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至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身一看,陆以衡正披着一件外衣,斜斜地倚靠在厨房的门边,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盯着自己。
“……你那种表情是怎么回事?”林夏至挑眉。
“什么表情?”
“就是那种又想要对我报以微笑,又想要对我咬牙切齿,简称精分,文艺一点称作人格分裂的表情。”林夏至总结道。
“……”陆以衡无语,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夏至真相了,他现在的确就是对林夏至处于这么一个……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的感觉。
“我的西装是怎么回事?”陆以衡一阵见血。
林夏至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怂了,马上就笑得一脸狗腿子样:“那个,生活就是充满了意外的变故啊哈哈……”
“啊哈哈个头!”陆以衡面无表情,“那一套衣服可是我十八岁成年礼的时候老妈送我穿的。”
林夏至一听,愣了愣,彻底慌神儿了。如果一件物品蕴含着什么特殊的感情,那么它就不单纯是一件东西,价值也无法用金钱衡量,因为承载着感情,所以哪怕只是一片纸,也有可能变成对某些人来说的无价之宝。
“怎……怎么办,完全被我弄坏了!”林夏至原本红润的小脸儿霎时间变得苍白如纸,“我……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到底有什么办法……”
看着林夏至这幅样子,陆以衡几不可见地微微蹙眉,片刻之后,他微微叹息,说道:“骗你的。”男人的嗓音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啥?”林夏至眨眨眼,不明所以。
“那套西装根本就没有什么纪念意义,是我胡说的。”
其实那套衣服对于陆以衡来说真的是很有纪念意义的衣服。他是实用主义,所以不会有“值得纪念的东西都要好好保存,不能轻易使用”的信条。
在陆以衡看来,东西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被使用。就像那套衣服,以后不能穿了,自然要束之高阁,但是现在既然还能穿,就会把它当做普通的衣服来穿。
虽然,这件十八岁成年礼上得到的西装并不是太普通。
所以,当陆以衡看到西装被弄得面目全非,就忍不住说出它的来历,按照原本的计划,陆以衡是想要林夏至按原价赔偿的——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给这个随便弄坏别人东西的女人一个教训。
毕竟那套西装不便宜,而对于林夏至来说,朝她要钱简直就是要命。
然而,当看见林夏至一脸惊慌和愧疚,好像下一瞬间就要哭起来的样子,陆以衡忽然觉得,西装什么的,弄坏了就弄坏了吧——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让眼前这个女孩如此难过自责。
所以他撒了谎。
林夏至并不知道一瞬间陆以衡的心理波动,只以为自己被耍了,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暗暗想道:果然是个臭脾气的臭男人,连生病的时候都不忘记作弄人!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更加可爱一点!
见林夏至又被弄得气鼓鼓的样子,陆以衡感觉很好玩儿,忍不住探头问道:“刚才听到有榨汁机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哦,这个啊,”林夏至拍了拍从李伯那里问的榨汁机,“你现在生病当中,多补充维生素有助于回复健康,所以我准备了自制果蔬汁,咱们一人一杯,饭前先喝一杯开开胃,再吃饭。”
林夏至依稀记得,水果要饭前一段时间食用,吸收的会更加充分一些,所以说果汁也应该是饭前喝吧?
这么想着,林夏至挥手赶人:“你走路还软绵绵的,赶快躺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做。”
“看不出来,你照顾人很有一套。”陆以衡感叹。很难想象,原本平时见钱眼看,把他经常气个半死的小女人,照顾病人竟然这样细心温柔。
“也不看看我是谁。”林夏至得意地一掐腰,“我妹妹可是从十岁开始就一直由我全权照顾。这些年我虽然对她的病无可奈何,却也没有让她继续恶化下去,怎么样,很了不起吧?”
林氏姐妹年龄差大概是在六七岁,按照这个算法,那么林夏至带着妹妹夏天独自生活的时候,她自己不过是个刚刚上高
中的学生啊。
“那时候你也不过十六岁左右吧?”陆以衡不由的皱眉,“难道你有什么别的收入来源?”
按照陆以衡之前对于林夏至的调查,自从林夏至的父母过世,周围的亲戚朋友唯恐惹上这两个拖油瓶——尤其是夏天的病根本就是无底洞——所以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这样一对姐妹,到底怎样维持生计呢?
这么想着,陆以衡不自觉地就问出来了。
“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讲起自己的“创业史”,林夏至来了精神,“我做的基本都是兼职,因为时间弹性大,而且不怎么严格要求年龄,只要肯干就行。”
虽然林夏至的语气一派轻松,但是陆以衡可不是什么养在温室里面的大少爷。人生阅历比一般人更丰富的他,自然见到过那些十几岁就不得不辍学打工孩子们的艰辛。
然而林夏至在带着一个妹妹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放弃学业,反而以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身份从A大毕业,这背后她付出了多少艰难心酸,陆以衡自己都无法想象。
“感同身受”什么的,从来都是骗人的,不真正遭遇,永远不能理解其中的艰辛。
然而,此时此刻,氤氲的灯光映照下,女孩黑葡萄一样的眸子闪烁着微光,那么明亮,丝毫没有因为艰难的生活环境而蒙上一层阴霾。
可是看着这样没心没肺笑着的林夏至,陆以衡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钢丝勒紧了一下,有些尖锐的疼。
他突然觉得,也许即便是不为了自身计划的考虑,出手帮助一下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几乎要诉诸于口——当然,这只是“几乎”。
属于陆氏接班人的理智还在,他不能不求回报。
陆以衡知道,自己的计划当中,林夏至是注定要被牺牲的。可是林夏至自己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想得到好处,自然要付出代价。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她受到伤害,仅此而已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