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寒的语调很哀伤，甚至还带着她从未听到过的脆弱。
愣了几秒，她伸手紧紧抱住他，轻声安慰道：“有什么难受的事情能说的就说出来，再痛苦的事情多一个人分担总是好的。”
耳畔传来沉沉叹息，过了一会他才松开她。
等他重新坐下，洛染又去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双手抱着水杯，北辰寒那指尖的凉意才稍稍散了一些。
“她把股份给了子墨。我刚才回去了一趟。”
抿了一口水，他便开口。洛染脸色僵了一下，猛然间又想起了上次从许佩如那里出来，她说过的一句话。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她惊呼一声，北辰寒疑惑的看向她。
“上次我去见她，她让我转告你，她的东西死也不会留给你。”话到这里，她露出了内疚的表情，“对不起，都怪我。我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也就没告诉你。要是我能警觉一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跟你无关。”北辰寒蹙了蹙眉，放下杯子把她的握在手心，“我也不在意那些股份和财产。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难受。”
他直视着洛染的眼睛又道：“有些事一直没告诉你，现在你要听吗？”
“什么？”洛染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他要说的事情一定充满了黑暗和血腥。
北辰寒微微垂下眼帘，用一种听上去很平静细品却又透着淡淡哀伤的语调娓娓道：“从我记事起，她就不喜欢我。别人能从母亲那里享受到的东西，我一样都得不到。那时候，我以为她是觉得子墨比我好，才更喜欢他。所以不管做什么我都很努力，我希望能超过子墨，能让她对我好一点。不要总用那种完全没有温度的眼神看着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她不喜欢我，根本不是因为她偏心，而是因为她不爱我的父亲。或者说，她仇视我父亲。”
说到这里，他凉薄苍白的唇边带出了一丝苦笑。
洛染皱眉，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北辰寒挑眉看看她，“她原本有个恋人。可是家境很一般。为了入主豪门，她才跟我父亲在一起。可她并不爱我的父亲。”
“就算不爱也不至于恨吧？还迁怒到你？”洛染越发的不理解。
北辰寒却道：“一般人大概是不至于，但是她不一样。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自私。物质需求满足之后她就把精神上那些遗憾放大了，然后就把所有的不顺心都怪在了我父亲和我的头上。父亲毕竟是一家之主，她当然要顾忌，我是她儿子，自然就不用了。”
这么解释，洛染竟然无言以对了。
依她对李念的了解，这还真很符合她的个性。想起那时候李念打算用空气针害死北辰寒，她都还心有余悸。所以这些迁怒对她来说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她对子墨那么好？难道……”
这个问题上洛染的思维比许佩如快一点，想起刚刚北辰寒话中的恋人二个字，她就有了这种联想。
很快，她就从北辰寒脸上的表情中得到
了印证。
“子墨就是她和她之前那个恋人的儿子。所以她才会视如珍宝。”这句说完，他又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如果说她对谁还有那么点真心的话，那就是那个男人了。她是真的爱过他的。”
“爱？爱会爱到放弃他而嫁入豪门？”
洛染不以为然的挑眉讥笑。北辰寒道，“爱是爱的，不如爱她自己来的深刻罢了。”
“这倒是。她最爱的是自己。”洛染附和。
北辰寒看看她，又将后面跟许佩如说过的那些事告诉了她。他没有隐瞒，只不过其中一些血腥的事情被他一语带过没有细说。
即便如此，当洛染听到李念曾经为了那个男人的死还对北辰寒下过杀手之后她的心还是狠狠的被刺了一下。
静默中，听北辰寒又道：“那是一个晚上，我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回来，走到半路旁边突然急驶而来一辆车，车里的人对着我就开了几枪。我坐在副驾驶，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胸口上中了一枪。而我的司机……他当时就死了。如果不是有人相救，我恐怕也活不过来。”
“胸口……”洛染呢喃一声，忽然又惊了一下，“所以你胸口上那个疤其实是枪伤？”
她知道他的胸口上有个不大的疤，可是她并不知道那竟是枪伤。
瞬间，心疼的感觉弥漫了整颗心，她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后，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早已经凉透了的心。
“嗯。”北辰寒淡淡点头，“那时候车撞在路灯杆上，救我的人经过那里，他认识我，才将我带走。”
“认识你？”
“是我父亲的朋友。只是巧合路过那里。认出我之后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当时就找人处理了现场，秘密安置了我，又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所以这件事不但媒体不知道，就连奶奶她都不知道。后来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奶奶对我消失了一个月也一点都没有怀疑。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过去是过去了，可那心上的伤痕怎么能好？
洛染心里似被压了一块大石头，疼的喘不过气来。
她根本就不需要去问北辰寒为什么没把这件事告诉许佩如。因为她知道，知道就算遭了杀手，他心底还是在意那点血脉之情。
这一点，跟她和许霆不同。她从未见过许霆，对他，对所谓的父爱也从未有过什么幻想。所以她能冷漠的对待他。
可是北辰寒不行，他从小就在渴望母爱，渴望得到李念的关爱。这样的渴望根深蒂固，就在他的脑子里形成了思维定式。那就是李念是他的母亲，不管她做什么，那都是他的母亲。他无法对母亲下手。
这样又恨，又不忍心的矛盾心情一直纠缠着他。这么多年，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很长时间里，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好一会，洛染才站了起来，神色松缓的道：“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弄点的给你好不好？”
北辰寒抬头看看她，笑了笑，“好。”
她说的对，心里压抑
太久的事情说出来，感觉也真的没有刚才那般难受了。
时候不早了，洛染也不想折腾，简单的煮了一碗面出来，静静的看着北辰寒吃，她也没再追问北辰子墨那些股份的事情。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想必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而且这也不是小事，一时半会他大概也没有确定的主意，何必再去追问惹他心烦？
这一夜二人都没再提这个事情。靠在一起，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婚礼的事情。
按照北辰寒的意思他想尽快。洛染却觉得在她必须呆在公司不可的情况下，她希望先缓一缓，给大家一点心理准备再说。反正这就是个形式，有他在身旁，她并不在意这些。
说到这里，洛染又扬了扬一直被她套在手上的戒指，笑道：“你说我能不能戴着它取公司招摇过市？”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东西买来难道不是戴的？”北辰寒对她口中那个招摇过市的言论相当不以为然。
洛染伸手夸张的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这是传说中的鸽子蛋吧？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北辰寒，嫁给你还不错，还能有这样的福利。嗯……值得！”
“……”
她在耍宝逗他开心他知道，可是就算窥破了她的小心思，他还是免不了被她这幅样子给逗笑了。
“这点东西就值得了？你也真好打发。”
他搂了她一把，让她的小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已经平稳的心跳，洛染嘀咕道：“好打发吗？不能算吧。这东西很贵的吧？”
“唔。也许吧。”北辰寒随口应着，他只负责鉴定款式和品质，至于付款的事情都是助理办的，他根本不知道多少钱。也不在意这些。总之只要她喜欢就好了。
话音落，怀里那只小脑袋又伸了出来，“那按照你的意思，不好打发是怎么样的？我还能得到点什么？”
低眉看着她精光四射的眼睛，北辰寒笑了笑，“你还想要什么？”
“房子，车子，钞票。多多益善。”
她双手捧到他的眼前，做认真讨要状。
但是，仔细琢磨了她列出来的几条之后，北辰寒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只有这些吗？”
“当然啊。不然呢？难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奇珍异宝？”
“洛染……”他故意把脸一沉，轻敲了她一记爆栗，“我难道不比这些更重要？”
“你？”洛染瞪大眼睛，“你不早就是我的了吗？”
她丢了一记：你很健忘的眼神给他，摇摇头又道：“不过说实话，比起这些东西来，你这个人吧，还真是不那么重要。不能吃，不能喝的……”
“洛染……”
BOSS愤怒了，后果很严重，洛染慌忙逃离他的怀抱往房间跑去，“我说真话嘛，你能吃吗？能喝吗？”
“我能吃你。”
北辰寒跟着起身，气急败坏的跑来捉人。
一阵欢闹，之前的沉重气氛终于消散殆尽。安稳的睡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洛染便重返职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