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嫁给他了?”他迷迷糊糊地问道,肺部一阵剧痛,他咳了一声,唇角已经溢出了血丝。
初夏哭了出来:“不嫁了,不嫁了,我要你好好的……”
仲文终于安心,他的脑袋一歪,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左手也松懈了下来。医护人员趁机把他抬上了救护车,初夏马上撩起裙摆跟了上去。
“他吐血了,要不要紧……”她哭着拉住了医生的袖摆,“拜托救他,救他!”
“他有些发烧,估计是肺部感染引起的痰中带血,不过详细的结果我们也要化验了才知道。”医生替仲文安上了心电仪,“患者感冒发烧多久了?”
初夏只怔怔地看着那个昏迷中的人,木然地摇了摇头。
他感冒了?他发烧了?是因为那天淋的那场雨,又始终不肯离开吗?他这又是何苦?
她的泪落到了他的脸庞上,这张依旧俊逸的脸庞上沾满了鲜血,那都是他在车祸里造成的伤口导致的。
她掩住脸痛哭了出声:“他会不会有事,会不会?”
“这个我们不敢确定。”医生有条不紊地替他做着初步检查,“我们要检查一下他的脏器有没有受到车祸震荡的影响。”
初夏六神无主地坐在仲文的隔壁,双手握住了他完好的右手。现在的她,本来应该是在订婚现场和迟墨完成订婚仪式的,可是她却在救护车里为另外一个男人流泪……
不不不……
她对自己道:“我只是要看着他脱离危险……只要他没大碍,我马上就走,我马上就走……”
仲文的检查不可谓不全面,毕竟安家的财势摆在那里了。
他一进医院,就被推进了核磁共振室进行脑部全面的扫描。
初夏只能守在门外,身上的婚纱是脏污的,裙摆还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不知道等了多久,仲文才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他脸上的鲜血已经被拭去,露出了苍白似雪的脸庞,胸口依旧有规律的起伏着。
初夏扑到了病床前,急切地追问着:“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除下口罩,“不过他脑部受到剧烈的震荡,有些后遗症,估计没那么快醒来。他的左手骨粉碎性骨折了,现在要去动手术,把骨头进行修复。”
初夏木然地点着头,从长长的医院走廊那边已经传来了悠瞳的喊声:“仲文!”
初夏身子一僵,呆呆伫立了半天才缓缓回过头去,看见了已经奔至面前满脸泪水的悠瞳。
“妈……伯母……”初夏的声音仿佛梗住了似的,半天才改了口,“对不起……仲文要去做手术,对不起……”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你可以骂我,打我,对不起!仲文如果不是要追赶我坐的车子,也不至于会……对不起!”
悠瞳啜泣着,拭去了眼角的泪,看着儿子的眼神极无奈又极心痛:“何必再
说对不起?初夏,以前他对你犯下的那些错,看在他受了那么多苦的份上,就算了吧……”
初夏往后退了一步:“不不不,您不要这么说。”她难堪地低头揪住自己的裙摆,“既然仲文没有生命危险,我先走一步了。”
她的声音低得宛如蚊鸣,转头就走的身影没有半分犹豫。
她没有忘记自己身上担负的承诺和责任,也没有忘记,仲文对她曾经说过的那些所谓爱却没有给予的信任,一次两次地向她证明,爱,不过是把彼此割得遍体鳞伤。
原谅她不够勇气再去尝试一次……
原谅她不够绝情能甩开现实的其他束缚……
天色已经渐晚,她挽起裙摆,鞋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赤着足,脚上早就磨出了无数水泡,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夕阳里,在路边拦了辆车子。
她还有更令人头痛的事情要去面对……
迟墨定的订婚现场是S市一家知名的大酒店。虽然只有两桌的观礼宾客,但是迟家对这个长子的订婚仪式还是极其重视的,生怕有其他客人来打扰,索性把整座酒店都包了起来。
可现在,布置一新的主会场人去楼空,两桌席位上空无一人,菜肴还好好地摆放着,可惜已经冷透。
此时的迟墨,正站在父亲的面前,双眼失着神,而林衍欢的腰已经弯成了九十度,连连道着歉,迟珩却是更加咬牙切齿。
佑蕾抱着如初,站在了最角落的位置,远远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可想而知,没有新娘在的订婚宴,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迟家把宾客送走,可也挽回不了什么面子。迟珩会怪罪迟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这个笨蛋!”迟珩狠狠一拍桌子,“我也不知道你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好吧好吧,怀了孕,生了个男孩子,我也赞成娶回家里来的,可是你说这放了这么多人鸽子,是几个意思?”
迟珩站了起来,在迟墨面前来回走了几圈,才把那一叠请柬拍到他的胸口:“你倒告诉我,现在怎么收场?迟家的面子都让你这个兔崽子给丢尽了!林家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摆这样的谱?”
林衍欢点头哈腰的:“没有摆谱没有摆谱……哎,实在是……”
“要是不愿意嫁进来就算了!”迟珩一挥手,“把婚退了,孩子要回来,给那女人一笔钱就是了!”
佑蕾大惊。迟墨估计为了让迟珩答应初夏入门,撒谎说如初是他的孩子,可如初明明就不是,要是迟珩把初夏的**给抢走了,那可怎么办啊。
她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听见迟墨斩钉截铁地道:“我不退婚,我就是要娶她!”
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迟墨的脸颊上,把他的脸都给扇偏了一边,他毫无惧色地回头和父亲对视着:“我喜欢她,我爱她,我相信,她不会抛下我的,她最终的选择,还得是我!”
迟珩被他气得眼前发黑:“我打死你!你要
找什么女人没有,得找个这样的……我……”
说话间,会场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往门口看去,迟墨的瞳孔一缩,旋即眼底染上了兴奋的色彩。
即使眼前的人就跟第一次见到一般的狼狈,可她能选择回来,已经是对迟墨最大的鼓舞了。
他快步上前,冲到那人的面前,猛地把她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揽住。
只有在这时候,他那提得高高的心才总算归回了原位:“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初夏伸手反抱住了他,“仪式可以进行了没有?”
迟墨的眼角湿润了:“你还想跟我订婚吗?”他松开了怀抱,退后一步看着她。
她平静地和他对视着:“问题只在于,你还想跟我订婚吗?如果你不愿意了,我马上就可以……”
“不!”迟墨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眼底有泪光闪动着,“哪怕没有一个人观礼,哪怕没有一个人愿意祝福我们,我也要和你白头偕老!”
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从怀里掏出了戒指,送至她的面前:“做我的妻,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就站在原地,一直等着你!”
初夏的身子一震,她低头看着这个愿意为自己默默等待的男人,终于伸手向他,由他为自己戴上了那枚鸽子蛋般大小的粉钻戒指。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林衍欢连忙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子话呢?”他带头鼓起了掌,佑蕾懒得理他,迟珩则一脸铁青,当然不可能应和,林衍欢拍了几巴掌,就尴尬地停住了。
迟珩冷哼了一声:“她愿意了,你就没问过我这个当爸爸的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初夏走到迟珩面前,微微一鞠躬,竟没有直起身子来:“伯父,对不起。今天是事出意外,我一个朋友在我面前出了车祸……”她的泪落到了地面上,“我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走开,对不起……今天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愿意承担后果……”
“后果?”迟珩冷笑着,“你能承担得住?”
迟墨却心疼极了,他把初夏搂进了怀里:“她承受不住,自然有我会承受!”
迟珩被他气得够呛。他游戏花丛的时候,这个当爹的操心,没料到,他专一对一个人的时候,更让这个当爹的一个头两个大!
他忍下了这口气,翻了个白眼,才道:“既然墨儿为你说话,我就忍下这一次。不过,你给我听好。当我迟家的媳妇,第一要义就是必须一切为迟家着想,如果你做不到,你现在就能给我滚了。”
迟珩的态度比起悠瞳来说,简直是两重天,初夏被对方嫌弃了一通,话都说不出来半句,林衍欢更加不敢应话,只听迟墨道:“你如果让她滚,那我也滚了。”他低头看向初夏,笑得很甜,“我们就一起做一对滚滚夫妻,怎么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