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在噩梦之中,叫出声来的也是那两个字,清晰明白。
宇凌?
宇凌是谁?
能让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最无意识的时候也恋恋不忘的,自然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她的亲人?心上人?
自己身为医者,救人是本份,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是不是很龌龊?
可是,这个姑娘这样美好,她身上有这么吸引他的品性,让他难以割舍。他是真真觉得,他的心已乱。
那是他二十年来所没有的一种感觉,颤抖,激动,期待,幸福……
那一刻,他竟生出一份难以的心思来,他想守在这个姑娘身边,呵护她,怜惜她,爱着她……
可是,面对这么干净清澈的眼神,好像映照到了他的私心,他便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暗想,云洛轩,你想叫这姑娘以为你挟恩图报吗?还是叫她看不起你,厌恶你,嫌弃你?赶紧收起你的想法吧。
然而,看着她,他的眼神却挪不开,不自觉的,心中柔软一片。
回到医岛已经八天了,苏夏锦在回岛的第一天就去见了自己的师父。这次随着张建华一众人去到陆地,虽然只是短短的半天时间,但于她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新地方。
很小的时候,她就被师父带到医岛上,一直不知道陆地上是个什么样子。
这次,医岛招了十名弟子,不过在船上,张建华以她身份不同为由,请她尽量不要和那些弟子接触,以免让他们生出攀附之心。
她觉得很可笑,不过师父说张建华办事精干,又是此次招收弟子的负责人,怕苏夏锦单纯不谙世事,叫她一切都听张建华的。
所以她尊重张建华的意思。
上岸之后,她的侍女粒儿来接她,她也没见着那些新进弟子。
一直过了八天,她也没听说有什么新人过来,不禁十分奇怪。
粒儿见她虽然眼睛盯着书,却久久没有翻一页,轻轻笑了起来。
苏夏锦抬头看她,道:“你笑什么?”
粒儿眨着眼道:“姑娘这是看书吗?再这么看下去,书都要不高兴了。”
苏夏锦也有些好笑,合上书站起来道:“粒儿,你觉得奇怪不?咱们岛上不是明明来了十个新人,为什么一个也不见呢?”
粒儿眼神闪动了一下,才道:“咱们医岛本来也不是外人能轻易立足的地方啊,姑娘不知道吧?那些人上岛来又不表示就是岛上的人,他们可是要通过了试练才算的!”
“什么试练?”苏夏锦奇怪地道。
粒儿知道苏夏锦平时除了向师父学医,看医书,给人治病,对那些事并不了解,见姑娘问起,便道:“我也是听说的,咱们岛外围的那些危险地方,就是试练的地方,新上岛的人只有凭自己的能力通过了,才能算是岛上弟子,被编入南山别院。”
苏夏锦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不禁道:“要是没有通过呢?”
粒儿眨巴着眼睛,道:“没有通过的,应该就表示已经死了吧?”
苏夏锦脚步一顿:“死了?”
粒儿小心地道:“姑娘,那些地方平时岛上的人都是不轻易过去的,不就是因为危险吗?既然危险,就难免会有意外发生啊!”
苏夏锦变色道:“这岂不是把人命当儿戏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太残忍了。”
粒儿道:“姑娘,你心地善良,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岛主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苏夏锦道:“不管什么理由,也不能轻视人命,不行,我要去找师父问个明白!”
粒儿急道:“姑娘,你千万别。这些事,你不该知道的。而且也管不了,这些年来都是这样。哪怕你去找二岛主,也改变不了什么呀!”
苏夏锦不信地道:“不会的,师父不会这样的!”
粒儿见她满脸不信,心里后悔告诉了她这些,忙道:“姑娘,若是二岛主知道我告诉你了这些,他会惩罚我的。请姑娘不要去找二岛主,粒儿求你了!”
苏夏锦不由一滞,医岛虽然与世无争,但却一向规矩森严,如果有要求粒儿不能对她说这些,而她却知道了,粒儿会受到惩罚。她纵是觉得很不合理,很过份,却也不能不顾粒儿。
可是叫她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不闻不问,她也办不到。
她知道医岛年年都会上陆地招收弟子,但每次新上岛的人却很少,甚至没有。
她只当是没有合格的人,没有合适的人选。却不知道,其实人是招到了,却在什么莫名其妙试练的时候,一个个的死于非命。
十年,整整十年,有多少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以前从不知道,可是现在这十个人是她亲眼所见。
那个好心的苏逸尘,大块头的范大力,粗明的贺封,直爽的肖莫,爱耍小聪明的秦玉茗,沉默寡言却有心计的欧阳骏杰……
还有那个英姿飒爽骑马而来,敢发不平之音,明知道张师兄身份特殊,仍然不愿虚与委蛇,临危不乱,医术高明的习语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的医术,在医岛绝不会被埋没,她还那么小。
可是,身为医岛的人,她更加明白江滩边的那些凶险,一个那么小的小姑娘,能应付得来吗?
不行,虽然她知道得有些晚,虽然她能做的有限,但是,她绝不能不做点什么。想到这里,她还是往外走。
粒儿担心又害怕地道:“姑娘……”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求恳和可怜兮兮的味道。
苏夏锦回过头来看着她,温柔地道:“我不去找师父。我出去看看,希望我可以帮帮他们!”
这个他们是谁,粒儿并不知道,但是,只要姑娘不是去找二岛主,她还是放下心来,立刻道:“我陪姑娘一起去吧!”
苏夏锦心事重重地道:“快走吧!”
苏夏锦直接往西边江滩而去,十多里的路程,她不会武功,又因为心急,走得有些磕磕绊绊,粒儿跟在她的身后,神色复杂。
她想姑娘的心地太善良了,这都过去了六七天,怕是没有几个人活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