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景轩的父母出事了……飞机失事……双双患难……具体情况不明……
艳阳高照的晴空夏日,瞬间冷凝如冰封寒窖,整个世界似乎都诡异地停滞了。
紧邻市区的一套小别墅,里里外外整整齐齐站满了几排人。所有人垂着头,目光沉寂,紧紧盯着前方那道紧闭的大门。舒静曼赶到时,穆煜泽已经带人走了。
应该是穆煜泽提前打过招呼,她下车时,警觉的一众人给她让开路来。
别墅是既有异国情调的意大利风格,也对,这一片住的本就外国人参多。景轩在这有住房,她之前并不知道,这还是第一次来。
看着前面紧闭的金属门,舒静曼吸了口气,最终大步走上前。
门从里面被人反锁了。
她着急地摁响门铃。
“景轩,是我。”
“景轩,开开门。”
“求求你……”
……
全智能的电子系统,全方位的监视角度,外面的任何动静,只要愿意,里面的人肯定知道。
出事的地点远在西南一个偏僻的小镇。翟景轩疯了一般要去去现场,赶到的穆煜泽拦住了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直觉告诉他,有人在背地里做了手脚,如果这样,对方自然是不会放过翟氏唯一的继承人,对方定早早布下了陷阱深渊,这个时候景轩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有没有其他办法开门?”
办法自然是有的。
就在外面人想办法要破解电子密码设定时,门从里面拉开了。一个身材高胖、墨镜黑衣装扮的男子站在门后,面目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放她一个人进入。
这人是翟父专门给儿子挑选的人之一,无论翟景轩走在哪里,都寸步不离。几人中,翟景轩最喜欢带着这个不苟言笑看起来笨拙的保镖,兴许是觉得甩掉他比较容易。
翟景轩人就在位于二楼的卧室里。
男子说了一句,跟着她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停下了,微不可防地叹了口气。
出乎意料的,卧室没有落锁,她一动门把手,门就应声开了。
阳台的窗帘半拉着,屋内没有开灯,偌大的卧室有些昏暗。房间里摆设的东西不多,一张**,**旁是搁东西的柜子,一盏人高的台灯,靠墙一面有一个透明衣橱,里面大面积是空的,仅有的衣物稍显凌乱。房间里空荡荡的,房间的主人应该是很少住这。
舒静曼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翟景轩就坐在卧室中央的地毯上,面容侧对着她,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她推门走进的声响。
她没有出声,脱了鞋,轻声走到他旁边,在雪白的地毯上坐下。只是看着面前这张昨天自己还在称赞完美无瑕的脸,笑得是那么的好看,此时却比凋零垂下的花朵更加惨淡,不发一句,面无表情,面色惨白,身子僵硬,整个人耷拉着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景轩。”她小心翼翼地拥住他。
被拥抱的人反应了半晌,看了看她,似乎才认出来人,僵硬的四肢微动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她,任由自己被人拥着。
景轩,他还是个孩子啊,他只有14岁,15岁都不到。十四五岁的孩子,青春最为美好的时光,他们都在干什么呢?或许在中学的课堂调皮捣蛋,和讨厌的老师作对,和要好的同学三五成群逃课相约去网吧玩闹,亦或是在家人的呵护下慢慢丰满羽翼,无忧无虑地成长。
可是面前这个孩子,在青春年少的年龄里,拥有的却是远超年龄的成熟。他真的只是个孩子!稚嫩的五官还没有张开,两边脸颊都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因为不一样的家庭,不一般出生,他早熟,他理所应当被人认为要优异,他也的确才能出众,他表现得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朋友,他不能和普通孩子一样围在父母身边长大,潜意识里的他敏感而又孤独,可他也是那样的单纯,上帝为什么要对他这般残忍?
男孩子似乎都比女孩子坚强,他们不爱哭,即使哭,可能也会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亦或是在夜晚一个人悄悄躲在被子里哭泣。
认识这么久,舒静曼是从没见过面前的孩子哭的,调皮捣蛋使坏的次数倒是数不胜数。面前的孩子,和她认识的另外一个男人一样,早把自己的外表打造得坚硬无比、百毒不侵。她从没想过他们哭是什么情景。现在她知道了,如果他们哭了,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或是遭遇最坏的事。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流泪,泪水滑落,打湿了她搂住他的手。
“景轩。”
“别怕,我在。”
“景轩。”
“我在的。”
“别怕,还有煜呢,我们都在。”
……
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轻呼着他的名字,告诉他自己会陪着他,声音忍不住在哽咽。就在前不久,也有人这般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他在的,现在换成她说给了景轩听。她只是直觉这般开口,因为她想,面前这个孩子,心里一定是极其害怕的。
翟景轩安静地哭完,趴在她怀里,喃喃出声:“你知道吗?是他做的。”
“是他,是他做的。”
“他是我大哥。”
舒静曼心一跳,从没听他说过他有个哥哥,而且,煜也从来没有提及过,只说景轩是翟氏这辈唯一的孩子。
“爸爸对他多好啊,他怎么做得出来?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做?”
“景轩。”
“他上次还说要带我去海边玩,他,他怎么……”
“事情还没有结束,翟叔叔他们说不定……”
“不,没有可能的。他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任何后患的,爸爸相信他,我也知道,我们都相信他,泽哥哥,其实都可以不用去的。”
“我早应该想到的,他心那么狠,连一只幼狼都不肯放过……”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很小的时候吧,他带着年幼的自己去打猎。那次猎杀了只母狼,无路可逃的母狼最后一动不动站在灌木丛让他们射击,这般没有任何挑战性的事,是让人扫兴的。他们本来都要走了,他转头的瞬间发现母狼倒下的灌木丛后,一只幼狼的身体显露出来。那是只还没长成气候的小狼,只有小猫大小,出生没有多久,步子都是颤巍巍的。小狼在母狼身旁用它那尚未发育好的嗓音哀哀叫着,听得年幼的他心惊,害怕起来。
“景轩,开杀了它。”
“不,不要,我们不能杀它!”
比他高了几个头的少年却皱着眉,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开。
他心软了,举着的手怎么也扣不动扳机,最后,他放弃了,近乎哀求道:“我们已经杀了它的妈妈了,它没有妈妈了,它还那么小,很可怜的,我们放过他好不好?好不好?”
在他哀求下,少年终于点头了。年幼的他最后看了一眼小狼,心里内疚不已,但也为说服少年而开心地转过身。
“砰——”就在转身的瞬间,声却响了。
不是他开的,因为他拿着的手早就垂下。他转头诧异地看到刚刚还哀叫不已的小狼此刻倒在了母狼身边,不声不响,血液染红了它弱小的身子,他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不解又愤怒地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少年,“你为什么开?!”
“景轩,你太心慈手软了。你该知道,做事最忌讳优柔寡断,刚才的事,我就不告诉翟叔了,下次不要这样。”
“可是,它只是一直小狼啊……”
“这次是狼,下次面对的是拿着指着你的敌人呢?”
“它不是敌人,没有武器……”
……
当年的少年,以及年幼的自己都早已长大,只是时至今日,少年冰冷不屑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这些年,果敢而利落,残忍又冷血,这样矛盾的因子,在长大后的少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只手无傅鸡之力的小狼,和着鲜红的血液,悄无声息地躺在母狼身边的情景。
“他不是我的亲哥哥,他以前告诉过我,他是个弃儿,是爸爸在街上把他捡回。还是婴儿的他患有先天性糖尿病,如果不是爸爸,他肯定早就死了。他说,他很感激爸爸,他这辈子都会感恩,这辈子都会对爸爸好,一辈子都会对我们好的……”
“爸爸那么相信他……上次我回意大利,他还说下次带我去海边冲浪,就坐他的游艇……”
“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甚至非常讨厌我……他在试图收买人,有人告诉我了,我应该告诉爸爸的,我只是……”
……
舒静曼静静地听他一点一点回忆讲述,直到听到他说:“我好像有点累了。”
“嗯,累了就休息。”
噩耗的突然降临,信任的人无情的背叛……或许是太累了,翟景轩在**上真的睡着了。
舒静曼哪也没去,就陪在他身边。
煜已经去了失事的地方了,现在都还没接到他的消息,如果景轩的推测是对的,那个他叫“大哥”的人,那个做事不留任何余地的人,景轩说得那么肯定,那么他对景轩,定也是不会放过的!
想到这里,她背心激出一层冷汗。
不行,她得出去告诉外面守着的人。可是下一秒她又陡然收住了脚。外面的人中,会不会就有那人收买的奸细?
景轩睡着了,很安静,这个时候,她唯一想到也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只有一个。电话打不通,她发了短信。
握住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她刚刚,差点就害了景轩!
景轩不能有事!她不要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