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必如此气恼,下臣狂言,还请大人恕罪则个,但川中局势危殆,蛮族杀戮百姓,屠戮州府,凡我百姓无不切齿痛恨,我皇在南方闻听此事,也感义愤,今派小使秘密前来就是为了能为大人献上一策,救川州百姓与水火,也寥表我后楚与川州友好之意。”
这样前倨后恭的戏码虽然有些老套,但如今李禄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必有解决之道,这心中的火气立时消了大半,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强自忍耐了下来,勉强一笑道:“来人,上茶,使臣还请安坐,后楚雄踞南方诸州,本官虽在川中,后楚皇帝威名也是久仰的了,今观使者风范,嘿嘿,果然非同一般,非同一般啊。”
秦奇在旁边也是随声附和,侍者送上茶点果品,一番客套下来,气氛到是不象先前一般尴尬了。
待得李禄摒退闲杂人等,厅中又复安静下来,李禄这才脸色一肃,言道:“我川州有蛮族作乱是不假,但蛮族者,不过一些山野之人,不习军伍韬略,兵甲器械皆无,假以时日,也不难平定,但我川州百姓何辜,遭此涂炭,若使者有办法使我川州百姓免此噩难,本官必有以报。”
李潜听了,暗自一笑,来此之前,川州形势已尽在其胸中,这些粉饰之言是半点也不信的了,要是放在平日,必定要拿腔作势一番,但今日前来却是另有算计,也不为难对方,只是矜持一笑道:“以大人威势,川兵之精,小小蛮族算得什么,小使也只不过是附于翼尾,提些建议罢了,此事之后,我主的意思是后楚与川州共为盟友,同进同退,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李禄沉吟良久,他出身豪门,世代镇守川州,虽然不是什么杰出人物,但这官场上的事情是烂熟的了,知道没有些许诺,对方必定不会甘心帮忙,但他心中也有顾虑,天下大势他也清楚的很,大燕灭宋,川州处于泉州侧后,又有天险可守,若是和后楚结盟,则必定可减少大燕在正面给后楚之压力,那位后楚皇帝到是打的好算盘,不过此举必定为大燕所忌,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大燕在北方与革兰交战日久,精兵强将无数,如今一朝南下,而有中原之地,国势正隆,隐隐然有一统天下之象。
李禄本人到是没有多大野心,自家也是知道才略不足,本是打着天下形势已定之时,再作抉择,总不致失了自家富贵才是,但如今蛮族作乱,形势危急,却也容不得他再作它想了。
想到这里,李禄面上露出为难之色道:“此事事关重大,且……使者可能不知,大燕已经派来了几拨使者,这可是为难的紧了……”
“大人可是怕得罪了大燕?”
“大燕威名,天下皆知,就算平定了蛮族之乱,若是得罪了大燕,我川州岂不是又遭战火?”
“大人此言差矣,大燕皇帝残暴酷虐,大人岂不闻歧州之事,世家豪门被屠戮一空,那大燕皇帝实为古今第一等的残暴之人,且野心勃勃,川州庶几可免?且大人一族在川中经营百年,可愿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就算大人为辖下百姓计,对大燕俯首称臣,那大燕皇帝对川州世家能无忌惮之心,到时歧州故事在川州重演,大人可对得起衷心追随大人的川州百官?到时身死族灭悔之晚矣,我后楚皇帝陛下宽厚仁德,麾下兵多将广,意与大人结为盟好,共抗大燕,到时交相呼应,必叫大燕不敢窥我疆土,岂不美哉?”
李禄虽然被他说的颇为心动,也觉其中甚有道理,那大燕皇帝在歧州大开杀戒,原川州百官还多有想要借大燕军队入川平定蛮族的,也都再也不提此事,就是怕事后虽去了蛮族之祸,又有引狼入室之灾罢了。
但李禄还是觉得甚为犹豫,李潜在旁边看了,心中轻蔑,往日听闻川州蛮族为祸,总是觉得凭借川州富庶之地,区区蛮族怎会如此嚣张,今日见了此人,一点儿决断也无,有这么个节度使在,没让蛮族将东川也占了去,就算是不错的了。
心下虽然鄙夷,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大人先不必为难,如今蛮族之乱正烈,小使有一计挡之……”
“结盟之事关系甚大,本官确实不敢轻下决断,还请使者见谅,待得本官召集文武商议之后,必会给使者一个答复,只是不知使者有何策可平蛮族?”
“借兵。”
“借兵?”李禄想了半天,眼中嘲讽之色渐浓,“向后楚吗?”
“非也,我后楚虽是有意于此,但奈何相隔太远,大燕近了咫尺,何不借兵以用?”
李禄脸上怒色渐起,冷笑道:“使者这是在消遣于本官吗?若是能向大燕借兵讨贼,也不用使者千里迢迢特意到我川州走上一趟吧?”
李潜却是一笑道:“大人息怒,这借兵也有不同借法儿不是,且听小使详细道来。”
……
大燕建德二年东,川州使者许让来到大燕都城永安,向大燕求取援军。
大燕皇帝张弃闻听此事,立即召集群臣商议。
勤政殿上,总务大臣吴去出班奏道:“陛下,我大燕新得中原,诸事未协,正该休养生息,积聚国力之时,且又得修建书院武学,救济百姓,耗费钱粮无数,顺州道路也在修建,今秋幸得天公作美,歧州,章州等地都获丰收,百姓稍得休息,但皇上仁德,免中原百姓两年税赋,如此算来,实不宜再兴兵事。”
大将军王幕也道:“陛下,中原新军未成,且川路难行,山川遍布,实不宜我大军作战,川州节度使李禄一族在川中经营日久,根深蒂固,歧州之事不久,能不对我大燕心怀忌惮,今却来我大燕求取援军,还允诺一应钱粮等物,也不怕我大燕占其基业,灭其族类,此中恐是有诈啊,陛下。”
……
勤政殿上群臣议论纷纷,但还是反对者居多。
张弃坐在皇位之上,脸色有些阴沉,自从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后,杀戮和征服就已经好像深入到了他的骨子里面,作了那许多的事情,治理辖地,招纳贤臣武将,轻徭薄赋等等,这些事情就好像是在华国时,执行任务之前必定要作的检查装备,擦拭武器,调整状态一般,只不过都是为了战争作的必要准备罢了,他没有什么留名青史,作那千古一帝的念头,也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但征服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妙,看着自己的疆域一点点的扩大,实力越来越强大,臣服在自己脚下的民族越来越多,权柄越来越重,一言之下便是血流成河,千万人头落地,那种满足的感觉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一直坚信,自己到得这个世界的使命就是征服,杀戮,至于其他的,不过是附带罢了。
如今有这个机会能进军川州,不管其中有何艰难之处,他也是不会放弃的了。
“你们说完了没有?传我旨意,招歧州节度使张霸速速进京,军机处速招第一军团余部到泉州卢阳府待命,我意已绝,不必多言,退朝。”
群臣一阵默然,都是知道,皇上已经下了自己的决断,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位皇帝的性子大家这些年也都清楚的很了,只要是关乎用兵之事,最是甘纲独断的一个人,谁也不敢这时多言,去触皇上的霉头。
大燕第一军团一共有八万人马,不过大部精锐都在伊兰作战,只剩下三万余人的步军在曲州修整,川州不适于骑军作战,这三万步军到是正当其用。
歧州节度使张霸,自西北韩城一战之后,因他太过轻敌,差点让西北蛮族破城而入,虽是援军来的及时,终是没让蛮族入城,但是役,其余两位领军将领尽皆战死城头,他自己也断了一条胳膊,麾下士卒死伤惨重,事后张弃虽然念其死战不退,没有过多责罚,但他这心里还是有些心灰意冷,着实沮丧了些日子。
后来驻防天安,在江晌之乱时立下了功劳,白狼随驾去了伊兰,曲州节度使一职空缺,天安内乱平定之后,他遂被任命为代曲州节度使,大燕南征中原,歧州归附,白狼也回到了大燕,于是又被任命为歧州节度使,可谓是荣宠备至。
如今奉诏进京,一朝得知竟是要他统军进军川中,哪里有不欢喜的道理,接到圣旨之后,只用了十余日就马不停蹄的到了都城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