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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马会的会员周末都会带家人来会所,共度悠闲时光。而肖腾几乎从来都是独自一人。

肖璞和肖紫对马没兴趣,肖隐和肖霖有著太多其他的兴趣,而且他们多少有些怕他,不认为跟他一起度周末会是种享受。

容六既然兴致勃勃跟来了,肖腾也就带他去看自己的两匹马。马场很是静谧,土地开阔,彼此的交谈也听不见,只远远看得几名工作人员在整理草料。

马厩里两匹纯血马正自得其乐。见有人来,一匹好奇地伸出头来,凑上来嗅了嗅,还试探著咬容六衣角。另一匹分外冷淡,看了两人一眼,便偏过头去。

容六伸手想摸它,它立刻急躁地避开,耳朵往後背,来回不安跺脚,一副警惕的模样。

容六收回手,笑道:“它可真像你。”肖腾冷哼一声,朝那马伸手,叫它:“Glory。”马倒是肯让肖腾碰,虽然不迎合,但也没发怒,任肖腾摸了它的鬃毛,表现算得上温驯了。

“真好……”容六豔羡不已。

肖腾又哼一声。这是自然,也不看看谁才是主人。这两匹马,要有资格养到它们,即便他这样的地位,也得乖乖等了不短时间。好容易到手的东西,哪能容别人觊觎。

容六碰了钉子也不气馁,笑嘻嘻去喂薄荷糖给那匹Dream吃。结果Dream的风骨跟Glory根本不能比,完全没骨气,吃糖吃得那叫一个欢,脖子还在容六身上胡乱磨蹭。

明明是他的马,对容六居然那麽谄媚,究竟还有没有一点坚贞的意识。肖腾皱著眉,快要发作,又听容六心满意足地说:“马果然有灵性,它一定是知道我是你darling……”

肖腾勃然大怒。马买下来已经很久,但自己没骑过几次,骑师如何训练他也抽不出时间来关心。而这家夥显然已经堕落到有奶就是娘,吃了容六几块糖,就恨不得倒贴上去。

虽然到手不容易,但对他不忠诚的东西,他立刻就在想著把它处理掉了。

Dream抖了抖鬃毛,又蹭到肖腾手心里去,讨好又温顺地。马是很敏锐的动物,觉察到不祥,不会吵闹,只会异常老实,千依百顺,小心地想要换取生机。肖腾被它蹭了一会儿,哼一声,戳戳它额头。

马匹那富有感情的大眼睛,修长稀疏的睫毛,简直跟人类一样。据说是很忠诚而通人性的宠物。肖腾皱著眉,还是抬手摸一摸那梳理得光滑的鬃毛,

“它真可爱,”容六摸著Dream,又看Glory,笑道,“样子很漂亮,不知道骑起来是什麽感觉。”

肖腾眉头微微一动:“你想试?”

容六看看他,笑了:“亲爱的你不会是想摔死我吧。”

“既然这麽说,那就不必了。”

容六又嬉皮笑脸起来:“亲爱的如果想看,我就是摔死也甘愿啊。”

肖腾不计较他的废话,只冷著脸,把Glory牵出来。

马一觉察到容六靠近就很不安,眼神都变得凶恶,看它上缩的眼睑就知道它要发怒,容六再近一些它便往後踢著示威。容六接过缰绳,它立刻抬头昂脖,鬃毛都竖起来了,一副意欲行凶的模样。

容六笑著说了句:“果然好像。”而後利落地踩了马镫翻身上去。

Glory的性子暴烈,除了肖腾和骑师,没人近得了它。这下被陌生人碰了,顿时犹如屁股上挨了一刀一般,暴怒著又踹又跳,拼命要把容六掀下去。

闹出的动静让马场上的人都把眼光转到容六身上,他身下的马匹状若癫狂,不颠下他不罢休的凶煞跑法,看得大家出了一身冷汗,

肖腾只冷冷看著,不知不觉双手抱胸。

Glory绕著马场发狂一般跑了数圈,中间不停地变著花样要容六不好过,深刻且鲜明地向众人表达了它对容六的厌恶和抵触。想要缓住马匹把容六救下来的工作人员也一筹莫展。

这死缠烂打和怒发冲冠的过程相当漫长,等著一干人眼睛都直了,最後Glory才汗湿著精疲力竭,打著响鼻小跑回来。

容六一脸一身的汗,喘得厉害,到了肖腾跟前,略微吃力地翻身下来,一手搭著马匹湿答答的脖颈,一边摸摸胸口,朝肖腾笑道:“这就叫缠功。”

肖腾被他笑得起了一背鸡皮疙瘩。

总算不必目睹血腥场面,旁观者们松口气之余也庆幸万分地鼓了鼓掌,捧容六的场。

肖腾掉转眼光不理会容六,只阴沈地看著那匹不争气的家夥。而Glory又打了个响鼻,丢出一个跟他极其相似的冷眼。

肖腾虽然很不舒服,但实在也不能苛责。容六粘糊糊的像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他这个有勇有谋的大活人尚且甩不掉,那一匹畜生还能有什麽能耐。

好在它很有骨气,容六再去摸它,它也不至於变身小羊羔,照旧不太耐烦的样子,精疲力竭地急躁著,总要找机会踢一脚。

容六不以为意,依旧冒著被踹的危险喜滋滋地试图去亲近它:“它早晚会听我的话的。”

肖腾冷冷地:“容少爷这麽喜欢,莫非是要我将它送给你的意思?”

“那不用,”容六笑容真诚,倒不是在客气,“我在加拿大牧场有四匹了,昨天刚添了马驹呢。还准备再配种,马丁兴旺哟。”

那你还来骚扰我的马。

“我其实对策马飞奔没很大兴趣,但驯服是很过瘾的事啊。”

恶趣味。肖腾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带著容六在马会吃了晚餐,在餐厅里肖腾也总算意识到自己会相信容六说的“没朋友”,那真是活见鬼。

这家夥分明就是百搭。只要对方是个活的,他就能攀到交情。男女老少都很喜欢他,所到之处必然一片愉悦的笑声,几个人聊得喜笑颜开,连性格乖僻得跟肖腾有得拼的宋家老头都允许容六跟自己孙女说话。

容家如果家道没落,他改行去当交际花想必会前途光明。

肖腾想到自己在那一脸讨喜笑容的男人手上吃的闷亏,就捏紧手指。

花蝴蝶四处乱洒花粉,飞了一圈又翩然飞回来,端著餐盘在肖腾耳边罗嗦道:“亲爱的,怎麽不过去跟大家一起坐?在这里很冷清啊。”

肖腾不予理会,自顾自用餐。

容六歪著头,想要由下往上研究清楚他的表情,端详了一会儿,雀跃道:“你在吃醋吗?”

简直比地球即日爆炸还要匪夷所思的猜想,肖腾愤怒地又起了一背鸡皮疙瘩,终於忍不住开口冷冷道:“你做梦。”

肖腾太容易被激怒,对反应不够敏捷的人缺乏耐性,为人白目的更是只会赢得他一个冷笑。以他这种习性,玩乐休息的场合,不想自讨没趣的,对他多是能避自避。也只有容六喜欢玩老虎尾巴拔毛的把戏。

“我交际也是为了你啊,”容六做辛酸贤惠状,“亲爱的你主内,外头就由我来打理吧,床上你只要躺著,其他就由我……”

肖腾的叉子“哧”地插在容六面前的鱼排上,很有入木三分的水准,总算让他笑著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