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敌袭

随着船只愈发靠近岸边, 我那还算是美好的泡茶日子也到了尽头。

船老大敲了门,告诉我们船快要靠岸了。于是金花婆婆微微一笑,冷漠地扫视我之后, 忽而手疾如风, 快速在我后背上点了两下, 我顿感穴位一疼, 经脉内息瞬间凝固, 浑身动弹不得。

我尝试用内力冲破穴道,却被金花婆婆瞧了出来:“闻姑娘,奉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挣扎。反正我们不出一日便能回来, 也渴不死你、饿不死你。”

定了我的身也就算了,点我的哑穴做什么, 难道还担心我呼救?张无忌和赵敏虽是会来, 但他们必然要跟着目标最大的金花婆婆走, 毕竟张无忌是个孝子,只要谢逊还在灵蛇岛上, 他就绝对不会先来找我。

金花婆婆用眼神示意殷离,殷离会意,俯身在船面上撬开一块木板,我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就见她快速移开三条长木板, 底下竟有一层暗格。

金花婆婆冷笑:“他们当我是傻子, 以为我不知道这船是艘炮船改装的船。我便将计就计, 把你藏在炮船的暗格里, 看他们怎么找你!”

殷离将我挪了进去, 还特意为我摆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我哭笑不得地看她——怎么, 我这算是策反有效了?她低声对我说道:“闻姐姐,我们很快就回来。”随即起身,将木板又摆回了原本的位置,我只能隐约从极小的缝隙瞧见她们离开的背影。

现在我只能庆幸自己在被点穴之前,还喝了杯一芽一叶开展的二等茶,不至于口渴得那么厉害。

一时无事,我默默地闭目休息。在这个暗格里,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船的骤停,显然是靠岸了。随即就是一阵嘈杂声,约是水手在准备停船。

既然金花婆婆那么有自信我不会被找到,我也就放弃了各种呼救的方法,打算先养精蓄锐等她们回来,再做打算——毕竟金花婆婆暂时还不屑于伤我,而殷离又是个被半策反的孩子,我的处境还算不错。

虽然有木板间的缝隙,但是暗格里的空气还是糟糕到了一定程度。我只好运起峨嵋九阳功,尽量让自己呼吸缓慢,心平气和。不过……我这么练着练着,居然就练睡着了,当我再睁眼时,四周漆黑一片,一点灯火都没有。

半夜了?

我试图动动身子,依旧浑身酥麻,半分力气也无。再尝试发音,却也张口无声。金花婆婆可真狠啊,她到底使了多少力气来戳我?

“轰——”

伴随这爆炸声的是一阵强烈的颤动,我被冲击得直接撞上了另一侧的木板,痛得直皱眉。旋即我听见船上的水手慌张的声音:“敌船开炮!船舱着火了,快去灭火!”

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描述我现在的心情,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黑夜中又是什么也瞧不见……难道真要被活活烧死在这里?若真如此,我还是希望那个所谓的敌船将我们坐的船击漏,然后沉海算了。

火焰蔓延到了我身处的房间,因为火光的原因,我从细缝处瞧见那张土灰色的床被燃成了璀璨的橘红色。船身不断在摇摆倾斜,起了火的事物几乎都跌落地面,再度将船身上的木板也点燃了。

我被烟呛得直流泪,朦胧间听见赵敏清脆急切地叫道:“看船板里的暗格!这炮船里有暗格,闻姑娘一定是在暗格里!”

旋即,我身边着火的木板就被内力震得腾空飞起,张无忌抢在横梁砸下来前,打横抱起我就向外面冲。赵敏也跟在身边,有些失魂落魄地看向张无忌,而声音中却不露分毫:“备用的船拴在下层舱中,我们得快些了。”

我被张无忌搂着,着实难受,可他一没解开我的哑穴,二没解除我定身,我便是听出了赵敏似乎受了重伤,也没办法告诉张无忌让他放我下来……赵敏才是那个更应该受到照顾的存在,我哪需要他这么小心翼翼。

刚出了门,就看见宋青书蹙眉而来。我艰难地睁眼,发现宋青书冰冷地看着张无忌,凉声道:“张公子,赵姑娘身负重伤,我来照顾闻姑娘便好。”

张无忌抱着我的手臂一僵,神色略有担忧地看向赵敏,只见她面色苍白地捂着腹部,而小腹已然鲜血浸遍。他愧疚地将我扶向了宋青书,低声说了句有劳,然后携着赵敏快步向外走去。

宋青书解开了我的穴道,我有些虚弱地站直身子,被他拉着一同离开了船舱。

“我本欲寻你,只是你必是运功吐纳来减轻呼吸,这又人声嘈杂,我纵是找遍也没寻到你。若非起烟,你气息一乱,怕是我也找不到此地……可惜,即便是我最终来了,却让那张无忌抢了先。”

我茫然地听着他的冷声叙述,心底略微警戒起来——宋青书到底想说什么?

但这种警戒很快就在匆忙赶路中消散了,宋青书与我一同到了下层舱的小船里,张无忌见我两人上船,便挥剑割断了绳索。他与宋青书快速划桨,不消片刻便远离了那艘爆炸的炮船,向一片迷雾中行驶。

我有些虚脱地倚在船的一边,周师妹担忧地扶起我:“闻师姐!”

她怎么在?堂堂峨嵋掌门不坐镇峨嵋,跑来这里干什么?我又惊又怒地看向她,不敢置信地问道:“掌门,你身负本派重任,为何不在峨嵋?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师父已去,如果你再有什么差错,你……”

周师妹红着眼眶握住我的手腕:“可我再危险,也没有刚才闻师姐你的处境危险!你要知道,如果宋公子、张公子他们没有寻到你,现在我已见不到你了!”

我抿唇不言,心底却是有些戚戚然。见她那般担忧,也不好责怪什么,只能轻声安抚道:“无碍了,害得掌门担心,是我这个做师姐的不称职。”周师妹这才安静下来,却还是紧紧抓着我不放手。

我看向船中的人,张无忌、宋青书还有一位瞎了眼的金发中年男子在划船,想来那人便是谢逊了。于是我开口施礼:“晚辈峨嵋闻岫玉,见过谢逊前辈。”

谢逊一边划船一边大笑:“哈哈,要那么多礼数干什么!”

我浅浅笑了笑,却发现他并不能看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环顾一番,却看见小昭在照顾受伤的赵敏和殷离。我仔细看去,竟发现殷离三处要害都插入了金花钉子,心中惊异不已——这刺得如此精准,绝非失手而为!金花婆婆竟要杀了殷离,这是为何?

周师妹在我身边低声道:“我们遇见了波斯教的云风月三使,他们说是要捉拿金毛狮王与紫衫龙王回波斯,并且要接手明、魔教……”

我见她后面的魔教说得极为小声,可在场几人哪个不是内力深厚,张无忌与宋青书倒是不能说什么,谢逊一向口直心快,直接回道:“魔教魔教,峨嵋到现在还是这么说的?二十余载,看样子六大派还是没变啊!”

周师妹面红耳赤,低头不语。我知道她本是想说明教的,但碍于我在这里,所以才改口,却被耳尖的谢逊听见。

我们航行了约有一个时辰,便遭遇了一场倾盆大雨,他们三个男子都内力深厚,便是雨淋了也没什么大碍。但我们五位女子没一个内力强劲,被雨水淋得牙齿打颤,而这小船上空无一物,也只能硬撑。

下雨后船上积水,我与周师妹合力将赵敏和殷离扶到高处,防止她们的伤口浸水。然后,我们就加入了舀水的大业中。我在舀水的时候,还曾经想过要不要将船凿漏,这样水就可以出去了……

饿了就只能吃生鱼,我厌恶那股腥气,勉强尝了一口,剩下的就给周师妹了。毕竟我除了被定在暗格里睡了半天就没别的事消耗精力了,所以我不想勉强自己咽下生鱼。

傍晚时,我觉得体内数处经络略微有些疼痛,也只当作是天气寒凉,气血不通。但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静息调理时忽然发觉,体内竟多了一道内力——这内力走的不是中土路线,诡异凌乱,在我体内横冲直撞。

张无忌见我面露难色,伸手过来探我脉搏:“闻姑娘?你怎么了?你……你体内怎会多了一道内力?”

宋青书蹙眉起身,走到我身边不留痕迹地拂开了张无忌,冷声道:“是刚才韩夫人点穴所致,若是要解,便必须寻回韩夫人。”

周师妹扶着我问道:“可韩夫人被波斯三使抓走了,我们要是寻她便要重回灵蛇岛,方才我们也看见了波斯十二宝树王也来了。现在回去,恐怕很难不动声色地救出韩夫人。”

小昭本在照看赵敏与殷离,听见周师妹回答,连声道:“宝树王的武功并不高,有的甚至不会武功,他们分出这样的等级,有一部分是声望与品德的威名。既然闻姑娘现下状况不好,我们便快些回去吧。”

我根本无法提起力气,只要一动真气,就如万蚁噬心,疼痛难忍。

“我点你睡穴,先休息一会吧。”宋青书握着我的手腕,轻声对我说,随即我便陷入一片昏沉之中。

迷蒙之中,我默默叹息,若这内力成了自己的该有多好……可惜,我的武功路数与金花婆婆的相去甚远,想要转化何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