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身着黑色道袍的年轻人走在雍州新修筑的官道上。这三人都是二十岁上下,长相虽不是俊俏得妖异,却也丰神俊朗,尤其是三人眉宇中都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勃勃英气,让人一看之下就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三人虽然衣着华美,器宇不凡,可在旁人看来也就是三个富家公子,雍州虽然贫弱,可并非没有富户人家,只是从前匪贼遍地,这些富人不常走动罢了。现在雍州的匪贼被清剿一空,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出门游玩也不是什么奇事。
可若是嬴天下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三人就是自己苦苦期盼的三位师叔。
这三人没有姓名,只有一个单字的代号,分别是势、术、法。平日里别人也都称呼他们这个代号。
在各个修行门派中,弟子的名号往往都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如果是规格高的大派,往往还会有辈分,就像天机门的李文虎,李是他的姓氏,文是他的辈分,虎才是他的名字。而他的师兄弟们也都是按照这个方式取名,比如李文龙,张文玉之类的名字。
不过灵言宗却比较特殊,因为灵言宗的修行观念就是以最精粹的符文语言涵盖天地至理,所以名字越短地位越高,就拿这三人来说,他们的名字就只有一个字。而这一个字,也最能够提现他们的修行和所学。嬴天下在灵言宗的时候就和这三人接触过,当时推行的一系列新法也是这三人参与起草的,只是后来这三人回到师门潜修,没有留在雍州。不过当时三人就约定了时间,说是回来查看新法推行的成果。按照双方的约定,一个月前他们就该到咸阳了,可是现在都迟了一个月了,他们却才刚刚进入雍州的范围。
“势师兄,我们与小师侄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眼下我们是不是加快行程,赶紧到咸阳呢?”
三人中身材瘦削的小个子扭身向中间那个面相老成的男子问道。
中间那男子摇了摇头,“法师弟,咱们的确误了时间,可那是师父有命,不能违背,让小师侄多等几天也无妨。”
“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早点到达,多少能弥补一二。”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那个男子说道:“法师弟,师兄说的没错,既然已经迟了,那么早去一天晚去一天都没什么。而且,你不觉得如今的雍州比我们离去时变化了许多么?无论道路桥梁还是水渠河道,都修筑得焕然一新。而且,路上的行人也没了以往那种提心吊胆的模样,精神面貌十分的好。我想,势师兄之所以慢慢赶路,便是要细细体察雍州风貌吧。”
听到这话,那个叫势师兄的男子点了点头,“术师弟最知我心!不错,我的确是想多多体察雍州人文,别忘记出门前师父交代的任务。”
一想到这茬,法、术二人同时一凛。他们虽然年轻,可是在灵言宗的地位十分之高,也非常受师门信任,这次出门时掌门特地嘱托了他们一个任务,那就是与雍州接洽,促成灵言宗成为雍州的护国教派。
“势师兄,我们先前不是已经和嬴氏家族的三少爷合作了么。按照师门中的辈分,他可是我们的师侄。我刚才说走快点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与他接洽,总不能让他久等了。”
法刚刚说完,就被势打断,“法师地,也许你还不知道,几个月前,嬴天下因为新法被剥夺权利,雍州大小事务都有嫡长子嬴征管理。而嬴征上台之后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整顿,眼下雍州焕然一新全是嬴征的手笔。”
法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周围的一些列变化,艰涩的说道:“两位师兄,我本以为这些变化都是因我们的新法而起,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不过我们推行新法的目的也是为了改变雍州贫弱的现状,那嬴征的作为和我们的目的不谋而合,却是同道中人。”
听到法的话,术不屑的撇了撇嘴,“法师地,你我兄弟三人聆听师门教诲二十余载,钻研各项书籍十余万卷,你我合力起草而成的新法纲领可是字字心血,每一项举措都是利国利民的壮举……”
听到术如此自夸,势只是皱了皱眉,法却满脸的不自在,于是连忙说道:“术师兄,你我兄弟三人虽然饱学多才,却从未实践,新法也只是草创,还不知颁行后的利弊得失呢,哪能……”
术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不悦的说道:“我们兄弟三人的所学都是治国平天下的,雍州不过是弹丸之地,治理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合力所出的新法就是金科玉律,一个字都更改不得。那嬴征匹夫不懂治国之道,却肆意阻挠新法,实在可恨。”
法摇了摇头,“术师兄,无论怎么说,雍州现在的确有了升平的迹象,这就说明,嬴征没有错误,反过来说,他的举动还有只得我们学习借鉴的地方。”
术和法二人都坚持己见,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两人都是倔脾气,尤其是学术上的事情更加认死理,谁也不肯妥协,到最后两人也不顾惊世骇俗,都掏出法宝,拉起架势想要以武力解决问题。
势一看这场景,不由得头痛,连忙制止两人。
“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一下,师父怎么交代的?让我们考察雍州的两位继承人,选择其中合适的,商议立国一事,你们二人倒好,还没见到正主呢就自己先干起来了。”
看到斗牛似地两人,势也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自己三人虽然师承一脉,除了个人修行外还学习治国之道,可是各自的方向却不同。
自己名为势,秉承的观点就是集中权重,扩大权势,以权势驾驭臣民,总结起来,就是逆势而行,顺势而为。术师弟秉承的观点是,以权术谋略辨别忠奸,赏罚莫测而切中事实,以权术驾驭国政。而法师弟则认为万事以法为准绳,任何人都要以法为纲,不可逾越,遵则必赏,违则必罚。
势心中暗自说道:师父这是算准了术法两位师弟的反应,在这种情况下,术师弟因为与嬴天下有旧,必然与其亲善,即便嬴天下屈居劣势,可是术师弟正好发挥自身所长,以权谋辅佐其成事。而法师弟则认理不认人,嬴征所作所为与其目标不谋而合,必然会得到他的支持,而且嬴征先前整顿吏治的所作所为也深合法师弟秉承的治国理念,法师弟必然会站到嬴征一边。
而纠结之处也就在这里了,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呢?
势知道,自己的所学是逆势而行,顺势而为,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没有固定立场的,只能说那边风大往哪偏。
而这也让势明白,自己师父也拿不准应该支持嬴氏家族的哪一个继承人,否则,只用派出术师弟和法师弟中的一个就行了,既然是让自己三人一起过来,那就说明师父是想考验一下这二人,而这,也是对自己三兄弟的一个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