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他一激灵,已经出了满身的冷汗。
初夏注意到了,抬眸看他:“仲文,你很热吗?怎么出汗了?”
她关怀的小手在他额头轻擦着,被他一把抓住了,他掩饰地道:“没什么,我只是累了。刚刚家庭聚会里,一人一句,差点把我给轰炸傻了,没事的。”
他低头看她:“再睡多一会吧,我累了。”
其实他的头又开始隐约作痛了起来,眼前的初夏,在他面前似乎分裂成了三四个,神情都是一般地关切,他就怕,自己伸手去拉她,拉住的会是一片幻影……
初夏点了点头:“那你睡觉吧。我陪你,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话虽如此之说,可当仲文阖上了眸子,初夏还是蹑手蹑脚地起了床。
仲文听见了她开门出去的声音,又听见她抱着一大堆东西刻意放轻脚步的声响。
她以为他睡觉了,所以在挖空心思地替他炖汤煮粥,她却不知道,此时把被子蒙高过头的他,满身都是冷汗,牙关是紧咬住的,喉咙是腥甜的,脑袋更是要炸开一般的疼痛。
有一种痛苦,叫做我在你面前摧毁自己,你却毫无察觉……
仲文强忍住疼痛,用力咬牙直到牙龈都沁出了血丝,他也不知道自己疼痛了多久,直到神经细胞都麻木了,困意浓浓的袭来……
他这一觉,就跟昏迷了一般睡得不省人事。
初夏想去叫他,把被子一拉,发现他满头是汗,用干毛巾替他擦干了泪,他都毫无察觉。
“睡得真香。”她把脑袋枕在他的枕头上,仔细端详着他俊逸的脸庞,怜爱地用眼神抚摸着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看来真的是累坏了。还是让他睡觉吧。”
趴在枕上,看他睡得那么香,害她眼皮也越来越重了。
看着看着,她的眼皮一阖,竟然自己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初夏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一片空了。她一激灵,整个人爬了起来,浑浑噩噩地四处看着。床上,仲文躺的位置留下一点淡淡的皱褶,可仔细一摸,上方却已经没有了体温,说明仲文应该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初夏心里一阵难受。他为什么走的时候,都没有叫醒她呢?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不远处的桌面上,还放着她从超市采购回来的大包食物,搁着一碗她精心熬好的汤,可是,汤水早就凉透了,纹风不动的,仲文根本没有碰。
她的贝齿咬住了下唇,难掩心头的失落。他自从获救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也生出了几分冷淡。难道说,现在他觉得她已经回心转意了,他却索然无味,没有了兴致吗?
初夏又是煎熬又是难受,忍不住摸出手机,给他编辑了一条简讯发过去:“仲文,你为什么一个人走掉了?”
她内心不确定了起来,难道,他又打算放弃她了吗?
仲文接到简讯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心头就又疼痛了起来。
原谅他,实在不够确定自己的决定,害怕
看见她的泪眼,就再也说不出再见那样的话语。
如果她会记得他,那就以一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形象去记住他吧。就算得到了他的死讯,她也只会觉得大快人心,而不会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他深吸了口气,默默地把那条简讯收藏起来。
他已经告诉了自己,用这样消极的方式去应对她的感情。不接电话,不传简讯,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但是,他会尽他最大的努力,来给她幸福的!
她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所以她应该有个家,有疼爱她的丈夫和乖巧可爱的孩子。初儿必须留在安家,那她就必须再重新有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眼前的希晨见他在失神,低声问道:“有没有问题?”
仲文回过了神,才勉强笑道:“没有问题,你继续吧。”
希晨压低了声音道:“好,我个人是持保留意见的,这一桩事情要说跟迟家没有关系,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仲文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毕竟绑匪对迟墨的行踪掌握得相当清楚,必然和迟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有没有可能是迟家那个秘传的私生子许扬?”希晨问道,“那人现在已经成为迟氏的中流砥柱了。我见过那人一次。”
“我也是。”仲文撇唇,“那人野心很大。如果是他,绝对不会饶了迟墨,让迟墨有命活着回去的。”
希晨眉头皱了起来:“这人,这么厉害?”
“深不可测。”仲文自己也思索着。要说爱初夏的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迟墨了,迟家虽然元气伤到了,可起码烂船还有三斤钉,怎么说,迟家的家底还在的。但是如果初夏继续跟着迟墨,这个许扬就一定不能留!
要是把他给留下了,恐怕,他早晚会想办法把迟墨和初夏一块干掉的。
“那不是他?”希晨糊涂了,“有没有可能是迟墨自己绑架自己?”
这个说法说了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迟墨为什么要这样做?图自己过得太畅快了?
仲文倒没有回答,他只道:“希晨,帮我查一下迟墨最近银行账号上的钱银出入情况。”
希晨点头,跟他告辞后才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仲文抽出一张白纸,在纸上下意识地涂画着,脑海里也在不断地勾勒这迟家两兄弟的关系。
这件事,说是许扬,为什么迟墨没死?
说是迟墨,为什么一向吊儿郎当的迟墨要对自己做这件事?
他的笔在两人的名字之间游移着,总觉得有个阴影部分隐藏在这两人的中间,是他目前还没想到的,这到底是什么呢?
他的笔尖忽然停顿住了。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当初那黑衣男人引导他和初夏交换人质之后,目的就是为了要把他杀死。可是,为什么杀他呢?他又没看到对方的面目,又和这兄弟两人争夺家产无关,对方却非杀他不可?
原因只有一个,这阴影部分,和他有仇。
那人到
底是谁?
他猛地坐直了,脑海里掠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人总是笑得高深莫测的,脸上时刻像套着一个面具一般,永远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内心所想。而他也和迟墨挨得极近极近……
江席云?
是他?
仲文翻开了希晨给的吊唁宾客的名单,毫不意外地在里面找到了江席云的名字。他细细地思索着,总觉得眼前有团团疑云。
从初夏的入嫁,到若樱的出现,到墨壕的事情,他都觉得,这些跟江席云有种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得罪过对方吗?
他仔细地回想着,想到头都快疼起来,都不曾有印象自己得罪过这号人物。会不会是安家当年,尤其是他父母得罪过这只笑面虎?
可这家伙,本就是在外地发家的,这家发得莫名其妙的,忽然就成了某地的首富,然后强势进驻到了S市。就好像,在这里有什么目标一样。
说不定,迟墨对于江席云的作用,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所以,江席云既能和迟墨合作,也能和许扬合作,联手迟家来抵制安家,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呀。
仲文于是点了点头,在两人名字中间写上了江席云的名字。看来,很有可能原来迟墨的被绑架,是许扬和江席云密谋的结果,但因为自己的出现,让江席云改了主意,转而找迟墨合作,把自己给出卖了!
他的眼神森冷了起来。所以,他的“死去”是迟墨能预料到的结果!迟墨想他死!这个认知让仲文的手紧握成拳。
想他死,不过是想得到初夏而已。
想必,这个也是江席云一手掌控住迟墨的弱点所在。
仲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初夏是迟墨的弱点,何尝不是他的呢?
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露出了一张甜美的笑靥,那人儿趴在枕上,睡得香甜,双眸紧阖,但唇角微弯,在睡梦中似乎也正处于心情大好之中。
那是临出门前,他偷偷拍下初夏的一张睡颜照片。
她的梦里,可能是正和他携手相忘于江湖吧?
只可惜,他回报给她的,并不是相守终生啊。他揉了揉眉端,迟墨想不想他死,已经是其次了。
他时间已经不多了,更应该去想的,应该是怎样安排好初夏今后的人生。
剩下的,都不重要了。
初夏现在的心情却是跌入了谷底。
她在仲文的公司旁边租了一处房子,草草布置了一下,就搬进去住了。即使每天往返幼稚园可能要花多一倍的时间,她依旧觉得是值得的。只要仲文能过来方便,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是,发给他的简讯,一直石沉大海。
打给他的电话,全部都被转接到了语音信箱里。
初夏的心越发地沉重了起来。她索性把房门一锁,就径直去到仲文的公司里。
安氏现在今非昔比,在三足鼎立的局面中渐渐发展成了一家独大,所以,独自占据住S市最高写字楼的规模也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