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弃突然在沉睡之中惊醒,虽然这些年已经不象在华国时那般警觉,但多年的训练对异常响动的惊觉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这要是在以前,张弃早就已经掏出枕头底下的军刀清醒的象从来没有睡过觉一样了,不过这些年的安稳日子还是腐蚀了他的身心,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又是一声闷哼传入张弃的耳朵,他这才“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睡意一扫而空,来的不是常人,能在戒备森严的大军之中,进到自己的帅帐,还能解决自己的亲卫,这哪里是寻常人办得到的,张弃轻轻走到帅案之后,将挂在帐上的长刀拿在手中,心中安定了下来。
这里距离卡木耳城只有一日的路程了,前些时日骑兵已经归队,全军七万余人已经齐整,就等明日起兵拔营进抵卡木耳城下了,却不成想这时竟然出了这事。
轻微的脚步声音响起,两个人,张弃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皱了皱眉头,张弃将目光集中到了帅帐的门口之处,棉布制的厚厚的门帘慢慢掀开,两个人影象游鱼一般闪进了大帐之内。
两人乍一从黑暗之中进入灯火通明的帅帐,眼睛都是一阵不适应,张弃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的打量着这两个人,两人一高一矮,身上都穿着黑布短衫,戴着黑布头巾,头巾垂下来的一块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手上都我着雪亮的弯刀。
张弃现在的镇静功夫可不是以前能比得了的了,要是以前,这个时候必定趁着对方眼睛看不清东西的时候上前动手,以张弃的身手,这两人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现在张弃要考虑的东西极多,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他们又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没有等等,这些东西都要等到将两人生擒之后再说了,张弃脸上虽然不露声色,但眼中嘲讽之色渐浓,他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是头一次充当刺客,虽然身手还算可以,但要说当刺客他们还差的远。
账外这时响起几声兵器交鸣之声,接着就是几声惨叫,张弃脸上现出了笑容,他麾下的亲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军中勇士,又都经过影部的训练,这才能在自己身边护卫,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这两人能进到这里还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一来就是身处军中,这些亲卫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进到军中行刺,再就是到得伊兰之后,战事顺利,戒备也就松了下来,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但这时张弃的亲卫明显已经反应了过来,发现了他们,看样子在外面望风的已经被自己的亲卫解决掉了。
“快,快来人,护驾,护驾。”
脚步声音大作,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将大帐周围围了严严实实。
两人神色大变,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自己等人就已经身陷重围,这时两人也适应了帐内的光亮,游目一扫之间,赫然发现帅案后面还有一人,眼中都是一惊,矮个的“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声音清脆,还是个女的,高个的眼中也露出了惊疑之色。
张弃“噗嗤”一声乐出声来,心想就这样的还敢来行刺,可不是找死是什么。
还是高个儿的反应快些,心念电转之间低声吼了句伊兰语,两人涌身向张弃扑了过来。
但这时门帘梦的被利刃划了开来,两条人影裹着寒风就猛然蹿了进来,两人也不搭话,进得帐内之后,兵刃呼啸之间就往两个刺客的背后招呼。
两个刺客到是还有两下子,身子奇异的扭曲了几下,竟是连头也没回,速度更是不减反增,避过背后的突袭下,身形暴起,已经到了张弃的面前。
后进来的一人大惊之下,口中暴喝了一声,身子竟然直直的向前电射而出,一把将各个儿刺客的脚脖子给抓在了手里,又是一声大喝之间,顺手已经将高个汉子向后甩了出去。
另一个也不示弱,抬手之间,一点寒芒已经到了矮个的背后,这个女刺客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子又是一阵扭动,但这是大宋武林人士的独门暗器,哪里是那么容易闪的开的,寒芒一闪之间已经没入了她的肩头,女人闷哼了一声,身形一个踉跄,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身后之人已经跟了上来,四个人立时分成两对斗在了一起。
这可是燕军中军大帐,又是皇帝陛下驻跸的地方,这大的动静从这里传了出去,整个军营立时都鼓噪了起来,只听见数声兵刃撕裂布匹的声音,大帐四面立时涌进来十几个身影,游目一扫之间,在护驾声中,都是围在了张弃的身边,张弃心中暗叹,这要是当年,哪里有这样的风光,还不是得自己动手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看看现在,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有这许多人保护,好像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似的,感叹之中有带着些许的遗憾,好长时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看来以后这样的机会也是没有的了,真不知道权力这东西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那种在生死搏杀当中浑身战栗的感觉看样子今后是体验不到了。
张弃这时沉声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是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了,“其余人等全部给我守在账外,各级将领约束自己部下不得善动,邓闲,这两个人我要活的,去一个人将阿明给我叫来。”
围在账外的燕军士卒心中这时都是心惊胆战,皇帝陛下在大军之中遇刺,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这些人可是百死难赎其疚了,这时听见皇帝陛下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来,心中松了口气之余,立时欢呼了起来,在各级将官的带领之下纷纷散了开去,只是留下张弃的亲卫守在了大帐的周围,传令的传令,约束部曲的约束部曲,立时整个大营变得井井有条了起来。
和两个刺客拼斗的两个人都是张弃身边的亲卫头目,一个就是曲兰的师兄邓闲,两一个却是出自影部,张弃出征革兰,却是将亲军统领方正留在了天安,让其接管天安防务,最重要的就是守卫皇宫的安全,则亲卫统领就由邓闲暂代,这时却是有刺客进了中军大帐,邓闲后怕之余却是怒发如狂,方正贴身侍卫皇帝陛下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如此纰漏,偏偏在他侍卫陛下安全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状况,要不是醒悟及时,两个刺客要是碰破了陛下哪怕一点油皮,就算皇帝陛下不怪罪自己,自己由如何向手下交代,陛下的安全到是不用担心,他也听说过张弃的一些传闻,知道皇帝陛下以前可是勇冠三军的人物,这几个刺客自是伤不到陛下,但这要真是让陛下亲自动手将刺客拿了下来,那还要自己这些亲卫干什么,还不如找个地方上吊算了。
想到这些,由不得邓闲不发火,皇帝陛下对自己器重有加,让自己担当如此重任就是将自己当成了心腹之人,这不是给陛下脸上摸黑是什么,他都可以想见,此事之后,自己肯定会成为军中笑柄,心下越发的愤恨这几个刺客起来。
一把长刀使的如疾风暴雨一般,对手还是个手臂受伤的女人,只十数招一过,一刀背已经狠狠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喀喳一声,在对方的痛哼声中,一脚踹在对方的腰间,旁边早就虎视眈眈的侍卫一拥而上,将她紧紧捆了起来。
看在张弃眼里,这两个刺客的素质低下之极,女的刚一倒下,高个的汉子就已经手忙脚乱了,被围在旁边的亲卫抽冷子用弩弓射了腿上,这人的忍耐力到是可以,只是微微呻吟了两声就被捆了起来。
拽下他们遮脸的白布,张弃将其余人等都哄了出去,大帐这才安静了下来,但这时的帐篷哪里还叫帐篷,四外透风不说,看起来就象个被强奸了的女人,身上虽然还穿着衣服,就是破破烂烂的总是遮不住里面的春光,张弃四下看了几眼,皱了皱眉头,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等了一会儿,阿明到了,看着帐篷的样子愣了一愣,再看看满身鲜血被按跪在地上的两人,眼中满是惊讶的神色。
张弃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这才转头对着两个刺客,这两个人现在神色萎靡,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显然是疼的,高个的汉子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者,消瘦的脸上长着一蓬大胡子,到是标准的伊兰人的相貌,旁边的女人到是还算得上标致,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圆圆的脸上还长着个酒窝,不过这时两个手臂都受了伤,还被绑在身后,这痛劲就别提了,脸上已经惨白成了一片,滴滴嗒嗒的虚汗只往下淌,一双大眼睛里已经蕴满了泪水,但还是将脑袋倔强的抬的高高的,愤怒的看着坐在上首的张弃。
张弃笑着对阿明道:“你问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行刺。”
但阿明问了几遍,老者就是一言不发,旁边的女人却是破口大骂,弄得阿明神色间又是尴尬又是恼恨。
不过这时,一个亲卫走了进来,跪下禀道:“陛下,其他两个刺客都死了,我们的人也死了十个,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东西到是不多,几把匕首,两个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的雕像。
阿明看了却是一愣,立即上前将一个雕像拿了过来仔细端详,跪着的两人这时却是脸色大变,挣扎了起来,不时叽哩咕噜的说着伊兰话,张弃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这些人真是愚蠢,竟然将能让别让猜到自己身份的东西带在了身上。
阿明神色古怪,看着两个人说了几句伊兰话,两人神态之间极是愤怒,要不是有人按着他们,说不准就得起来跟阿明拼命。
阿明转头对着张弃诺诺连声,就是讲不出一句话来,张弃这时却是知道看来这几个刺客身份非同寻常,要不然也不会让阿明如此为难,阿明是谁,那可是苏丹面前的侍卫统领,权力不可说不大,连他都是惧怕三分的人物,在伊兰看来势力不小。
这时那个老者却是止住了不停咒骂的女人,神态之间变得平静非常,缓缓开口说话,用的竟然是宋语,语调间虽然有些生涩,但却是如假包换的宋语,“不用麻烦了,我们来自贡嘎山可可米尔寺。”
张弃疑惑的看向阿明,阿明见对方自己说出了身份,神态间也是一阵轻松,赶紧为张弃解释道:“贡嘎山是我们伊兰的神山圣地,传说真主的使者莫法尔当初就降临在那里,后来神使创建了真主教,在贡嘎山建立了可可米尔寺,那里就成为了教派圣地,是所有伊兰人向往膜拜的地方,他们……他们,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就是护寺法僧……”
张弃听了他的话却是兴致大增,挥手让人将两个刺客扶到了椅子上,但绳索却是未解,也是让他们老实一些,看那个女人好像要吃了自己的样子,要是解开绳索,不定就会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