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中的男子终于坐直了身体,却是腰背笔直,如同一柄出鞘利剑。他的右手伸出,似乎想撩开纱幔,又像想将纱幔扯下来
所有的眼睛都死死盯住不远处的那个丑女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她,让她头上的荔枝滚落下来,便是肖慕和凤栖也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唯独头顶荔枝的女子,毫无一点自觉性,只管瞪着那两只肿得眯成细缝的眼睛,冷冷地瞧着对手。
这世上的奇女子太多,皇城可谓卧虎藏龙,什么美女、才女、烈女更是层出不穷,可是,什么时候有人见过这样的女子?明明丑得不堪入目,明明见钱眼开爱财如命,此时却表现出如此的大无畏。
这个女人,要么太傻,要么,就是太过于自信。
纪青灵的脸肿得太厉害,加上五颜六色的小疹子,实在看不出表情,但她实在太过于冷静,也太过于淡定,就好像对面的五个女人手里拿着的都是玩具喷水枪。
事实上纪青灵确实没多害怕,她已在大脑中迅速分析过利弊。
心理学告诉我们,人做事都会有动机,就像呼吸是为了生存,吃饭是因为肚子饥饿。赏花宴的动机,就是破坏她和沈墨白的婚约。
可是,来了个变数,沈墨白亲临现场了。嘿!这怎么办?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皇帝,你会怎么做?十个人当中大概有九个会选择给她上眼药。
上眼药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狗血啊!躲不开的恶俗,自然是送美女。可是,美女要送,还得送得有水平,最好这礼送得喧宾夺主,让人搞不清主角和配角,尤其是让那个不大正常的黑白花分不清主配角,这场赏花宴才能称之为真正的赏花宴。只不过,花么,大概不但有猪笼草,还有食人花。
所以,沈昊宸怎么可能会让她死?开玩笑,射人?当着太后、天筝长公主和满朝四品官员家的未婚小姐大开杀戒?在御花园里?沈昊宸是打算吓死这些小姐们还是准备吓死他老妈?
故,所谓的射人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危言耸听,目的只是吓唬她纪青灵,让她在黑白花傻王面前出尽丑罢了。
这么好玩的游戏,她若不掺合一下,岂不是对不住皇帝这个导演?
当然,纪青灵也不会妄自菲薄,既然是皇帝老儿选出来叫阵的五女,估计身手很好,最起码不会箭术失灵突然射死她。可是,事无绝对,试想一下,就算是乔丹,罚篮也不能保证百发百中是不?更何况是五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万一一箭射偏了,她就可以直接去见马克思了。所以纪青灵没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呵呵!风少、凤栖和肖慕可不是吃素的。搞不好现在,就连沈昊宸、沈明轩和那只黑白花都在蠢蠢欲动呢!
既然都喜欢热闹,那她就火上浇油吧!丫的,吓唬她?看谁吓死谁!
纪青灵的举动让画眉等人慌了神,竟不约而同地向沈昊宸看去。
砰地一声,沈昊宸重重拍在案几上:“愣什么?纪五小姐大胆相邀,你等是怕了吗?”
画眉等人一咬牙,五张弓弩便对准了纪青灵。
噢!这是要下黑手了呀!风少哟!咱的命全在你手里了,你要是敢有分毫差错,以后睡觉让你抱搓板去。
嗬哟!靠人不如靠自己,万一风少这会子尿急上厕所去了怎么办?
心思回转,就在箭将离弦之极,纪青灵突然冲五女呲牙一笑。
果然,五女身子一抖,下一秒,五支箭已劈面而来。
御花园中的妃嫔、小姐们吓得纷纷尖叫起来,大多都用手捂住了眼睛,只从指缝间偷看,更有甚者,两眼一翻,已经晕倒过去。
纪青灵却笑了,这次她是真的笑了。
哪里还需要风少他们帮忙?所谓士气一散,便如摧毁拉朽,自毁长城,当真怪不得别人。
纪青灵没有看错,这五支箭出手时的那一抖,已坏了准头,其中三支在半空相遇,撞击下纷纷落地,另一支的力道太弱,尚未飞到跟前,便已坠落。只有一支,力道不减半分,只可惜从纪青灵的头顶飞了过去,距离那颗荔枝至少偏差了二十公分,却嗖地钉在了纪青灵身后一名太监的帽子上。
那太监吓得嗷一声惨叫,立时瘫软在地。
“啪啪!”取下荔枝扔掉,纪青灵轻拍两下手掌,笑道:“画眉姑娘果真好箭术,原来还会指桑打槐!”
沈昊宸、沈明轩和凤栖等习武者心头一沉,画眉的俏脸却在瞬间爆红。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纪五小姐的眼力如此好。五箭同时射出,除了长年习武的高手之外,一般人哪里看得出这五箭是由谁射出的?可是,这纪五小姐却能准确地说出最后这一箭是她射的,这个丑女,当真是外界传言的傻子吗?
纪青灵没有特异功能,也不会武功,但她是一名警察,更是一名法医。
法医会的,不仅仅是解剖尸体,更多时候需要做技术鉴定,比如指纹鉴定或者子弹弹痕鉴定。
弩箭的速度再快,也无法和子弹的速度相抗衡,所以,对她来说,分辨哪支箭是由谁射出的简直是小菜一碟。
当然,小菜一碟的不仅仅是这方面,除了会双手书法之外,没有人知道,纪青灵还是个神枪手,完全具备狙击手的潜质。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纪青灵已开弓发箭。
她的速度很快,架势摆开便一弹接着一弹,弹无虚发。
只听噗噗连续五声,画眉等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纷纷中弹。
画眉,眉心正中出现一团鲜红,*的汁液仿佛鲜血顺着她小巧的鼻子往下流。
描目,太阳穴上出现一片黑紫,仿佛捣碎的浆果崩得眼皮上都是。
点唇,红唇之上一片猩红,还沾着细碎的小颗粒,与她瞬间毫无血色的嘴唇形成鲜明对比。
对镜,露在盔甲外的优美长颈上一片斑驳,像是碎裂的美人痣,牢牢黏在主动脉上。
揽妆,胸口心脏之处一团浆糊,看不出颜色,却黏糊糊的好不恶心。
“好了!我也射完了,不知长姐觉得如何?”
伸手将那根用来做弹弓的牛筋扔在地上,一同撒落的还有樱桃、蓝莓、草莓、葡萄等水果。
纪青灵掏出丝帕边擦拭被染脏的手指,边皱眉道:“擅射乃是好事,但姑娘家,还是玩儿柔和一点的东西比较好!”声音里已满是腻烦和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