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阖云院的顾汐语觉得,这个威远侯府果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自从知道娘亲的毒竟然是顾柏杨下的后,她就有一种想要不管不顾离去的冲动。
要不是看他终究还是原身的父亲份上,他所中的千日醉的毒,顾汐语是不想理会的。
找个机会帮他把毒解了,便算对他仁至义尽了。
可是她又带着几分希望,既然毒是他下的,那他手中会不会有解药?这几天她找了好多机会,想去宇清院里查探一下。
可是这时候,她深深地觉得不会武功的不便。宇清院里不但顾雄顾伟总有一个人在,还有暗卫守着。
除非顾柏杨也在屋中,不然,她想悄然潜进去,难度太大了。
顾汐语没有直接回春霖阁,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转道去了沁芳园。
沁芳园一如既往的安静。
王秋月不出院门去和孙芳玥和赵琴心呛声的时候,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她的小院子本来就是在威远侯府较为偏僻的地方,加上她不喜人多,内院里只有秋蝉一个侍候。
外院里人也不多,除了定时来修整的花工和一些下人,平时都难得见到人。
顾汐语到的时候,这里就处于无人状态。
毕竟是侯府内院,而王秋月当年得顾柏杨喜爱的时候,曾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的清静,纵使现在顾柏杨对她的感情未必还存在,但是这条禁令却还有用。
顾汐语穿过一大片的海棠树,走过秋千架,穿过回廊,熟门熟路地直往内院而去。
还没有走近,秋蝉的声音便喝道:“谁?”
顾汐语从树后走出来,道:“我!”
秋蝉是个很警醒的丫头,大概会一些武功,顾汐语已经不止一次被她挡住了。
见是她,这次秋蝉倒是没有什么无礼的举动和言辞,只是不甚热情地道:“原来是大小姐,你等一下,我去通报四夫人!”
顾汐语道:“嗯!”
对着外人,王秋月说她要养病,喜欢清静,但是这话顾汐语是不信的。
沁芳园里的花多,树多,草多,不是为了风景,不过是为了掩盖那些淡淡的药味而已。那些药,有些是良药,有些是毒药。
王秋月不出院子的时候,一定便是在鼓捣这些东西,上次连顾汐语都被那五清轮回丸害得拉了几回肚子,自然也可以看得出王秋月不是瞎闹,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没有让顾汐语久等,王秋月便走出内院来,看见顾汐语,她似乎也并不意外,道:“你来啦!”
说的好像知道她要来一样。
顾汐语道:“有事要找你,所以来了!”
“进去说吧!”
王秋月表情淡淡地把顾汐语让进内院里,在经过她身边时,顾汐语闻到一丝极淡的药味,她挑了挑眉,笑道:“怎么,千日醉的功效你还不满意,这是又想弄什么?”
王秋月转眼看她一眼,唇边掠过一丝轻嘲,道:“我没有大小姐生活这么多姿多彩,随便弄点东西消遣,打发一下时间而已!”说话间,她顺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顾汐语倒了杯茶。
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是刚泡好的茶。
顾汐语端起茶杯,道:“这样的天气,喝杯热茶再好也没有了。”
王秋月看她端起来就喝了一口,毫不设防的样子,不禁奇怪,这个大小姐是知道她的底细的,甚至,她知道的内情比自己还要多,她更知道自己对威远侯府所有人心中的恨意,她又知道自己善使毒药,但是,却毫不设防地喝了她递过去的茶?
王秋月道:“你就不怕有毒?”
顾汐语道:“四姨娘想毒死我吗?”
王秋月道:“也许!你也是顾家人,我为什么不?”
顾汐语摇头道:“姨娘哪有这么傻,我这个人,爹不亲,娘早去,姨娘不爱的,毒死了我,于四姨娘毫无好处,反倒打草惊蛇。四姨娘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
王秋月淡淡一哂,没有说话,顾汐语说对了,如果顾汐语从小是很得顾柏杨喜爱的一个女儿,她不会容她活到现在。
只不过,她从进府的时候就知道,顾柏杨与董静萍之间的那份复杂关系,而她也明白,她之所以能进府中,是因为与董静萍有五分相似。
当时孙芳玥害了她的孩子,嫁祸给董静萍,她也恨过董静萍一段时间,后来明白真相之后,只觉得董静萍并不比她幸运多少。
至少,她怀上顾柏杨孩子的时候,还不知道顾柏杨是她的大仇人,那时候,她还是幸福的,快乐的,甚至是充满了对老天的感恩的。
可是董静萍从一开始,从被嫁到后来有了那个孩子,都不是她心甘情愿。
而那个孩子,从董静萍死后便成了孤独一般,并不得顾柏杨的喜爱。孙芳玥一边想把她养废,一边想不动声色地杀她,双管其下。其中好几次,顾汐语的危机,都是她悄悄化解的。
孙芳玥并不知道这中间有王秋月的插手,只以为顾汐语暗中有神灵保护,
她恨着的人想要杀的人,她自然要施以援手,至少顾汐语活着,能给她添添堵。
王秋月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顾汐语摇头,道:“我来是想问你,你当时做的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吗?你自己觉得不可能被发现,还是你已经抱了必死的心,觉得被发现也没有什么而孤注一掷?”
王秋月知道她在问给顾柏杨下千日醉的事情,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大小姐,你觉得现在跟我谈这些合适吗?还是你要为你爹调查清楚之后,再来给我定罪?”
一个女儿,面对给自己父亲下毒的人,竟然能冷静分析,细细询问,心平气和,这让王秋月觉得难以相信,所以她怀疑顾汐语的动机。
顾汐语道:“为什么不合适?我既然当初没有把你揭穿,现在更不会,这点你不用怀疑。你先回答我!”
王秋月漠然道:“我怎么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我只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