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20多岁了,我在跟前,他再怎么凶也得顾及啊。好了,赶紧出发,我们还得回你旅馆收拾东西呢。”
不过等初夏来到连怜房间的时候,总算知道她口中的环境差是什么概念了。
虽然环境是简陋了点,但是这么差的居住环境却是连怜自己制造出来的。本来廉价旅馆就没有客房服务,她还把东西丢得到处都是,初夏差点就找不到一处地方可以落脚了。
在一堆吃剩的杯面纸杯里翻出了行李箱,初夏足足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替连怜收拾好行李,起身的时候都头昏眼花了。
“你真厉害。”连怜连声赞叹着,“初夏,怪不得安先生那么宠爱你,你简直是太厉害了。家事、事业都一把罩……”
她这话无意戳中了初夏的苦处,后者只能苦笑着:“锻炼着就都会了。赶紧走吧。”
时候都不早了,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能饿,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饿着。
连怜的家要换乘两班公车才能到。初夏下车的时候,已经吐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因为没有吃饭的缘故,孕吐现象显然是加重了。
外面月色高悬着,街边的人个个形色匆匆。
他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家中有等着他们的人。
连怜也一样。
她显然很紧张,揪住初夏的手指,揪得初夏发疼。
她不得不安慰道:“没事的,你爸妈总不可能会吃人的。听我的,镇定点。不过要告诉你爸妈,你没有结婚,明白?”
连怜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初夏:“如果我爸还是赶我,那你一定要收留我啊。”
“一定。”初夏忍笑道。
连怜这才放了心。走到家门口的她,下定了决心才按下了门铃。
门不到一秒就被人一个箭步打开了。门里门外两个人一对望,连怜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面前的是她的父亲,鬓角发丝都白了,看见女儿回来的时候,唇瓣颤抖着,眼底也已经含了泪。
“爸……”连怜一出口泪已成行。
“别哭了……”男人的声音也哽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的,让你妈妈做饭,吃饭。你要结婚,就结婚吧……”
男人擦了擦眼角,让开了身子。
坐在客厅木然的女人听见了声响,像身上装了个什么开关似的,整个人跳了起来,奔到了门前,眼泪已经布满整张脸:“孩子,孩子,你真的回来了……”
她扑到连怜的面前,把女儿紧紧地搂住:“爸妈什么都答应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走了,要了妈妈的命……”
看见这相拥的一家三口,初夏的喉咙哽咽住了。
她悄悄地转身离开,背对着他们,她才敢放纵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连怜是不幸的,因为她遇到了一个劈腿渣男。
可是她却又是幸福的,因为她悬崖勒马,更因为她有那样始终爱着她的父母。
她林初夏,有什么呢?
家人这个词,总让她心口隐约作痛着,疼
得夜不能寐。
她也想扑在母亲的怀里,哭诉自己的遭遇,可她的母亲却反而卷走了她所有的钱,让她成为千夫所指的拜金女……
她的家……
在哪里……
她站定在楼梯转角,看着这忙碌的城市,眼睛是迷惘的。
真正属于她的家,真的是存在的吗?
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等这孩子出生,这临时组建的家庭应该就要分奔离析了,那时候的她,又应该去哪里呢?
她一路苦苦地思索着,一路漫无边际的在这陌生的地方缓缓行走着。
身后响起了一道远光灯束,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
初夏猛地回头,一道银白的车影已经从拐弯处袭来,她尖叫了一声,撞在了车前……
“找死吗?”车主骂骂咧咧地,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瞪着初夏,“走路不会好好走路,撞死你活该!”
初夏气得不行:“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冲出来的……你!”她强撑着要站起来,身子却一阵阵发疼。她一阵害怕。糟糕,她还怀着孩子,千万不能出事啊!“我要去医院……”
那司机见初夏起不来,表情更虚了:“你这个碰瓷的,别想我会信你,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他连下车都不干,直接挂了后退档,车子一退一进,竟然加大了油门,呼啸了一声就驱车离开。
“喂!”初夏愣住了,她慌忙摸出手机,对准对方的背影拍下了照片。
糟糕,浑身越来越疼,蹭破皮的手臂、脚踝鲜血一直往下流淌,落地时按住地面的右手抬起的时候疼得钻心。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肚里的孩子出事!
她连忙拨打了仲文的电话。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了!
“来,吃点胡萝卜。”仲文夹了一块胡萝卜到雨儿的碗里,“看,是小花形状的哦。吃了就能快高长大。”
雨儿不爱吃蔬菜,初夏就只能挖空心思给她做菜吃,这花型模具就是初夏多次试验后打磨出来的,把模具往胡萝卜里一盖,就能盖出好几款不同的花儿来。
雨儿虽然不爱胡萝卜的味道,却爱死了花儿的形状,哄着骗着也吃了不少。难以想象,初夏在这当中花的心思。
仲文想起了那个缺席晚饭的小女人,心里却总有种不安的情绪。雨儿推了推他的手,比划着:“爸爸也吃。”
“爸爸等会吃。”仲文轻声道,“等妈咪回来,一块吃。”
他看了一眼落地钟,都六点多了,初夏怎么还没回来?
雨儿却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才比划着问:“爸爸,我能问一下吗?什么是自杀?”
仲文的视线调回了孩子身上,眉头微微一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里听到这个词的?这不是小孩子能懂的事情,乖。”
雨儿瘪了嘴:“是阿姨说妈妈的,说妈妈什么自杀……”
仲文正给她盛汤呢,听见这话的时候,手狠狠一震,汤都溅了满桌。
他把碗一扔,把孩子抱到了膝上,强忍住激动地问道:
“谁说妈妈自杀?”
初夏怎么可能自杀?别说她肚里还怀着孩子,就算不是,她也绝不可能丢下他和雨儿做这种傻事的!
即使他声音放得尽可能轻了,雨儿还是有些受了惊吓,她快速地眨动着眼睛:“是阿姨说的,说好多血在洗手间里……妈咪不许她说,我听见有自杀两个字……”
仲文的太阳穴快速地跳动了起来。他把孩子往椅上一放,交代了佣人,自己已经挽起了外套:“雨儿乖,自己在家里吃饭,爸爸去找妈咪,等会就回来。”
这不可能发生在初夏身上的。他试图说服自己。可是今天的初夏还是让他觉得奇怪得胆战心惊。她跟他说谢谢,跟他说再见,还不让他去接她,更不告诉他,她去了哪里。
难道她要离开他们父女俩?不,他绝不答应!
他快速地跳上了车子,一手发动车子,一手拨打了初夏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未能接通,请您在嘟一声之后留下您的口讯……”
“混蛋!”仲文难得爆了粗口,把手机粗暴地扔到了副驾驶座上,踩下油门,呼啸了一声,车子已经飚了出去。
这城市如此之大,初夏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他在脑海里搜索着,却悲哀地发现,除了连怜之外,他对初夏其他的交际圈完全一无所知。
她交了什么朋友,经常去哪里,他什么都不知道,做人家什么丈夫呢!
他心急如焚的,在等红灯的时候,正打算继续拨打电话,手机却先一步响了。
上方跳动着的,是初夏的名字。
他刚松了口气,接下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的却是初夏着急的声音:“仲文快点来,我被车子撞了!”
刚放下的心又在瞬间提了起来,他不敢有半秒耽误,按着初夏报出的地方车子直飚而去。
仲文的车子没能开到初夏指定的路段,因为前面已经严重大塞车了。仲文把车门一关,拨足就狂奔向路口。
前面有一堆人围着,他奋力挤开人群后,才看见了坐在马路边上的初夏。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看见初夏的时候,他还是心口一阵剧痛。
她靠在灯柱上,手腕处肿得跟个馒头一样,手上、腿上都有多处擦伤,整个人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她抱进了怀里。
“你感觉哪里痛?”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慢慢往自己车子停放的位置走去,“还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头怎么样?手呢?脚呢?”
“快点送我去医院检查。”初夏操心的却是这个,“我要再做一次B超,看看孩子有没有事情。”
“好好好,马上去。”仲文不敢耽误,即使把她放到座位上的动作轻之又轻,初夏的小脸还是因为忍痛而皱了起来。仲文心疼极了。“怎么会搞成这样啊!”
“对不起。”初夏却道歉了,“下次我一定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伤到孩子的。是那辆车忽然开出来,就把我给撞倒了,还一走了之。还好我拍了他车牌照片,我一定要报警,告他肇事逃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