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汐语万没料到,原来顾柏杨还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但是,明天她就要去吉州了,顾柏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什么入梦?娘亲又没有去世,入什么梦?
她有点后悔为他解毒了,就该让这样的人千日醉发作,看他还怎么去继续他的野心。可他偏偏是原身的父亲,就算这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她也做不到去杀了他。
顾柏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顾汐语,大概也是他对自己书房这边的隐秘工作很自信,以为不可能会有会什么人能潜入。加上顾汐语一直小心翼翼地屏息凝神,他在无心之下,想不到竟然还有一个人在不远处看着他。
顾柏杨轻轻地抚‘摸’画像,柔声道:“静萍,你要是不满意,你一定要来托梦,你要不来,以后就不要怨怪我!”
他突然道:“人常说人心可欺天不欺,人可欺人不可欺天地鬼神,可我偏要欺一欺鬼,你做鬼了又怎么样?你终究斩不断与我的联系,你的‘女’儿还在,只要她在,你终究还是要被我所欺!”
顾汐语听到这里,几乎要咬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娘虽然在世,但是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死了十二年,一个死去十二年的人,他都还不放过。
这样,她更不能容娘亲的画像留在这里了。.
顾柏杨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了好几声,才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道:“静萍,你以为你真的逃得开我?等到我的大业成功那日,我非要当着满天下的人,封你为我的皇后,然后,我再当着满天下的人,把你贬为最卑贱的宫‘女’,我要让你记住,不论是在云端,还是在泥尘,这些,你都逃不开你的命运。而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即使你做了鬼,你也是我顾柏杨的鬼!”
顾汐语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个人不过是在这里宣示他的主权,他心中只有自己,只有自己那求而不得的不甘,却从没想过,他强加给别人的那些,是别人想要的吗?
为了得到董静萍,他杀了她的恋人,废了她的武功,让她过得生不如死,甚至用最卑鄙最龌龊的手段得到她的身体,只是为了他那份变态的所谓的爱。
现在,在以为她死了之后,竟然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顾汐语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娘亲的画像。她有些无奈地捏了捏拳头,突然碰到袖中的一个东西,顿时眼前一亮。
这时候,顾柏杨突然厉声喝道:“谁?”说着转过头来。
顾汐语吓了一跳,原本在考虑这个可行‘性’,此时也没有了思考的空间,只得一扬手,一片粉雾腾起,顾柏杨已经回过头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便抵不过顾汐语自己研制的强效‘迷’‘药’,闭上眼睛软倒在地。
顾汐语迅速上前,把那幅画取下来,卷起,她本想直接走了了事,但是看到躺倒地上的顾柏杨,终究停了下来,顾柏杨才有回头的动作,她的‘迷’‘药’已经撒了出去,顾柏杨应该没有看见她。她可以稍做布置一下,就算不能‘迷’‘惑’顾柏杨,也能争取一点时间。
想到这里,顾汐语用尽力气,把顾柏杨扶到桌前坐了,看见桌上砚台里现成的墨,她心中一动,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挑了一点点粉末洒进墨水之中。
看着那粉末被墨水所融,她才提起笔来,在白纸上写下两首诗:
“生死断绝十二年,徒留画像在人间。了却红尘凡俗事,从此自在青云天!”
“人心贪‘欲’总无边,求了富贵求命延。但能珍惜眼前事,自有自在一片天!”
她把剩下的墨泼酒在角落里,把砚台和笔放回原位,而顾柏杨却被‘弄’成太困了,伏桌睡觉一般的样子。
她所研制的‘迷’‘药’无‘色’无味,即使顾柏杨醒来,也不会找到丝毫‘迷’‘药’的痕迹。
而这两首诗,第一首,是在暗示人已经死了十二年,画像不用再留在人间了。顾柏杨也不要拿着这画像说事。
第二首诗却是顾汐语自己内心之中隐隐的一点劝告,人心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的,求了富贵还要求权势,求了权势还会求世间最尊贵的那个位置,求了世间最尊贵的那个位置,又会去求长生不老……
什么时候是止歇?只有知足,珍惜眼前的事,才会有自在快乐的日子。
顾汐语心中还抱着一丁点的期望,这个人毕竟是她的便宜爹,如果他能现在悬崖勒马,她可以把他当成爹。
看看屋中再没有别的破绽之后,顾汐语这才拿了画像,悄悄地顺了原路返回。
走出书房,和青衣卫灰衣卫会合,回到‘春’霖阁后,已经是四更天了,还可以睡上一个时辰,城‘门’要六更才开,大概是现代五点半左右。
但顾汐语拿着娘亲的画像,心中的思念却浓郁得很,一点睡意也没有。
明明离开吉州回到京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她却那么想念娘亲。她离开这么久,娘亲发病的时候,谁为她按摩手脚?娘亲一个人睡觉,会不会孤单?娘亲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儿?娘亲的毒,虽然已经被她用银针压制下来了,但是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娘亲有没有想她?
她摊开画像,画上的少‘女’明眸皓齿,笑如‘春’风,清秀灵气,娘亲年轻的时候真漂亮,现在的样子,连她年轻时候的两成也没有。
可见这些年,先是被废除了武功,坏了经脉,再不能练武了;再是爱人被害,父亲和外人联合起来‘逼’嫁;之后又是被下了凤凰引被人夺去清白,生下一个恨着的男人的‘女’儿;再是十二年剧毒的折磨,早已经磨灭了她的灵气,折毁了她的清傲,损坏了她的身体机能,她能活着,都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一直坚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