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绝对不是蚊子!”冬果坚定地摇摇头,“蚊子不可能咬出来这么大的包,再说也不能有这么大的蚊子,应该是毒虫。靖王府修建不足十年,凌霞殿每年都要翻修,不会平白无故闹毒虫,一定是有人从中作祟。这么龌龊的手段,除了那些倭人贼子还有谁?”
沐之秋的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五毒教之类的东西,额头上已经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许是她的模样太容易让人误解,冬果竟红着眼眶揽住她的肩膀在她后背上拍了拍,用哄孩子的口吻柔声道:“王妃你别怕,王爷一定能将放毒虫的歹人找出来。张太医对治疗毒虫叮咬很有办法,便是张太医治不好,还有上官先生不是?我这就让夜袭去请上官先生来。”
糟糕!冬果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这误会越来越大了。
冬果和阿绿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自然不知道男欢女爱是什么情形,哪里就能想到她脖子上的大包小包都是萧逸的杰作。但张英和上官云清一定能瞧出端倪来,若是再多一个人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再把这件事传出去,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心里早把萧逸骂了个狗血喷头,沐之秋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见冬果似乎要出去,情急下只得拉住冬果的衣袖道:“别,好冬果,我觉得一点都不疼,就不要搞得那么兴师动众了,咱们现在毕竟是在靖王府,许多事情都该低调些才是,前儿个王爷才在勤政殿跟我退了婚,你现在就打算弄得人尽皆知,别人还当我不满王爷退婚惺惺作态想要引诱王爷呢!”言语竟是哀求,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讨好。
冬果愣住了,王妃的话极有道理,冬果虽然不太明白前天靖王爷为什么要当众向王妃退婚,但着实心疼王妃,她现在跟了王妃,自然一心一意为王妃好。虽说这两天王爷对王妃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也觉得王爷确实有悔改之意,却不同情王爷,反倒觉得王爷活该。
如今王妃被王爷强带回来,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凌霞殿里,冬果的心一直替王妃揪着。
冬果就怕外面会有不利于王妃的传言,若是因为她冒冒失失弄得王妃没脸见人,那她会羞愧而死的。
眼见冬果面上已经动容,沐之秋赶紧乘热打铁:“阿绿不是找草药去了么?我自己也会治疗蚊虫叮咬,一会儿我调点药膏抹一抹就没事了!”
冬果点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妥,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仔细查一查找出毒虫,王爷会发怒的。不管王爷做了什么错失,王爷对王妃的好却是实实在在的。她若按照王妃的指示将此事按下去,那就是渎职。
不过,王妃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冬果的心莫名地软了下来,“那就按照王妃所言来办吧!不过,这凌霞殿不能再住人了,一会儿我和阿绿重新收拾一间厢房给王爷王妃住,再悄悄请个懂虫术的人来驱驱虫,对外只说凌霞殿太冷,要烘烘地面可好?”
“唔!”不答应是蒙不过去了,反正是萧逸惹的祸,那就等萧逸回来自己收拾烂摊子吧!“那就先这样办吧!”
心虚地避开冬果的视线,正瞧见阿绿抱着满怀的瓶瓶罐罐推门进来,沐之秋赶紧站起身想迎上去。
冬果却一把将她按住,“王妃坐着便好,让我来!”
沐之秋哪里愿意让冬果和阿绿帮她上药,她们俩此时只看见她脖子上的吻痕,若是上药一路查看下去,很快就能发现她胸前的痕迹,那些所谓的蚊子或者毒虫再聪明也不可能专门盯着人的脖子和胸脯咬是不是?万一这俩丫头再机灵些反应过来,那人就丢大发了。
几乎是从阿绿和冬果手里将药膏抢过来,嘴里嚷着你们别过来,便独自躲到屏风后面自行涂抹起来,抹了几下,又把萧逸在心里骂了千百遍,顺手将屏风边放着的一匹窗纱撕下来一条系在了脖子上,将满颈的吻痕完全遮住,这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沐之秋一走出来,冬果和阿绿的目光便聚集在了她脖子上的窗纱上。冬果倒还好些,阿绿就跟吞了只死苍蝇般,整张小脸都皱成了苦瓜。
这窗纱是阿绿刚拿进来的,是八皇子早晨来时交给她的。八皇子说大小姐这几日受到了惊吓,恐夜间睡眠不好,便重金够得这窗纱助大小姐安眠。
阿绿不知道一块窗纱怎能助人安眠,但八皇子的话应该没有错。靖王爷是个男人,自然不喜欢花花草草,且靖王爷性子冷清,寝殿里的摆设和装饰便显得异常沉闷刚硬,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柔和。尤其是窗纱,皆选择厚重的黑灰色,阿绿问过冬果,冬果说靖王爷觉得这样的颜色稳重且又遮灰,最为实用。
大小姐虽是个医者,平素洁净惯了,但这么黑不溜秋的颜色当窗纱,阿绿还是觉得太压抑了些,连大小姐在“死亡村”卧房里挂的白窗帘都不如。
八皇子送来的这块窗纱却完全不同,柔柔的浅蓝色,像蔚蓝的天空,又像清新宽广的大海,只是用眼睛瞧着,便能生出惬意感来。
八皇子就是细心,心眼儿也是极好的,连这样微末的细节也能留心到,外人都只看见靖王爷对大小姐那般霸道不讲理的好,哪有人会关注八皇子对大小姐这份细腻深沉的好?
一想到八皇子这般怜惜大小姐,阿绿的心里就暖洋洋的,所以她想都没想便打算服侍完大小姐之后,将这块窗纱挂起来。她压根没考虑过自作主张地将靖王爷寝殿里的窗纱换掉,靖王爷会不会生气,只想着大小姐喜欢、八皇子开心就好。
大小姐独自躲到屏风后面上药,明摆着是不想她和冬果担心,这样善良体贴的主子,让阿绿感动得热泪盈眶。
哪知阿绿的泪水还没掉下来,沐之秋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脖子上还好死不活地系着八皇子萧良送来的窗纱,阿绿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八皇子送来的窗纱足足一匹,大小姐脖子上系着的一看就是从那上面撕下来的,阿绿心疼得直哆嗦。嘴巴张了半天,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晶亮的眼眸一点点暗了下去。八皇子哟!你虽有心怜香惜玉,怎奈偏偏遇到个不懂情调的,这大小姐难不成是个蠢笨的木头人么?
沐之秋鼓了好半天的勇气才走出来,神态和表情已经调整好了,还专门装出了一副强势疏离的模样。
瞧见冬果和阿绿脸上的吃惊和疑惑,她非常满意。想要不被人左右,就得成为强者,去左右别人。虽说她不想摆布冬果和阿绿,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这俩丫头知道得太详细。事关她个人的隐私,便是外强中干也得硬着头皮装到底。
见沐之秋满脸不悦,眸中还透着股威严,冬果和阿绿自然不敢再问,相互交换一下眼神,便各司其职继续做自己的事,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沐之秋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是阶级社会的好处,主子就是上帝,甭管主子做事有没有理由,只要是主子决定的,那就一定是对的,奴才便是心里存了再多疑惑也不敢多问。
待冬果给她将最后一个发扣盘好,沐之秋才开口问:“你家王爷呢?”
这其实才是沐之秋最关心的问题,她都起床那么长时间了,始终没看见萧逸,这也太反常了。按照萧逸的性格和强烈的占有欲,没有彻底收服她之前,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这大过年的人人都休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捉回靖王府来,不好好看着她,跑哪里去了?
只要萧逸出现,她就能把这个烂摊子一股脑丢给萧逸,沐之秋很想看看,若是冬果和阿绿因为毒虫蚊子向萧逸发难,萧逸这厮会出现什么反应。
沐之秋的话问出口,冬果尚未有什么反应,正在床榻边愣神的阿绿却将目光突然投向了冬果。
阿绿今造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又经历了那么一桩事,心情极其郁闷。昨夜上官云清来过,素来性子温和的上官先生犯了倔脾气,非要面见大小姐,险些闯进凌霞殿来,被夜袭硬生生挡在了院子里,冬果又找了各种理由将他劝走了,但阿绿总觉得有点心慌。
冬果专门交待此事不许告诉大小姐,怕王爷生气。可是,阿绿却觉得该让大小姐知道,她总觉得上官先生突然造访会出什么差错。果然今日一大早八皇子和九皇子就来了,脸色皆不好。若不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会突然宣靖王爷进宫?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大小姐。
本来就在衡量这件事,偏偏时才又发现大小姐被蚊虫咬伤,她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得几乎喘不上气。
冬果并未注意阿绿,一双眼睛只管观察沐之秋的神态,见王妃神情不像刚从屏风后面出来是那么冷淡疏离,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答道:“皇上宣王爷入宫,王爷一早就随八皇子和九皇子进宫去了。”
沐之秋挑挑眉,“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宣王爷进宫?不是昨日才让八皇子和九皇子替王爷告了假吗?难道皇上不知王爷前天夜里染了风寒吗?”
阿绿皱皱眉,大小姐对靖王爷一向不冷不热,今日怎么帮靖王爷撒起谎来?倒像是在心疼靖王爷一般?只怕她说出昨晚上官先生造访被靖王爷强阻,大小姐也不会怪靖王爷吧?
阿绿正在叠被子,一双耳朵却听着大小姐和冬果的谈话,心思飘忽不定,并没有太留意手下,直到手指突然触到锦被上两块小小的硬结,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锦被上有两块黑红色的污渍,看不出是什么,不太明显。阿绿下意识地才将锦被拎起凑都眼前来看,才提起锦被,却又发现枕巾上也有这种黑红色污渍,倒是比锦被上的还要多些,而且乱七八糟的,像是谁手上染了脏东西顺手抹在了枕巾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