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菱纱见紫英脸色铁青,赶紧打断梦璃,慌慌张张地岔开话题:“啊、那个,紫英你说,居巢国里会不会藏着鲲鳞呢?”
慕容紫英岂会听不出这等勉强的转移话题老招,但他毕竟不愿因此事再与柳梦璃发生冲突,于是努力控制脸上寒霜,不发一言。
柳梦璃仍是牢牢瞪着紫英,嘴上回答菱纱道:“嗯,我觉得有可能,毕竟这里也是灵气汇聚之地,总会有些非同寻常的东西……”
韩菱纱看着紫璃二人可怕的神色,略觉汗颜:“那,紫英……不如你留下,我们先去打探打探吧?”见慕容紫英不搭腔,她只得硬着头皮解释,“现在就跟这儿的妖翻脸,恐怕不太好……”
慕容紫英却一下打断她,沉声道:“不必,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人一齐向他射来怀疑的目光。
慕容紫英冷冷地说:“虽是以玄霄师叔之事为先,但深入妖类巢穴,绝不可掉以轻心!”
韩菱纱无法,只好点头同意,末了又加上一句:“好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别和这里的妖起冲突。”万一你大开杀戒,把这里给平了,我敢打赌回头梦璃一定把你从肉体上给毁灭了……
紫英听她言语之间仍是不放心,便道:“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那些受苦的渔民又当如何……”
韩菱纱心想倒也是啊,一时无法作答。旁边柳梦璃却开口:“此事未见真相,不可妄加断言。究竟是否是这里的妖伤害渔民,还应仔细访查才是。”神色安然,语调冰冷,她从头至尾只是看着慕容紫英,心中隐隐失望。
慕容紫英刚想说那还会有错,肯定就是它们干的!此话在嘴边转悠几圈,还是吞回去了。
“果然一遇到妖的事情,她说翻脸就翻脸,究竟为何如此?”紫英边走边想,心中只觉惶然不解。便决定把握此次机会,好好查个清楚。
中略。
紫英忍不住冷笑:“妖会救人?!一派胡言!”说话间已是剑光闪动,寒气*人。
梦璃连忙上前,来不及好好构思理由就说:“紫英,上天有好生之德,它们尚且年幼——”还有自己的父母亲人在,弱小的妖能好好活着已是不易,谁还没事想去害人啊?
紫英见是梦璃来劝,好歹先住了手,但目光依然冰冷严厉:“就算年幼无识,长大之后一样要去害人!”所以将它们扼杀在摇篮中才是正道!
槐米气得“喵喵”直叫:“我们从来没有害过人!只有人来害我们!”
紫英冷笑:“哼!那在女萝岩伤人之事又如何说?”
槐米还要争辩,却被天河抢先一步说:“紫英,人为了填饱肚子,为了保护自己,杀死其他动物、甚至是杀妖怪也没什么,但槐米它们又没做错事,就算它们的爹娘伤过寿阳城的人,这也是两回事,怎么能无缘无故把它们杀了!”
慕容紫英抚额,说了这么多,怎么你就是不懂呢?只得重新解释一遍:“此时不除去它们,待日后强大起来岂不追悔莫及?!”
没想到云天河吼的声音比慕容紫英还大:“要是让你在这里痛下杀
手,我才真要后悔!”回头梦璃看都能看死我!
紫英不欲和到死一根筋的野人胡搅蛮缠,也不看他,只皱眉道:“你让开!”免得回头我误伤友邦。
天河干脆伸开双臂挡在槐妖身前做母鸡护小鸡状,眼神执着:“不可能!”
慕容紫英气极:“你!!”这下怎么办?又不能真的砍他……
韩菱纱一见云紫二人电光火石,生怕紫英真的一怒上前砍了天河,赶紧跃到两人中间,面对紫英急道:“紫英,你冷静一下!为什么你只当妖都是恶的,人都是善的?难道就没有例外?”管他三七二十一,能挡一刻是一刻,何况似你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谁敢乖乖把鲲鳞交给我们啊?
紫英见反对派居然又增加了一个,更是火上浇油:“你们都给我让开!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话说你啥时候客气过了……?
梦璃见紫英根本听不进劝,心知硬说道理无用,软语相劝亦是无用,干脆就来个硬碰硬,不然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何种局面。眼见槐米它们危在旦夕,梦璃来不及多想,只得*近紫英,一字一句冷冷开口:“慕容公子,若今日你再靠近它们一步……休怪弟子以下犯上!”
慕容紫英不由一怔,只见梦璃纤纤玉指已经抚到琴弦上,浑身杀气凛然,自己若再进一步,看样子她是先要对自己动手。念及此处,紫英只觉胸中一痛,不由轻轻冒出一句:“你……明知我不会对你动手。”
梦璃也愣住了,心下大感歉疚,一时却也无别法,她喃喃道:“紫英……”心中思绪万千,找不到适合该场景的台词。
紫英乍一听梦璃唤他名字,不知是恳求还是怜悯,只觉心中绞痛,他慢慢抬眼,一一看过剑拔弩张的三人,轻声问道:“你们,都要拦我?”
天河放下手臂,看着紫英,身子却没动弹。菱纱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梦璃同样不知该说什么,也低下头,抚琴的右手不由慢慢捏紧。
紫英见此情景,心知三人同声同气,铁了心跟自己对着干。他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退后几步,忽然仰天大笑:“好、好!”
笑完了他重新看向眼前三个弟子,最终目光仍是只落在了梦璃身上,他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厉声道:“看来只有我一人最是奇怪!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你们在此,我不必硬来,就此别过!”说完一拂袖子,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天河大叫:“紫英——!”
菱纱却呆在原地不动,心知就算把紫英追回来,今日之事也没法收拾,当务之急,还是得抓住主要矛盾,先把鲲鳞拿到手再说。
梦璃兀自紧抱着赤羽琴,垂着头,眼底一片哀伤。
难道真的就……从此不能再见了吗?她想。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从此无法再看见那个蓝衣白剑,目光清冷的少年,心就一丝丝地抽痛,忍不住叹息。
槐米注意到了梦璃伤心的神色,安慰地叫道:“喵!”其含义就是:伤什么心啊,为了那个残忍的大坏蛋!
梦璃自然听得懂,不由莞尔,蹲下身轻轻抚
摸槐米,柔声道:“紫英他并不是坏人,只是……他对你们……有些误会……”是有误会,他对天下所有与人无争的妖怪都有误会。
天河这会儿倒是觉得对不起紫英,看到槐米恨恨的眼神,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说:“对不起,紫英他、他是我的朋友,就算你们说要报仇,我也会阻止……”简而言之,我就是公平与正义的化身!
槐米斜斜看他一眼,骄傲地“喵”了一声之后说:“你是你,他是他!朋友还是朋友,仇人还是仇人!”我们槐妖可是公私分明的很!
槐枝在一旁无比崇拜地说:“老大说的对,我们现在还小,长大以后要靠自己去报仇!”
中略。
菱纱看着槐妖们积极远去的小身子,愀然不乐:“它们……都是这样善良,和人没有分别,为什么……紫英就是不能明白呢?”
天河搔搔后脑,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梦璃轻声叹息,几不可闻,她多希望那个人能够明白这一点。
我想我明白你,你秀挺的眉常常皱在一处,总是一脸冰霜,可是我却在你的眼底,你的嘴角,看到你的孤独与寂寞。
你从不明白我,你不明白为何我不讨厌妖,不明白我无奈的叹息,不明白我未尽的话语,不明白我心中的迷茫与恐惧。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牵挂你。
这样牵挂……不明白我的你。
跳至巢湖居巢国对话。
韩菱纱击掌道:“这是个好办法!由官府出面,也很容易就能破除妖怪害人的传言,想个稳妥些的理由就行。那我们快些回岸上吧,兵分两路,天河把鲲鳞送回琼华派,我和梦璃就去寿阳。”
柳梦璃闻言摆摆手:“菱纱你还是跟云公子一起回琼华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反正这里离寿阳也不远。”
菱纱拉住她的手,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开始我答应柳伯父柳伯母一定要照顾好你,现在要是不陪你回去,这可让我怎么交代。我不能食言而肥啊,你说对不对?”其实纱纱你就是想正式跟璃儿去见家长吧!
槐米跟着长长地“喵~~~”了一声,翻译过来就是:“就是就是!有人陪着你回去,我们才放心!”
梦璃微笑起来,点点头,反握住菱纱的手,向槐妖告别:“槐米,我们走了,这次多谢了。下次再来看你,还有其他弟弟们。对了,我会带很多很多离香草给你们~”
槐米欢乐地叫了一声,表示“说话要算话哦!我和弟弟永远把你们当要好的朋友!”
天河见此,想到紫英,忽然变得很难过,心想:“要好的……朋友……吗……”我和紫英,还能不能做要好的朋友呢?
那一刻,云天河以为,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和慕容紫英一起上山下海,除暴安良了;那一刻,韩菱纱以为,自己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和云天河、柳梦璃一起冒险说笑;那一刻,柳梦璃以为,自己许下的诺言,真的可以在不久以后就会实现。
他们当时,真的是如此相信着的。
结果,他们都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