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宫琪和楚兮白再回到酒席上,俩人就不停的喝酒了。
宫琪那是左手拇指和食指夹着鸡腿,中指和无名指夹着鸭腿,右手端着酒杯,吃喝一个也没落下,十足的化悲痛于食量。只不过等到酒过三巡,她的那点多愁善感就被冲上头顶的酒精冲击的连渣也没剩下。
至于楚兮白,倒不是因为心情的问题饮酒,而是为了他来这的特殊任务——劫下橙子璇触手可及的一切酒精物品!
根据宫琪的暗中观察,这似乎……还是个不小的挑战啊。
“今日是慕公子和烈姑娘的新婚大喜,大家能齐聚一堂也是缘分,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我就代凤天阁先敬江知府一杯了。”
橙子璇的第五十二次祝酒词刚结束,嘴唇都还没碰到酒杯就被楚兮白第五十二次捷足先登……江淮远像习以为常似的,脸上连尴尬的神色都鲜有。想酒宴刚开席时,他还因楚兮白这莫名其妙的插一手而黑了好久的脸色呢。
楚兮白酒还没下肚,橙子璇又随手拿了个酒杯客客气气的倒了杯酒,对对面的百里莫云拱了拱手。一旁的莫隐亲眼看着自己的酒杯,这么众目睽睽的被一个姑娘从眼皮子底下劫走也没啥表情,拿酒杯的手转而拿筷子夹菜去了……
“百里兄的大哥明日就将归朝,再为大周平一祸乱,借着这大喜的日子也先向百里兄庆贺了。”
百里莫云是在座脾气最好的,自然是被橙子璇盯上最多的,连这个祝酒的由头都被橙子璇借用了第三十四次了,他还能第三十四次的抬抬手,笑若清风的浅浅一饮,境界之高,宫琪为之拜服。
不出所料,第五十三杯酒下了楚兮白的肚。
“宫姑娘……”第五十四杯酒不出所料的对上了宫琪。
宫琪“蹭”的从椅子站起来,举着酒杯还没等橙子璇开口直接把话接了下去,那台词像背好了似的,一溜一溜的。
“左司祝贺的话我一定铭记于心,我和楚兮白一定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同喜同喜,你也要和楚兮白执子之手,儿孙满地啊,干!”
一句话说完,别说其他人,连才把美酒抢过去喝下肚的楚兮白都差点被美酒呛死!
宫琪嘿嘿一笑,侧身对着楚兮白耳语,那歪斜的身子要不是伏桑在一旁拽着,就要直接栽到楚兮白怀里去了。
“你是不是该去茅厕了?”宫琪晃了晃手里的美酒。
“好像是喝多了点……”桃花眼带上了醉意,随即看着宫琪又苦恼的眯在了一起,“可是我不放心啊。”
“放心吧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如此阻止自个儿情人喝酒,不过有我看着呐。”
楚兮白怀疑的看了眼宫琪,宫琪就差拍胸脯对天发誓了。
等楚兮白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她眼底后,宫琪十分之利索的亲自给橙子璇斟了杯酒,百分百的殷勤,“再次庆贺烈语那女人嫁出去了!干?”
橙子璇倦懒的眼微微的弯了个弧度,笑意一起,妖娆尽显,宫琪手一酥,拿着稳稳的酒杯差点落地开花。
“虽然你图谋不轨,可是十年陈酿的女儿红死也要喝一口。”说罢,橙子璇捏着酒杯一抬手,杯就见了底,接着便坐下来懒懒的夹菜。
满桌的人,包括宫琪在内,无比的愕然。楚兮白那如临大敌的架势背后就这么个结果?这女人喝了酒,没啥动静啊?
“姑娘,你用的是在下的筷子。”
一直一直沉默的莫隐才开口,满桌的人就是一愣,橙子璇那快要伸到嘴里的肉也顿在了嘴边。宫琪看出了点眉目,这女人,醉了?应该不会吧,这也太快了……
橙子璇像知道自己犯了错似的,倒是没什么尴尬,还略带歉意的朝莫隐笑了笑,不过在宫琪眼里,那笑意不像是道歉,倒像是勾引……
“不好意思。”离开橙子璇嘴边的筷子拐了个弯凑到莫隐嘴边去了,“那你吃吧。”
…………
橙子璇那喂菜的姿势一摆出来,面瘫的莫隐脸色很可疑的红了红,而宫琪已经恍然大悟了,真醉了!神速啊!
宫琪还想观赏些后续,橙子璇就对着不张嘴的莫隐皱了皱眉,“不吃?那我告诉你个消息,你绝对就有胃口了。”
说罢橙子璇就无视莫隐起跳的眉毛径直凑了过去,宫琪的耳朵也竖成了兔子。
接着,便是一声捶桌的大响。
“楚兮白的屁股和他的脸蛋一样白?!!噗!”宫琪捶着桌子,捧着肚子笑着直不起腰。
整个醉月楼,除了宫琪的大笑……万籁俱寂。
不对劲啊……宫琪抬了抬头果不其然的看见了如厕归来的楚兮白。止了笑,宫琪含蓄的朝楚兮白弯了弯眉眼,“你脸看起来挺黑的,一点也不白,真的……”
万籁巨寂……
宫琪的眼睛在满堂转了一圈,闭嘴了。
“你……”
楚兮白吐了一个字就吐不出来了,眼睛死瞪上宫琪,满满的悲愤。宫琪别过眼,无比心虚的到处看风景。
刚到醉月楼门口的烈语和慕彬因了宫琪这番言论,都差点没好意思祝酒。
慕彬一声清咳,算是拯救了满堂的宾客,“照大周习俗,这千禧宴是最后一道礼数,在下备好了陈酿的竹叶香山,还望诸位尽兴。”
照大周习俗,新婚的三道礼数应是百花路,千禧宴,万家礼,对于最后一道礼数——至万家分送喜糖,几乎所有新人都是大婚之后再花上个好几月的时间慢慢磨的,也只有慕彬敢凭着自家人手多,先把万家礼给办了。
为此,宫琪又嫉妒了下烈语。
至于竹叶香山,是最顶级的佳酿,王孙贵族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饮上几杯,这回慕彬拿来请客了。为此,宫琪连把烈语那身喜服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的黑心都有了……
金樽玉壶流水一样摆上宴席,酒杯才被斟满,宫琪就马不停蹄的把美酒凑到了嘴边,随即却是神色一凝,内心大震,醉意霎时消散了不少。
与慕彬比肩而立的烈语在闻见慕彬嘴边的美酒也是神色一紧,暗中拉了拉慕彬的袖口。眼前被火红的喜帕盖着,又是宾客满座的氛围,除了这么点点的示意,烈语给不了慕彬更多的提示。慕彬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在满桌的宾客对着他劝酒的情况下,到底是礼貌一笑,尽数饮下杯中酒。
烈语脸色一沉,暗自对着宫琪用起了传音入密。
“怎么回事?为什么竹叶香山里会掺有半步散?何时下的毒,我居然不知道!”
闻言,宫琪看了看嘴边的美酒,神色更加的难看,“可是我这桌的竹叶香山里掺的却是千绝草啊。”
“……看来各桌掺的毒都不同了。”掩盖在喜帕之下的眼里是汹涌的恼意,“这么多宾客要是同时毒发,不仅大婚得完蛋,只怕慕家和秦凰楼都不会有好下场!”
宫琪默然,转而看了看四下的觥筹交错,流觞曲水之间笑颜尽展,一片和谐气象。丝竹之乐伴着欢笑之声,宫琪陪着满桌的人一起笑,眼底却到底没了喜色。
终究,这场大婚,还是逃脱不了阴谋的宿命。
饮了杯中酒,宫琪喟然一叹,对着烈语道:“喂,小心你的相公啊,这么多毒酒混合着喝,毒性一定提前发作,你最好让他撑到我回来,好歹他曾经是我看上的钱袋子。”
不自禁的,烈语皱了皱眉,宫琪却带着个空酒杯,摇摇晃晃的起身,咧着醉醺醺的笑歪歪斜斜的撞到邻桌去了。
“呀!张大人,不好意思啊,酒都洒了。”宫琪勾着邻桌上的玉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笑意熏然,“我自罚,我自罚!”
千日醉。
“来来!我姐妹终于嫁出去,今个儿高兴,我先干为敬!”
逍遥散。
“李员外啊,啥都不说,哈哈,干!”
葬夜。
…………
纯酿的美酒沿着宫琪的手肘洒了一路,迷迷糊糊的宫琪手脚一软,歪在一肥头大耳的富家少爷怀里去了。
“……”宫琪瞥了眼自己腰间那不安分的肥手,醉醺醺的咧着嘴笑,“干。”
刚凑到嘴边的金樽被一把拂在了地上,宫琪还没回过神,自己软软的身子就被一只手从那富家少爷的怀里拉到另一个怀抱里去了。
“喝多了就别丢人现眼了。”楚兮白瞥了眼宫琪又歉意的朝满桌的人拱了拱手,接着便拖着宫琪到了一旁无人过往的暗角。
一出宾客的视线,宫琪就从楚兮白怀里溜了出来,只是那晃晃神的身子像随时要倒似的,楚兮白皱了皱眉,不放心的还是稳了稳她的身子,“找试毒的目标不知道找安分一点的吗?长成那样的你也投怀送抱?”
宫琪眯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我本来是要倒那个风度翩翩的安公子的怀里的,这不是眼花了吗?”
“……”楚兮白无语,无可奈何的扶着宫琪往一侧的厢房走,视线时不时落在宫琪渐白的脸色上,眼底忧色渐露,“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不怕毒。”
“就算你习惯了,对身体到底是有伤害的。”
宫琪侧头看了眼楚兮白,打了个酒嗝,“多情公子啥时候变得多事了?既然你这么多事,那就帮我看门吧,我要配解药,别让人打扰我。”
推开楚兮白,宫琪拖着先前为慕彬准备的一大篮子草药,踉踉跄跄的往厢房走,原本就被醉意晃花了的视线却忽的起了瞬间的漆黑,脚下一晃,宫琪扶着木门休息了良久,眼前才重又亮起了光,一入眼便是忧色愈弄的桃花眼。
“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你看好门就行。”
反手关上房门,沉重的草药篓滑到地上,宫琪看了眼散了满地杂乱的草药,无力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