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秋霜笑道:“李大哥你想的和我完全一样。”她望望李云龙,问道:“你看斗姆会答应放人么?”
“这很难说。”李云龙道:“如果我们今晚没和斗姆闹翻,她碍着姜老人家的面子,也许会放人,但今晚经我们在斗姆殿那一闹,斗姆也是武林中盛名久著的人物,如果各走极端,那就不一定肯放人了。”
舒秋霜冷哼道:“她敢不放人?”李云龙道:“霜妹,不可意气用事。”舒秋霜道:“我有血海深仇,还怕结怨得罪人么?”
李云龙道:“你说的当然也有理,但我们这次以礼求见,是贾姜老人家之命来的,不论朱观主肯不肯放人,咱们只要把贾老人家的意思传达到了,待回朱观主答应放人最好,万一不肯,我们也可以向老人家覆命,此行的任务就完成了。”
说到这里,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霜妹,不论如何,你要多忍耐些,以后的事,自有姜老人家作主,你不可在言语上和他冲突,反倒显得我们小气了。”两人默默的坐了一回,只听履声咔咔,陈明达手捧贾太公的竹符令,缓步走了进来。
李云龙首先站起,说道:“朱观主和大家商量的结果,不知如何了?”舒秋霜因李云龙站了起来,也只好跟着站起。陈明达心中暗暗地忖道:“这姓李的年事虽轻,一身武学超高,最难得的还是气度从容,为人谦和,二师妹真不该和他结下血海深仇,此子不出几年,定可领袖群雄,该是黑道中人唯一的劲敌了。”他心念转动,一面呵呵笑道:“二位快请坐。”
他回到上首一把椅子坐下,目光一掠两人,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又以极诚恳的语气说道:“贫道身为敝观主,照说本观大小事情,贫道自可完全作主,但最近来了不少昔年旧友,在敝观聚首,白血帮霍帮主率众来犯,以贫道一人之力,自然不足与之抗衡,因此全仗诸位道友之力,才把霍帮主一行给留了下来,所以姜老人家要贫道放人,贫道一人就作不了主,必须和大家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舒秋霜道:“朱观主和大家商量的结果,是不是肯放人呢?”陈明达道:“姜老人家望重武林,大家尊为福星,有他老人家的符令,武林中人自该一体遵照了,只是……”
舒秋霜冷冷道:“只是什么?”她言词咄咄逼人。陈明达依然含笑道:“只是诸位道友之中,和霍帮主另有梁子的,也颇不乏人,尤其……”他目光朝两人看了一眼,又道:“二位今晚也见过家师了,诸位道友见到贾老人家的竹符令,不好明言反对,就托辞家师即在仙人庙,不如请示家师,去作最后决定,于是贫道赶去后殿,谒见家师请示。”李云龙心中暗道果然去向斗姆请示,看来放人之事,只怕没有希望了。
舒秋霜道:“斗姆的意思呢?”她当着陈明达,直呼斗姆,陈明达却依然含笑道:“家师看了贾老人家的竹符令,要二位回去转陈贾老人家,他已有数十年不问尘事,如今竹符令,重现武林,既有贾老人家出面,那是最好不过,近几十年,江湖上已经积下不少恩怨是非,也该有个了结,因此家师之意,白血帮霍帮主等人,暂且留在敝观,一个月后,请姜老人家亲临五老峰主持此一盛会。”
舒秋霜道:“这么说是不肯放人了?”陈明达道:“不过家师交代贫道,霍帮主等人,仙人庙在这三月当中,待以贵宾之礼,当在五老峰当着姜老人家释放。”说完,站起身,把竹符令双手交给李云龙,说道:“李少侠请代向姜老人家多多致意了。”
李云龙双手接过,然后收入怀中,朝陈明达抱抱拳道:“在下自当把斗姆前辈和朱道长的话,转禀贾老人家,在下二人,那就告退了。”陈明达连忙稽首道:“二位请。”李云龙、舒秋霜举步走出。
陈明达一直送到阶前,才道:“李少侠、舒姑娘恕贫道不远送了。”
两人出了月洞门,一路退出仙人庙,始终不见一个道士。这时天色早已大亮,两人不好再施展轻功,只得脚下加紧,赶到朴树湾,已经日高三竿。茅屋门前,一片空地上,这时正有三位姑娘,聚精会神,指手划脚的在练着功夫,对两人的走近过来,她们都似乎一无所觉。这三人,正是沈若华、白秋云和秦畹凤。
舒秋霜正待出声叫她们,李云龙急忙伸手一拦,说道:“霜妹不可造次,她们练的好像是一种极为深奥的武功。”舒秋霜偏头问道:“何以见得呢?”
李云龙含笑道:“第一,如果不是深奥武功,精奇难练,必须在练习之时,苦苦思索,她们不会专心一志,心无二用,连我们走近了都会不无所觉。”舒秋霜道:“还有第二呢?”李云龙微微一笑道:“第二,你已经看到了。”
舒秋霜奇道:“我看到到什么了?”李云龙道:“她们练的招式步功,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老实说,以我们目前的武功,连大名鼎鼎的斗姆都斗过了,总不能说我们不济吧?”舒秋霜嗤的笑道:“你少自吹自擂了。”
“不。”李云龙道:“你听我说下去呢,我只是拿我们作个比喻罢了,以我们目前的身手,任何武功,只要看上一眼,应该可以看得出一点端儿来,现在你已经看了一回了,你看得懂所练的手法么?”
舒秋霜经他一说,不禁呆得一呆,说道:“大哥说得对极了,大姐她们练的是什么武功呢?”李云龙道:“我们不可惊动她们,快些进去了。”
两人走近茅屋,只见大门土垣上贴着—张长形的红纸条,上面黑酣势劲的写着一行大字,那是:“贾太公在此,百无禁忌。”
舒秋霜看得咭咭的笑出声来,说道:“这又是师父的大笔了,他老人家就喜欢给人家门上贴这九字儿。”随着话声,跨进屋去。
只见欧一峰独自一人坐在客堂上喝茶,闻言笑道:“舒姑娘可别小觑了这九个字,贾老人家被武林中人尊为福星,就是只要贴上这九个字,当真是诸邪不侵。这里密过仙人庙,贴上这字儿,就没人敢到这里来正眼看上一眼了。”
舒秋霜问道:“欧前辈,我师父呢?”欧一峰笑道:“贾老人家在里面睡觉。”舒秋霜又问道:“大姐她们在门口练的是什么武功呢?”
欧一峰含笑道:“若华她们都拜在贾老人家门下,作了记名弟子,贾老人家要她们到门口去个别传授武功,她们从你们走后,一直练到现在了。”舒秋霜道:“你老不是说师父在睡觉么?”
“是啊。”欧一峰笑了笑道:“姜老人家在里面睡觉,也就是个别传她们武功呀。”李云龙听得暗暗哦了一声,忖道:“是了,难怪自己两人来时,沈若华她们全神贯注,没有发觉自己两人,原来是姜老人家以传音入密个别教她们练功,她们每一个人一面仔细聆听,一面比划手脚,就心无二用了。”
欧一峰含笑道:“你们先坐下来再说,见到陈明达了,是不是他肯放人?”李云龙在下首一张椅子坐下,点头道:“是的,他自己作不了主,还去请示了斗姆,斗姆约下了日期。”把此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欧—峰道:“果然不出贾老人家所料,斗姆安静了几十年,现在武林震动之时居然久蛰思动,还敢跟贾人家订约,当真是胆大妄为已极。”
只听贾太公的声音笑道:“这一点也不稀奇,她知道老朽绝不肯自己出面,几十年来,老朽也从没出过面,当今武林中,除了老朽,她只有对几人,还有五分忌惮,另外茅山的木吾道长,但她也料想得到,木吾道长更不会下山,九大门派又相互斗争,这样一来就更不会管她了,所以她还惧怕谁来?”
欧一峰道:“但她约了老人家。”贾太公道:“她约她的,老朽不用理会她。”舒秋霜道:“但斗姆要你老人家去主持大会呢,你老人家不去,只怕她到时不肯释放霍帮主等人呢。”
贾太公道:“老朽的竹牌令,不是交给了李云龙老弟了么?到时就由李老弟代表,这还会有假的?”李云龙心中一惊,难道他看出点什么了?表面上恭敬道:“晚辈武林未学,如何能代表你老人家呢?”
“有甚么不能的?”贾太公道:“老朽要你代表,你就是老朽的代表,这还会有假?”李云龙还是不敢应承,说道:“只是晚辈……”贾太公笑道:“老弟不用多说了,老朽要你代表我去自然不会叫你把事情办砸,老朽不是有四个记名弟子么?此刻老朽不是正在加紧训练她们吗?到时由欧老弟和你们同去,包舒错不了。”
欧一峰听得心头大急,忙道:“老人家,晚辈这点能耐……”“咄。”贾太公口中「咄」了一声,截着他话头,说道:“你老弟是南海风雷门的掌门人,如今已学得你门中失传已久的武功,还怕什么?老朽是因他们五个年轻人年事太轻了,总要有领头的人,要你去领个头罢了,这有什么要紧?难道凭木吾的传人,和老夫四个记名弟子,还不够打发斗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