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落座坐好,王胖子不愧行商多年,和几人初次见面,又都是不凡人物,但面子上却是一点拘谨之色也是没有,招呼周到,笑语如珠,几句逢迎的话出口,就连整日里绷着脸的万响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见众人坐好,王胖子率先举杯道:“虽还不知各位尊姓大名,但各位的风范却使小弟一见心折,小弟先自己介绍一下,小弟南方濂州隆延府人士,姓王名富字子贵,小弟也没多大的出息,这整日里只是赚上些走南闯北的辛苦钱。”说到这里却是想到自己一年之中到是有大半年奔波在外面,连家里的小崽子见了自己都不怎亲近,心中一阵黯然,但随即醒悟了过来,“哈哈,看小弟这东道作的,来来来,请诸位满饮此杯,多谢诸位给老王这个面子。”
吴断虽是年轻,但经历在这些人当中却最是坎坷,人们常说,苦难能带给一个人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这话是一点不假,若是没有先前的磨难,也难造就今日的吴断。
这样的场面对吴断来说更是应付的轻松自如,他父亲便是商人,再加上自己数年之前还是个一无所有,寄人篱下的落魄之人,对商人自是没有旁人那般的偏见,微笑之间起身道:“王大哥客气了,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这三位都是在下的兄弟……”说到这里指着万响和相煅道:“这两位也是南方人士,在南方武林中那是大大有名的了,这位就是天雷万响,这位则是拆骨手相煅。”两人对象王胖子这样的小商人瞧不上的很,但碍于吴断的面子,还是勉强起身笑道:“幸会,幸会。”
王胖子却是受宠若惊,赶紧道:“不敢,不敢,早就听闻过两位侠士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荣幸之至。”
吴断这时又指着旁边的博兰图鲁道:“这位是我兄长,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名叫博兰图鲁,大哥,还不跟人家喝上一杯。”博兰图鲁看他们说来说去的早就有些不怎么耐烦,趁着几人说话的功夫,正往自己嘴里面塞着吃食,听到吴断说到自己,翻着一双牛眼瞪了王胖子一眼,吓的王胖子一哆嗦,差点没把酒杯给扔了。
吴断拿手拍了博兰图鲁的肩头一下,博兰图鲁这才不清不愿的站起身来与王胖子喝了杯酒。
吴断接着道:“至于小弟我嘛,小弟名叫吴断,没有什么名气,要不是有几位兄弟帮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来干了。”
王胖子自然不会将这自谦之语当作真话,又加认定了吴断是这几人的为首之人,态度更是恭敬,双手举杯与吴断干了一杯。
敬完了吴断等人,王胖子又将目光投向了周广两人,周广向来不善与人交往,这样的场面自然就看李坤洲的了。
这位姿容不凡的道士悠然起身,“我两人不请自来,却是有些讨扰了,我身旁这位是我的好友,姓周名广字伯放,歧州人士,旁的不说,文章才学那是一等一的人物,而小弟道号灵棋,在这神仙峰上的通虚观出家。”
几个人介绍完毕,又都寒暄了一阵,要不怎说请客不能无酒呢,酒是活跃气氛的必备之物,此时古今通理,开始之时王胖子等人还有些拘谨,但相互敬了几轮下来,众人却是渐渐放开,酒桌之上的气氛也越加的活跃了起来。
酒桌上王胖子谈笑风生,再加上他走南闯北,到也能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又加口才了得,刻意逢迎之下,旁边本来有些看不起这胖子的万响等人这时也抛开了身份之见,不时和众人互相敬酒,博兰图鲁最是好酒,这小店之中虽是没有什么好酒,酒性也不甚烈,但这对于博兰图鲁来说都无所谓的紧,最主要的是要喝的高兴,王二却是酒量不错,人又直爽的很,正是对了博兰图鲁的性子,两人将酒杯换作了海碗,几碗下来,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亲热的不得了了。
这些人当中最富心事的却是周广两人了,两人都是饱学之士,和这些粗汉自是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不过吴断却是自小读书,要不是家逢惨变,此时却也是个读书人了,这些年经的多,见的多,已然历练了出来,说话之间言之有物,条理分明,仿若天下间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一般,周广两人都是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暗想,大燕这些年声势日盛却也是不无道理,这几个人旁人也还罢了,在他们这样的读书人眼里,象博兰图鲁这样的武士自是会被加上一个有勇无谋的头衔,但吴断在他们眼中却是不同,两人都是一个心思,这人在大燕也不知身居何职,竟是个文武全才,要是大燕随便一人都是这般人物,那我等到了大燕应如何自处?
两人和吴断闲聊了些见闻,吴断对周广两人也有了些初步的了解,周广两人既然存了结纳之心,自己之前的经历就也毫不隐瞒,捡了些重要的当作闲谈之资跟吴断说了个清楚,却是引起了吴断的好奇之心,尤其是听到这位仙风道骨的李坤洲当年的经历的时候,以他现时的城府也是脸色古怪,感觉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周广两人经历了这些挫折之后,也不复当年之狂放,与吴断等人谈天说地,一个多时辰下来,大家到是起了相见恨晚之心。
这一番欢聚结束之时却是已经到了日暮时分,天气也透出了些清凉,这些行色各异,身份悬殊之人这时却是都已经熟识的紧,就连王胖子手下的伙计这时一口一个万爷,相大哥的杂七杂八的叫着,万响等人也是欣然而受,这要是放在平日,哪里可能发生。
周广,吴断三人这时也是已经兄弟相称,言谈之间也随意了不少。
天色已经近晚,但对这些本就风餐露宿惯了的人来说也不算什么,王胖子已经知道吴断等人此行正是要到大燕,心中自是欢喜,立时要求同行,吴断等人也喜胖子没有商人市侩,为人豪爽,也自是欣然同意。
周广两人商量了一番,周广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自是不提,但李坤洲却是得回到大宋都城永安料理老母后事,这次到这小店之中来找周广就是为了向周广作别的,没想到却是有了这番际遇,但为人子者孝道为先,这永安却是不得不回的了。
临别之际,李坤洲暗中对周广道:“伯放此去大燕若是不如人意,不妨去找大燕刑务司司官张云,此人与为兄有同窗之谊,看在为兄薄面之上,必能对伯放此行有些助益,为兄这里已经备好书信一封,到时只管登门造访便是,必不叫伯放失望就是,但贤弟切记收收自己的性子,大燕藏龙卧虎,若是蹈了当年覆辙,那还不若在这神仙峰上终老,也强过惹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待得为兄守孝期满,自会到大燕与贤弟相聚,贤弟善自珍重,为兄去了。”
说完这番话,将早已写好的书信交于周广手上,转身与吴断等人作别,就此飘然而去。
周广感激之余,也不禁有些暗自神伤,几年相聚,莫逆于心,一朝离别,却是感慨万千,难舍的很,几乎想要陪着李坤洲一起回永安算了。
但周广忍耐住了心中的一时冲动,向吴断说了要到大燕谋个差事的心思,吴断官微职小,去川州之前也不过是个二等尉官罢了,因其要统领川州碟探,所以暂时连升数级,添为二等校尉,这也只是暂时的,回到大燕之后,这二等校尉的官阶自然是要除去的了,能否升得上校尉还两说着呢,再加上对周广的才学了解不深,又不便对周广透露自己身份,也只有含糊的说到了大燕自会对周广多加照顾,旁的承诺是一概不提,周广也知不能急于一时,一切都得等到了大燕再说。
闲话少提,众人结伴而行,不一日便到了大流河畔,只要过了这大流河,也就到了大燕境内,吴断等人自是归心似箭,急急的找到渡口,招来船只,一行人过了大流河,直奔曲州而来。
一路上,对于周广这等从来没有到过大燕的人来说,冲击自然不小,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象大燕皇帝这样一个出身草莽之人,是怎么将一个如此巨大的疆域治理的如此繁荣祥和,就象和中原之地截然是两个世界一般,人们安居乐业,官吏廉洁奉公,军队却是如此强悍凶蛮,他知道这其中有自己想不通的关节,象这样走马观花,竟听传闻是理解不了其中关键所在的,这也使他更是对那个传闻之中嗜杀成性,带领大军远征千里的大燕皇帝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好奇和夹杂着敬慕和羡慕,嫉妒等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