说明了中医对患者的治疗成本与效果后,便直接告知了计划的开端与现今规模。
迪莉娅听后,若有所思的点头:“我对中医不太了解,但安卡宾官方能邀请你们前来,肯定有过人之处,如果按照你的描述,与这本教材所写,我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巧妙地点子,我很有兴趣见见这位莫非医生,他在哪里任职?”
“罗尔达国立医院。”
迪莉娅眼前一亮:“那肯定能见到了,我认识这家医院的医生,等有空了一定要过去与他聊聊,这对慈善医疗援助,或许有着颠覆性的意义。”
随着言谈深入,迪莉娅的性格也逐渐展开。
她对于慈善医疗有着入魔似的着迷,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个展开,最后就连老唐都忍不住,冒昧询问一句:“您平时依靠什么生活?”
“我曾有一段不幸的婚姻,但现在来看,它对我来说是幸运的,分手后我得到了丰厚的财富,用以支撑我在非洲的援助开销,如果不出意外,我想我会一辈子留在这片土地上。”
真相大白了。
能说出一辈子,显然是有钱任性,但这个世界需要这种人的存在。
讨论进行到下午五点,迪莉娅选择了道别,以免时间太晚,看不清道路,她的医疗驻扎点相对偏僻。
德西三兄弟自然想要留宿宴请,但她很直白的拒绝了,离开的时间太长,那边的情况很糟糕,若不是担心阿桑这里的情况,也不会赶来。
没办法,大家只能送她上车。
临走前,迪莉娅对周一生与唐爱云道:“两位,你们如果有空,可以来我那里看看,那里的情况非常糟糕,有时我会应付不来,如果可行,我希望能在必要时,得到你们的帮助……”
“阿桑使用的那部卫星电话是你的吧?”
周一生点了点头:“是我的,可以随时联系,如果真的需要帮助,我不会拒绝的。”
至于唐爱云,没搭茬。
他的工作性质不一样,而他也没有西方人的直接了当,不好拒绝也就选择了沉默。
当然,如果有时间,他会去看看的。
“对了,那里还有你们的一位同胞。”
“同胞?华人?”
迪莉娅看出了周一生的诧异,笑道:“在此之前,我分不清亚洲许多的国家,不过在认识他后,我已经很清楚彼此的区分了。”
唐爱云也好奇问道:“他是一名无国界医生?”
“不,他是一名背包客,在遇到我后,成为了志愿者,虽然会得不多,但勉强能担任一名护士,这也是我喜欢这片土地的由来,我们为了病人尽力而为,没有刻薄的制度条款去限制我们的付出,或许在你们听来过于极端,但这就是我个人的理解吧。”
迪莉娅在说这些话时,眼神中有些落寞……
她就好像一个孤独的战士,背后不存在任何的援军支持,即便在她的国家,人们有着开放的思维,但在多数人眼中,她的想法也是奇怪的,自我的,不受认可的。
说罢,她道别上车。
却不知道,周一生其实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迪莉娅是因为个人意志而产生这种思维,周一生则是因为系统,有相应的技术,而得不到施展,要在国内,他现在还在打杂呢。
可来非洲一个月余,他已经完成了几次手术。
当然,敢于施为是在拥有系统的前提之下,周一生明白‘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车子走了,众人回到院内。
唐爱云的到来,少不得丰盛的宴席,德西家做东,周一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太让他们破费了,但最终没有拗过热情,大家一同前往。
吃喝闲聊后……
周一生逐渐意识到该来的总要来。
唐爱云从单人桌凑了过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周一生:“怎么回事?血管缝合?你怎么做到的?你小子简直……哎,或许有我不知内情的事情?”
他喝了酒,话语逻辑性不高。
但他是担忧的,特别是在见过迪莉娅后,意识到当地没有规则限制的情况,这对周一生这个新兴医生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老唐出于真心,害怕周一生行差踏错,造成不可逆的结果。
周一生心里复杂,想要解释,却也知道解释不来。
也只有谎言,能掩盖一切了。
“唐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其实当时的情况,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动脉血管的破裂处很小,并未发生断裂,但你知道,如果不采取措施,开放式创伤只会在段时间内发生感染,所以我就动手了,只有三针,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但所幸是成功了。”
唐爱云看着周一生轻描淡写中夹杂着些许后怕的模样,将信将疑:“真的?”
周一生强自镇定,佯装无奈:“婕拉儿都痊愈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不然以我的水平,真能做到血管缝合啊?你也不想想!”
唐爱云被忽悠过去了:“也是!”
“不过,就算这样,你也太疯了,说真的,即便在非洲,也不敢乱来啊,这事儿我替你保密,以后但凡出现这种严重情况,你跟我说,我赶过来帮你解决都行。”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事实上,唐爱云的情绪也是复杂的。
如果周一生没出手,孩子就死了,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真能放任事情的发生吗?
他或多或少能理解周一生,包括理解迪莉娅女士,但内心深处还是更为保守,愿意恪守规则,还是那句话,医生需要的是理性,不是感性。
宴席过后,库茨米拉家打算留宿,被众人婉拒。
唐爱云跟着周一生回去挤宿舍了,又借着酒意请求:“哎,小周,电话给我用用呗?喝多了,想老婆!”
眼见他不好意思的踌躇扭捏模样,周一生哈哈大笑,找出电话递给他:“打吧,在我这儿的时候,随便用,不过可说好了,劳动回报,你要不着急回去,就在这儿帮忙。”
唐爱云拍着胸脯:“那肯定啊,我跟那边说好了,七天假期,有事儿打电话,我立马赶回去就行,而且矿洞事故发生较少,普通疾病还有两个护士呢,拿药就成。”
说罢。
老唐拿着电话,走到院子里,熟练的拨号后,音调变得深沉,恶趣味道:“嘿,猜猜我是谁?”
“哈哈哈,老婆,我啊,电话是谁的?小周的,哎呀,之前在公司不好跟你解释,是这么回事,中心院一个实习生,然后……”
唐爱云真会省,自己付费打电话时,无关紧要的都不说,这会儿找到免费电话了,可劲的造。
光是关于周一生的事情就聊了半个小时,然后又家长里短,亲亲我我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通话,真心是敞开打,没给周一生省钱。
得嘞,其实也无关紧要……
电话借来,就要付诸人情,打多打少无所谓,就算花了五六万,以张大爷的层面,这点钱真不算什么,而且唐爱云也不可能天天打啊。
这货今天喝嗨了,就让酒蒙子乐呵乐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