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家别苑住的第一晚,乔以恩睡得不是很好,可以说基本上是失眠了,因为她直到天都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她知道白季寒也失眠到很晚才睡,不过,他早上倒是很早就起来,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
枕头边放着一张便条,上面有她熟悉的大字。
他说,他有事出去一趟,晚点给她电话,若是无聊就让白沐阳带她到处走走。
乔以恩知道他很忙也不怪他,笑着将便条收起来。
梳洗完后不过才八点,她走楼梯下楼,走到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上时便听到大厅里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以恩在白家有劳二位多多包涵!”乔北鸣的声音在触到呆立在楼梯上的乔以恩时,突然停下,转而有些惊喜地唤道,“以恩!”
乔以恩确实呆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回到帝都的第二天,便见到她名义上的大哥,乔北鸣。
他今天穿着一套灰白色的西装,身旁平整地放着一件大衣。
他微微含笑的面容有些苍白,带着一股病态的俊美。
不得不说,乔北鸣虽然没有白季寒身上那种优雅的美,也没有杜均那股冷洌的俊美,但不能否认他身上有一股类似于小说里外表娇弱城府深层的男二号那种美。
十月份,帝都的天是一日冷过一日。
昨天他们来的时候还没感觉冷,今天一大早她打开窗户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寒气。
乔北鸣这么一大早就从远在市区的乔家大院赶上山,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乔以恩极力保持平静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却停站在楼梯口不再动作。
她定定地望着乔北鸣,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他来这一趟的目的。
无奈她太浅薄,乔北鸣太高深,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шωш ¤ttκǎ n ¤C〇
舒言见自己媳妇像傻了一样,有些担心地走到她身边,问道:“以恩,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乔以恩微愣,将一直盯着乔北鸣看的目光转向白母,轻轻地抿了嘴巴,柔声说道:“昨晚睡得是有点晚,不过没什么事。”
“嗯。”舒言淡淡地笑了笑,“季寒说有事出去一趟,你大哥来也没有碰上,你看……”
乔以恩明白白母的意思,朝她笑了笑轻声地说:“妈,你跟爸去忙吧!我来招待大哥就好。”
“这样……”
舒言想说什么,却突然被白浩天打断,“这怎么行?远来是客,我们白家还没有到不懂礼貌的地步。”
白父后面这句话是盯着乔以恩说的,他的眼神明明什么意思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乔以恩的心却咚地跳了一下!
听得出来,白父很在意在礼节问题。
被他这样一说,乔以恩倒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乔北鸣突然缓缓地站起身,朝白浩天微笑着说道:“白先生,我今天来是因为爷爷病重,想接以恩回去看看爷爷,既然以恩已经起来了,我想带她回去一趟。”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知道白浩天特别重视礼节,该有礼貌一点儿也不落下。
他长得很高,身体也很单薄,如果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以为他患了什么先天疾病。
但乔以恩却知道,他好得很,这副病容完全不影响他想要算计人的心。
“你自己问以恩,看她要不要现在跟你回去。”白浩天看着乔北鸣沉声说。
问题最后又抛回到乔以恩这里,她皱眉想了想,低声说道:“我跟大哥回去看看爷爷。”
自从知道乔老爷子的为人之后,她倒是没有特别想与他亲近的意思。
但他毕竟是乔以心的亲外公,就算是为了报答乔以心对白季寒的付出,她也想替乔以心做点什么事。
所以,回去看乔老爷子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况,她远在s市的时候,就曾想过要找机会问乔北鸣一些问题,如今她没去找他,他反而主动找来,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走出白家别苑,坐上乔北鸣的车。
乔北鸣很便启动车子,往山下开去。
一路上,乔北鸣没有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她也在酝酿着该怎么跟他开口。
直接问他知不知道心心在哪里?还是问他是不是他指使傅明宝绑架她?
一想到绑架这个字眼,乔以恩突然心慌起来。
如果真是乔北鸣指使傅明宝和傅明珠绑架她,那她现在坐上他的车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她惊恐地悄悄侧头看向一旁的乔北鸣。
她本坐在副驾驶位上,就这么轻轻地转动一下视线,只能看见他的半边侧脸。
他好像正在十分认真地开车,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偷窥。
他那张带着病容的脸白皙淡定,看似丝毫无害。
可就是这张看似无害的脸,曾经笑着对她说出十分阴柔的话:“以恩,从我将你带回来那天开始,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乔家,不管是生是死,你永远都是乔家人。呵呵!”
他的话就像恶魔之音一样缠绕着她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他最后面的笑声带着一股阴柔的寒气,令她每次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很奇怪的是乔北鸣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看她的意思,就好像两个人原本就是陌生人一样。
车子很快便驶入帝都市区,走过一段段既熟悉又陌生的路,车子稳稳地停在乔家大院门前。
乔家虽然没有白家那么富贵,在帝都却也算得上是有钱人家。
乔家大院在繁华的富豪小区,独立的洋房,很青春很朝气的格调。
以前乔以恩还不明白,乔老爷子和乔北鸣怎么会选这样一幢楼,还装修成这样的格调。
但自从在傅明珠口中听说了乔老爷子的故事,现在再看到这幢小洋楼就会情不自禁地猜想,这位置还有这装修格调应该都是乔以心的主意吧!
乔老爷偏爱乔以心,自然是什么都会由着她的性子。
有时候,乔以恩还是会很羡慕乔以心,因为她有一个非常疼她的爷爷。
虽然这个爷爷的为人不怎么样,但他疼爱乔以心的心却是比真金还真。
走进熟悉的小楼里,淡黄中夹着微白色系的装饰便布入眼中。
乔老爷子的房间在二楼,乔北鸣前行的脚步突然停在楼梯口。
他回头看向她,微微泛白的薄唇动了动,最终柔声说道:“以恩,爷爷身体不太好,待会儿你上去之后不要忤逆他,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轻,脸上表情绷得有些紧。
这是出白家别苑之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乔以恩不知道他这句话里头,对乔老爷真正的关切之意到底有几分。
她只知道,傅明珠说过,乔北鸣也是乔老爷收养的,根本就不是乔老爷的亲孙子。
他不过就是一个跟她一样被自私的乔老爷收养,然后安排他来打理家业的养孙,他对乔老爷的关心会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真心吗?
乔以恩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还乔以心一个人情,所以她自然不会故意去忤逆乔老爷。
“知道了。”她轻轻地应了一声,盯着他认真地说道,“大哥,其实我们都一样,你又何必如此防备于我?”
都一样是收养来的,都一样只是棋子。
不同的是他是乔老爷子收养来管理家业的,而她却是为了替代乔以心,作为乔老爷子偶尔想起乔以心时的慰藉。
“你错了以恩,我们不一样。”乔北鸣淡淡地笑道,“我是真实而独立的存在,而你在爷爷心里从未真正存在过。”
乔以恩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是啊!
他至少还是乔老爷需要的人,而她却在乔老爷心中根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这该是她的悲哀吧!
可她今天却还要来安慰一个从来就当她不存在的人。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讽刺。
二楼房间里有些昏暗,明明是大白天,但窗户却紧紧地闭着,连窗帘都没有拉开。
床上的老人昏睡着,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乔以恩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几乎有些不太想走进去。
“进去吧!”乔北鸣放得极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催促着她走进去。
乔以恩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她没有立即走到床边,而是走向窗户边,轻轻地将窗帘拉开,再把窗户打开一小半。
房间里太久没有清新的空气流动进来,充斥着一股老人味,窗户拉开之后,外面清新的空气涌进来,稍稍充淡一些。
乔北鸣没有阻止她的动作,而是轻轻地走到乔老爷子的床尾站定。
乔以恩弄好窗户才转身朝乔老爷的床边走去,走得近了才发现床上的老人整个头上的发都已经白了。
满头的白发,几乎没有一丝黑发。
乔以恩诧异极了!
她记得五年前,她还在乔家的时候,乔老爷的头发也只是有些许花白,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
老了,他真的老了。
就这么不知不觉就老了,可怜又可悲。
“心儿,你回来了?”床上的乔老爷突然睁开双眼,深陷的眼窝里那双原本没什么光彩的双眼,在看到她的瞬间突然变得异常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