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巨大的冰雕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付宪龙不由冷笑,果然是蓝家的风格,一向这样奢华与张扬。
他陪在倪琨身后缓缓步入会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宴会厅里张灯结彩,成排的庞大水晶灯将厅内照耀的亮如白昼,刚刚空运来还滚着露水的鲜花布满大厅每个角落,四周挂满了富有节日风情的五色丝带。
每组长桌上都摆放着翠竹编织的龙舟,龙首龙尾栩栩如生,里面用新鲜的艾草铺就,盛放着各式香粽和划舟造型的把玩泥偶让人爱不释手。
端午佳节,这个由头来的好,来的妙。
商业精英,政府官*员,慈善名家,艺术名流齐聚一堂,不分宾主,共庆佳节。
除了到会的嘉宾,不计其数的服务生和便衣保安都在各司其职的忙碌着。
付宪龙心里暗叹,蓝家不愧是有着世家名号的贵族气派,就算明明知道他要借此来抱泰天的大腿,但也能面面俱到,让旁人说不出瑕疵,只能赞叹他处事周全,雍容大气。
蓝老爷子致了开场词,倪琨也借家父之名说了些光冕堂皇的恭维之语,宴会这才开始。
付宪龙扫视着场周,除了地产界名流之外,各个行业叫得响名号的企业悉数有人参加。
尤其是珠宝界赫赫有名的林氏,饮料界占半壁江山的丰家,竟然派了林君然和丰楚流二位少当家来捧场,连他也吓了一跳。
付宪龙心里明白,如果只是凭着蓝家的人脉,自然不可能请到这么多重量级人物,但是倪琨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泰天国际涉足的产业众多,地产不过是其中的九牛一毛,但这也足够让那些公司吓破了胆。
有人开玩笑说泰天咳嗽一声,股市就能坐一回过山车,这也绝不是虚言。
不给谁面子,也要给倪太子面子,好像已经是圈子里的共识。
蓝家这么做让他很有种拉大旗作虎皮的感觉。
“真是伤自尊。”付宪龙对身边的倪琨小声调侃道。
倪琨奇怪地望着他。
“傻子都看出来今天你是主角,我真是服了蓝少祺真是心思缜密,这马屁拍的滴水不漏!”
倪琨更奇怪了:“你胡扯什么呢?”
进来有一阵子了,蓝少祺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只不过和自己打了个照面。
人前硬生生的巴结自己,自然不是那位世家公子的做派,倪琨也乐得清闲省的旁人说三道四,却不知这又和怕马屁有何相关。
付宪龙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块精致糕点咀嚼起来:
“看见了吗?全是江浙菜,完全是为了迎合你的口味!”边吃边感叹:“厨子不错,我要认识认识!”
看倪琨讪笑着想争辩,他又指指那个冰雕:“你仔细看了吗?”
倪琨一愣,冰雕雕的是一条巨鱼跃水而出,随着水波变化成鹰击长空样子。
这冰雕极是精美,想必是出自蓝少祺的亲笔设计,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的确有才华。
不过蓝家向来爱水,如鱼得水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不错啊,应该把接待部,策划部的那帮子人领来,看看人家是怎么办宴会的!那个区域刚好放冰鲜,加上干冰配出的云雾,好看好看。”
倪琨调笑道,不过心里还是暗暗佩服,要说场面上的事谁都比不过蓝家,到底是前清起家的皇商啊。
付宪龙被他气得翻白眼:“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用的逍遥游的典故,借你的琨字加泰天之意,鲲鹏一体,海天一色。马屁都拍到这个份上,你都没看出来!我要是蓝少祺就一头碰死!”
倪琨一愣,细想想果真是这么个意思,想必在场的人十有**都看出来了,不由好笑,不过真如付宪龙所说这马屁拍得真叫心情舒畅。
他心里高兴,不由四下走动起来。
映着端午节的景,户外水景舞台上演得竟是昆曲牡丹亭。
湖面上荷花初绽,身着戏装的演员用清幽的唱腔吟唱出这千古绝唱
灯光从水面下打上来,在如墨的夜色中,演员曼妙的的身姿竟像踏在水面凌波漫步,配合着假山亭台与营造出的雾气,如梦仙境。
“下一出是白蛇传!大哥要不要来杯雄黄酒,再看看今天是不是西湖雨稠,能不能有幸遇见白娘子?”
倪琨看得痴迷,不知何时蓝少祺已经转到他背后,举着酒杯恭敬道。
倪琨哈哈大笑,心情极好。
蓝少祺对自己的策划很是满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倪琨抿了口酒:“好酒。”
付宪龙把蓝少祺揽过来笑道:“你小子真是让我恨得牙痒痒,你要小心点,我可想随时拆了你的公司,把你挖过来跟我混呢!这么有才小心害死你!”
蓝少祺笑道:“不敢不敢,就是这么点歪才,还让四少你看穿了!”
付宪龙继续拆台:“不过你百密一疏,琨哥虽是上海人可自小在北京长大。给你透露个小道消,他家老爷子只听豫剧,下回请老爷子,你要安排,得唱穆桂英挂帅!”
虽是玩笑但也不假,倪琨知道这是因为六叔。
六叔是河南人,那时没事就拿收音机放家乡的豫剧,而父亲就把京剧声音开得足足的,二人还常因为喜好不同斗斗气,可是每次都是六叔妥协。
自从六叔牺牲了,父亲的喜好好像一下子都改了,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听过别的剧种了……
这个原因别人都不知道,付宪龙也不知道,只知道每次去看望他家老爷子,他都在放着常香玉那高亢的唱腔。
有些东西无关喜好,只是因为那是一种时间和生命的载体……
几个人正说着,娄杰和林君然走了过来。
这二位虽是发小平,但平日忙起来难得见面,今天在这里遇见难免多聊几句。
看见他们过来,付宪龙转身就撤,今天豪门贵胄来得多,富家千金自然也来得多,娄杰、林君然和蓝少祺这三个妖孽凑在一起,足矣引起她们如箭雨般的目光了。
自己平日也算玉树临风,可和他们在一起最多只能当陪衬,怕是那些目光直接穿透,将自己闪个透心凉。
另外蓝家的宴会,菜向来不错,不好好尝尝有违自己美食家的名讳。
他刚刚躲到一边,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
原来是姗姗来迟的段家公子,段晨曦。
付宪龙张口便叫:“二哥!”然后看见段晨曦身旁跟随的一人,不由一愣。
“晨暮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晨曦道:“也就半个月吧!”
段晨暮看见付宪龙还有几分拘束,腼腆地叫了声:“四少。”
付宪龙笑道:“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这蓝家也真够有面子的!”
段晨曦笑道:“怎么着?就许你来?我带晨暮到处转转,见识见识场面,对他将来有好处。大哥呢?”
付宪龙向一边努努嘴。
段晨曦浅笑了一下,拍拍晨暮的肩:“我先去打个招呼,你再过来。”
看着他的背影,段晨暮长出一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
这还是第一次在哥哥的陪同下参加这种宴会,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他知道段晨曦一向是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的,要不是为了自己,他绝对不会来抛头露面。
对于哥哥他的感情很复杂,即崇敬又忌惮,总有种畏惧的样子。
付宪龙看着段晨暮不由心里长叹一声,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很少有人知道段晨曦和段晨暮是亲哥俩,其实不用他们刻意隐瞒,站在一起别人就也不会相信。
比起段晨曦,晨暮实在是太普通了,好像段家最优秀的基因悉数传给了老大,而很吝啬往老二身上分个一点半点。
其实段晨暮也不丑,但至多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平,站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可是和他哥哥相比,难免会让人扼腕叹息。
不过段晨曦到是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说自己不过是遗传了个好皮囊,真才实学全在弟弟那里。
不过凭着他做事的脑子和手段,别人就怕连头脑他也占尽了。
付宪龙看看在那里寒暄的五个人,不由苦笑,好么四个妖孽了。
然后感叹:平日也算清新俊逸,风度翩翩的倪琨,让那四个妖人映衬的多么平淡无奇,朴实无华啊……
付宪龙和段晨暮寒暄了一阵,就去找丰楚流谈谈新品运动饮料推广的事情。
丰家的少爷还是如往日一般,身穿白色的中山装,手中把着一串念珠,说起话谦和平静。实在让人想象不出,这在十年前也是一油盐不进,轻浮张狂的主儿。
付宪龙每次和他说话都会手心冒汗。
丰楚流微笑的倾听,声音慢条斯理,态度恭敬友善,让人觉得哪里是和他在谈生意,根本就是在探讨佛理。
丰楚流好像知道付宪龙的感觉,于是谈了几句点到为止,便告辞去与一旁的慈善家们攀谈起来。
付宪龙长出一口气,这丰大少爷自从受了刺激之后,现在完全脱胎换骨,就差遁入空门吃斋念佛。
现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少爷们看见他就心惊胆颤,生怕自己有一天也成这个样子。
付宪龙左右看看,又转到蓝少祺身边,对他坏坏地耳语道:
“唉,老兄我劝你一句,人生得意,适可而止。这酒色才气多了,会要人命的。看看丰子,遭天谴了,你也小心吧!”
蓝少祺这里正跟倪琨他们相谈甚欢,冷不丁被付宪龙插一句,气得他小声回击道:
“你给我一边去!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当圣人啊?美女我还是来者不拒。再说要遭天谴,程浩怎么也要排我前面!”
突然听到他们提起程浩,倪琨明知故问,大声说道:
“哦?今天程浩怎么没来?不给蓝少你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