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母接过了毛巾擦脸。
“妈,对不起,都是我没有能力,让你跟着我一起受欧泽的羞辱。”夏小芙歉疚道。
夏母摇头,“小芙,你别这么说,妈妈没有关系的,妈妈就是担心你,以前你怀孕还好一点,现在小伍出生了,今晚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发生,以后你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夏小芙坐在椅上,伸手去摇那个摇篮床,风铃清脆欢快的声音都洒了出来,夏小芙勾起一道弧度笑道,“我还能坚持的,我相信洛浠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芙,洛浠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妈,你想想看,以洛浠那样的身手,他怎么可能轻易死了呢?”夏小芙坚定道。
看着自家女儿雪亮的眼睛,夏母堪堪的侧开了头,她没有脸没有勇气将欧洛浠喂血的事情告诉夏小芙…
“妈,你别太担心了,这一段时间我们先熬一熬,将小伍养养大,我们不可能永远受制于人的,我会慢慢想办法跟欧泽离婚的。”
她一定会跟欧泽离婚的,但是欧泽一定不会答应,她也怕惹急了他,逼他狗急跳墙伤害小伍,以后的打算要慢慢想,她不能太急了,欧泽这人城府太深,而她处处受限制,她剩下的东西不多了,不能再失去。
夏母看着女儿认真思索的模样就一阵阵的心痛,她的女儿从小就备受宠爱,16岁更是在娱乐圈一炮而红,被誉为国民女神,她的女儿没有受过一丁点的苦,现在却落到了狼窝,几乎虎口谋生,这真是造化弄人。
夏母只能叹息。
夏母走了,夏小芙进了沐浴间洗澡,然后她将房门反锁了,因为不放心,所以她又将柜子推过来抵在了门口,她怕欧泽还会回来。
做好这一切,她坐在摇篮床边看着正在睡觉的小伍,她的小伍,洛浠的血脉…
夏小芙将一直藏在枕头下的那道白纱拿出来,然后两手捧着放在唇边亲吻,眼角有两滴晶莹的泪水掉落了下来,她轻声呢喃道,“洛浠,你做爸爸了,你知道么?”
……
欧家老爷子因为重病去世了,欧家举行了丧礼。
这一天下着蒙蒙细雨,夏小芙穿着一身黑衣,撑着一把黑伞送欧老爷子入墓园,那些前来吊唁的客人们献花鞠躬。
结束后,大家安慰道,“欧总,请节哀顺变。”
欧泽和陈妮也穿着一身黑衣,两人表情肃穆,“谢谢。”
大家又将目光看向了夏小芙,“欧总,欧太太,如果没记错的话令千金应该出生快三个月了吧,什么时候准备办百日酒?”
夏小芙没说话,这时陈妮开口道,“最近家里事多,老爷子又刚刚去世,如果我们办百日酒一定邀请你们。”
这是推托之词,夏小芙内心里也感谢陈妮的态度,她家小伍是她的掌上明珠,她不希望小伍活在大众的视野里。
小伍…
夏小芙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场蒙蒙秋雨,她没有带小伍出门,放在家里她妈妈会照顾着,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她已经想小伍了。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几道声音,像车轮碾压过小水塘溅起的水珠声,夏小芙侧眸去看,只见墓园里停下了三辆黑色轿车。
中间的是一辆加长商务轿车,通体泛着黑色的蹭亮冷光,水珠从车身上滑落,丝毫不影响这辆车的奢华。
副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背心,那两条结实的胳臂印着两道老虎纹身,十分强悍,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人手里撑了一把黑伞走到了商务车的后车门,然后恭敬的拉开了车门。
夏小芙在这沥沥细雨里抬眸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皮鞋,往上是剪裁如刀锋的黑色西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再往上是质地精良的黑色衬衫,最后露出了那一张精致绝伦,霁月风华的脸。
夏小芙整个人一震,她的黑白瞳仁在剧烈的放大收缩,整个世界在此刻都安静了,她只能怔怔的看着那个人…
那个在风雨里,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人。
所有吊唁的宾客也如同点了穴,不知道是谁震惊出一句,“欧…欧洛浠…”
欧泽和陈妮同时上前一步,两人面色大变的看着此刻走来的欧洛浠。
欧洛浠在欧老爷子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的黑衣人们训练有素的停在了两米远处,老虎纹身的男人依旧撑着伞,然后直接看向了欧泽,淡淡礼貌的笑道,“我们青门的宫洺少主来送欧老爷子一程。”
安静的墓地里听到了一众抽吸,青…青门…
宫洺少爷…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欧洛浠。
欧洛浠缓缓弯腰,在墓碑前鞠了三个躬,身后有黑衣人走上前,将一束白色的小花献在了墓碑前。
“大哥,好久不见!”欧洛浠转过身看向了欧泽。
欧泽撞上了欧洛浠的双眼,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漆亮,漂亮璀璨的似那天边的繁星,和以前并没有不同,但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底,别人一眼望进去仿佛都会被他吸进去。
欧泽的心跳都乱了,他怎么没死?
欧泽表面仍然强装镇定,他走上前,伸出手,“洛浠,真是好久不见,前一段时间大家都说你发生了意外,我还坚决的不信呢。”
欧洛浠脸上的表情很寡淡,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那双清冽泛着锐利冷光的黑眸就定格在了欧泽脸上,“大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这越是命贱的人命越是硬,我啊,就是命硬。”
欧洛浠伸出右手,和欧泽握了一下。
欧泽的面色“刷”一下全白了,他被欧洛浠握过的右手已经痛到麻木了。
刚才欧洛浠跟他握手时用了一点力,这点力却似乎要将他手掌的骨头折断了。
站在欧泽身后的福贵低下了头,然后往人群后方退去,欧洛浠说的这句话是那天码头上他说过的,他可以肯定,欧洛浠回来复仇了。
福贵也是练家子,他看了看欧洛浠身边站着的老虎纹身男,这男人武力非凡,绝非他能对付的,再看欧洛浠,那日码头他身上中了数十刀,被戳的像个血窟窿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日江水都染红了一片他竟然还没有死,他的毅力无法想象。
福贵出了一头的汗,他偷瞄了一眼欧洛浠,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喂血而脸色苍白,走路还一瘸一瘸的人了。
这时宾客中有人说话了,“宫洺少主真是妄自菲薄了,一个月前我在非洲码头上的货物出了一点问题,托了关系找到了青门,当时还是阿力堂主亲自出马才替我摆平了此事。”
宾客向老虎纹身男感谢的颔首。
阿力点了点头。
陈妮在一旁听得心惊,这个宾客是她的上客,其常年做码头生意,几乎笼罩了码头一代所有的进出口贸易,没想到这个宾客还要欧洛浠帮忙?
陈妮聪明的露出了笑意,她开口,“洛浠,既然你回来了,我们欧家就团圆了,这样吧,明天你回欧家,你们兄弟两好好聚聚。”
“这…”欧洛浠犹豫了一下,“我恐怕没时间。”
“少主,”这时阿力倾身道,“不如明天就走一趟欧家,我们不是还有正事跟欧总商量么?”
“哦,是么?什么事?”
“少主,您真健忘,这欧老爷子过世了,您可是欧家的二公子,这欧家名下的财产,我们也应该好好分一下了。”
阿力的话音一出,欧泽和陈妮全都一震。
欧洛浠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两人,没有当即说话。
阿力还在劝,“少主,您跟欧总兄弟情深,按说这分割财产我们青门按规矩都是直接派律师过去清算的,但是欧家现在的财产包括那些祖业祖房之类的都被欧总占着,要是我们强制性的请欧总让出来这多丢欧总的面子啊,不如你们兄弟有商有量。”
这一下欧泽和陈妮的面色全都白中带紫了。
“恩,”欧洛浠点头,“这样也好,那大哥,明日我就打扰了。”
欧泽已经恨到咬牙切齿了,但是他无法发作,欧洛浠今天突然杀出来让他一头雾水,还有欧洛浠如今的身份太让他忌惮。
他需要摸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哈哈,洛浠,我们兄弟间说什么打扰,”欧泽想起了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明天让你嫂子亲自下厨做一桌你爱吃的菜,说到你嫂子,小芙…”
欧泽直接伸手将夏小芙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小芙,这是洛浠,洛浠,小芙现在已经是你大嫂了。”
欧泽在“大嫂”这两个字上加重了音,他想刺痛欧洛浠。
但是欧洛浠让他失望了,因为欧洛浠面上的表情淡到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眼神都是那么波澜不惊,他缓缓看向一脸呆滞的夏小芙,然后颔首笑道,“大嫂,别来无恙。”
夏小芙整个人都很木,她手脚冰凉的被欧泽困在了怀里,她呆滞空白的看着欧洛浠的眼睛,他看她的眼神礼貌里充满了疏远和陌生。
这一年,小伍和他还活着的希望几乎支撑她走过了所有的困境,她不怕累,不服输,她在脑海里试想过无数画面,她和他重逢的画面。
她想过他或许受了重伤,毁了容,瘫在床上…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右腿有残疾时她就没有嫌弃过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只要她能跟他在一起,再带上他们俩的小伍,她想跟他厮守一辈子。
可是今天重逢了,这么触手不及,也这么不一样…
她一时根本就无法接受。
夏小芙呆滞时欧洛浠侧开了眼睛,“大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明天再见。”
欧洛浠转身离开。
所有黑衣人都上了车,三辆豪华轿车疾驰而去。
欧泽垂在身侧的大手紧紧捏成了拳,他双眼要喷出火来了,这时宾客们纷纷道别,“欧总,我们就先走了。”
“哎,大家别走啊,中午我们已经订了酒店。”
“欧夫人客气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吃饭了。”宾客们纷纷离开。
陈妮几乎将指甲掐断在了手心里,这些人都是猴精,他们见欧洛浠回来争家产了,怕惹祸上身纷纷避开了。
欧洛浠,哼,我们走着瞧!
……
欧家别墅。
夏母在房间里照顾小伍,这时房门开了,夏母回头看,是夏小芙回来了。
夏母站起身,“小芙,你回来了,有没有吃晚饭?”
夏小芙摇头,“我不饿,不想吃。”
“小芙,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妈,我没事。”夏小芙走到书桌前,然后伸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她在浏览器里输入了“青门”,顿时有很多消息弹了出来。
青门是国际第一大帮派,亦正亦邪,黑白两道通吃,他的产业链横跨了金融酒店码头帮派等各个部门,在江湖里有屹立不倒的地位,一直被尊称为老大。
青门的掌门人排行老四,被称为四叔,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四叔年纪越来越大,新一代青门少主应该是从左右两大堂主中间选拨出来的,但是在两个月前宫洺从日本东京杀出,为青门杀出了一条血路,从而创建了东京分支而名声大噪,四叔收他为养子,宫洺正式成为了青门少主。
而现在这个青门少主就是欧洛浠。
夏母看着夏小芙盯着电脑屏幕久久没动,不禁出声问道,“小芙,你怎么了,你今天回来好像魂不守舍的,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夏小芙回神,她缓缓转头看向夏母,“妈,我在墓园看见…洛浠了。”
“什么?”夏母面色一变,她担忧的伸手摸向夏小芙的脑袋,“小芙,妈妈知道你忘不了欧洛浠,但是欧洛浠已经死了一年了,你就不要再做梦了。”
夏小芙不说话,她起身走向摇篮床,然后缓缓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伍,她勾起了一道甜美的微笑,轻声道,“小伍,你爸爸回来了。”
说着夏小芙的眼眶就湿润了,她用贝齿紧咬着下唇,哽咽道,“他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