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震天狠狠瞪了沐忠国一眼,这老不死的真是没眼色,一个女子岂能跟江山社稷相提并论?他的逸儿岂能如此不明事理?
怕沐忠国再出言捣乱,萧震天赶紧接口道:“此事朕已问过褚国大使,他说褚国太子是大年初一晚上在京城灯会上偶遇秋儿的,那晚秋儿不但风华绝代,更是才华横溢,将我静安王朝所有的美男美女都比了下去。那褚国太子也是个爱医成痴之人,当时便对秋儿一见钟情,待得知秋儿与自己是表兄妹后更是认定天赐良缘,所以返回褚国后便向褚国国君提出要娶秋儿为妻,倘若褚国国君不允,他连那太子都不要做了。逸儿,朕见那褚国太子亦是性情中人,他既然如此中意秋儿,自当不会亏待秋儿,你看是不是……”
“堂堂褚国太子新年伊始不待在自己国家,跑到我静安王朝的京城做甚?”萧逸再次打断萧震天道:“若是来贺岁的,为何不曾进宫拜见?一国太子,身份何其尊贵,却隐匿在我静安王朝普通百姓中,相信他不会只是想来看看我静安王朝的京城灯会多么精彩吧?秋儿乃是儿臣未过门的王妃,四海之内何人不知?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想离间我父子二人的计谋罢了,秋儿不过是褚国挑起战事的借口而已,如此狼子野心父皇难道都看不出来,还想着要将秋儿推进火坑么?难不成我静安王朝连个女子都保护不了,非得要让别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吗?”
萧震天张口结舌,他还以为逸儿衡量再三下打算放弃沐之秋了,没想到逸儿竟然避重就轻,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引到了褚国太子的身上。如此一来,任何人都瞧得出来和亲不过是褚国想要侵吞静安王朝的一个幌子而已,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便是直接宣告破产了。
果然,萧逸的话音才落,兵部尚书黄毅便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狗日的!我就说这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巧的,沐大小姐前脚才回京城过个年,后脚就被褚国太子巧遇。搞了半天这褚国太子竟是褚国悄悄派到我静安王朝来的细作,那些守城的侍卫们都是些什么鸟?连褚国太子混进京城了都不知道,若哪一天人家打进宫来,我们是不是还蒙在鼓里呀?”
黄毅这番话可谓平地惊雷,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人都吓懵住了,只有萧逸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黄毅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他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才会将话题转移到褚国太子身上去的,只不过黄毅这个大老粗性子虽粗,警惕性和敏锐性却是极高的,才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便一针见血,直接将事情最严重的后果说了出来。
只是,黄毅这么一说却是捅了个大马蜂窝,谁都知道京城内的巡防皆是兵部的职责,要是黄毅脑子不清楚责怪看守城门的侍卫,那等于是在打自己的嘴巴。偏偏黄毅治军极严,他的手下,没有一个人会粗心大意的放一个可疑的人京城。之所以黄毅说这话时底气这么足,那是因为新年这几日守城的侍卫不是他的手下,而是羽林军。
静安王朝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年从新年前几天开始,一直到整个元月结束,都由皇帝的亲卫羽林军看守城门。一是羽林军乃是皇帝的亲卫,新年伊始便站在城门口守城能起到威慑作用,二是新年伊始,是各国邦交洽谈的大好时机,周边国家都希望能利用这样的日子多找一位盟友壮大自己的实力,所以这种时候来访送礼的别国特使数不胜数。而羽林军是皇帝的亲卫,能在第一时间将各国来使的消息传递进宫。
多少年来静安王朝新年都是这么过过来的,偏偏就是这个新年不太平,尤其是大年初一那一晚,非但让那生死门门主进出如同无人之境,便是褚国太子都能带着亲信悄悄潜入京城,却无人知晓,这羽林军失职不就不是一般大了,羽林军统领便是砍一百次脑袋也不够。
最重要的是羽林军和御林军一样,都直属于皇帝统管,不管是兵部还是吏部都无权调遣,羽林军犯错,那就是在抽皇帝老儿的耳光,黄毅这般不知死活地当众说出这番话来,不但是在职责皇帝老儿胆小怕事,同时还在暗喻皇帝的失职,这要让萧震天的脸面往哪里放?
黄毅心直口快性格刚烈,先前便为沐之秋打抱不平,对萧震天的做法十分不满,他本是武将出身,听了萧逸的话当下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待看见萧震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才恍然领悟到自己的这番话已是在挑战皇权,便是犯了死罪。
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在这大老粗的心目中,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了,不就是褚国来犯么,打他狗日的,他倒不信如此用人之际,皇上会不顾大局地杀了他。若是皇上真的因为一次丢脸便在两国剑拔弩张时斩杀了他,那静安王朝的气数当真是尽了。
方志清虽与黄毅一般刚正不阿,但却不像黄毅那般不懂人情世故,察觉到空气中已弥漫出一股火药味,皱眉道:“黄大人!此事说起来还是你兵部失职,那褚国在海上称霸多年,虽从不与我静安王朝交恶,但褚国太子千里迢迢赶来我静安王朝,各州郡竟毫无察觉,你兵部所设关卡岂不等于形同虚设?你快快向皇上请罪,与褚国交战时做个先锋将功赎罪,否则,皇上定不会饶你!”
一个武将,驰骋疆场战死沙场那是理所当然,做他娘的这个鸟兵部尚书,整天不咸不淡地跟一帮虚伪小人周旋,黄毅都要憋屈死了。方志清此话听起来是在向他问罪,实际上却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愣了愣,黄毅顿时明白方志清是在救他,当下也不愚钝,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微臣犯失职之罪,还请皇上责罚。我静安王朝岂会怕他一个小小岛国跨海来战?皇上便贬微臣做那送死先锋,去杀一杀褚国的锐气吧!”
萧震天是怎样的老狐狸,岂能听不出方志清的言外之意?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既给黄毅解了围,还卖给黄毅一个大人情,最重要的是这般一说,自己若是还想求和那便明显变成静安王朝的卖国贼了。
如此骑虎难下,竟是两位朝中大臣一唱一和给自己下了套,萧震天的率都绿了。
黄毅猜得没错,正值用人之际,萧震天此时不敢杀他,但心中却是将方志清和黄毅都记恨上了。
父皇是什么样儿的人萧逸心里最清楚,作为臣子,敢当众挑战皇权,不管是什么样的忠臣,父皇即便再舍不得迟早也会杀之。
方志清和黄毅是静安王朝罕见的忠臣,与沐忠国齐名,三人都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但方志清和黄毅的刚正不阿却是皇权的一剂猛药,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相比之下,倒是像沐忠国这样不说话不否认,世故圆滑却处处显示出威压的老狐狸更能立于不败之地。
以后方志清和黄毅定会在父皇的授意下遭到朝中大臣们的排挤,与其等到他们身首异处,倒不如今日卖他们一个人情,日后也好将他们二人收为己用。
想到此,萧逸朗声道:“父皇!方大人和黄大人所言各有道理,但儿臣却有个不费一兵一卒险中求胜的办法,不知父皇可愿一听?”
萧震天已经被方志清和黄毅逼得下不了台了,此时萧逸说话,明显是给他搭了个下来的梯子,他哪有不下之理?
“逸儿有什么好法子,但说无妨!”
萧逸跪下给萧震天行了个大礼,缓缓道:“父皇也知秋儿乃是儿臣这一生一世认定的妻,断不能舍了嫁给他人,此事不但涉及儿臣一生幸福,也直接关系到我静安王朝的荣辱。因此,儿臣以为不能轻易妥协!”
“那逸儿的意思是主战?”
“主战不假,但儿臣方才说过,儿臣能够不用一兵一卒,便能事半功倍!”环顾一圈众人,萧逸又说:“此番褚国挑战与褚国太子独身潜入我静安王朝有关,那儿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去褚国走一遭如何?”
勤政殿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靖王爷这个提议却是再烂不过,人家褚国太子虽是独身潜入,但没有人知晓他来静安王朝,所以褚国太子一路行来是安全的。可是眼下褚国与静安王朝是否交战还有得一说,这靖王爷却东施效颦,巴巴地跑去人家褚国,非但体现不了静安王朝的气度,反而成了褚国的活靶子,可不是脑子抽抽了吗?
要说平时靖王爷做事沉稳周密,从未出过任何纰漏,今日这倒是怎么了?黄毅和方志清愣住,便是沐忠国也摸不准萧逸到底想干什么,只得瞪着两眼盯疑惑地看着萧逸。
шшш● тт kān● c o
萧震天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萧逸会说出这么一句头大无脑的话来,一时间不知是气还是恼,竟是愣怔怔地瞪着萧逸,连训斥的话都忘了说。
这般一打岔,倒是将时才方志清和黄毅的尴尬化解了,二人愣怔过后,不由地同时松了口气感激地望向萧逸。只是那感激的念头尚未盘踞心间,便又想起了靖王爷说的话,登时又变成了担心。
在黄毅的眼中,无疑是靖王爷想要救自己和方大人,一时间口不择言说了错话,但方志清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靖王爷是何人?便是听说褚国太子向沐大小姐提亲都能冷静对付,怎么可能危机化解了反倒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来?
若此事并非靖王爷信口胡说,那么,靖王爷便是真的对出使褚国有着极大的信心。让方志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靖王爷的这份信心是从哪儿来的。
萧逸当然不会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他之所以提出出使褚国,是因为他从来不打没有胜算的仗,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在褚国布下了自己的势力。这些势力不像暗卫那么隐蔽,却也不像虎贲军那么威名在外。十几年过去,这些势力渗透在褚国的各行各业,甚至连褚国朝堂之上,也都有他萧逸的人。这些人不但有着暗卫的绝对忠心,其战斗力也丝毫不输给虎贲军,因此是萧逸手里一张强有力底牌。
当然,作为静安王朝最有实力和能力的皇子,萧逸手里的王牌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张,但这张王牌一旦打出来,便会在褚国引起不小的波动,到时褚国自顾不暇,只怕再也没有时间来跟静安王朝挑衅。
不过这张底牌一旦打出去,褚国内自己布置的势力便尽数毁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萧逸绝不会轻易暴露,当然,他也没打算将此事如实告知萧震天,因为萧逸又个更好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