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脑印存影概念提出者以及首席设计者傅一言先生去世40周年。而脑印存影技术也将在今日向全球推广。”
“众所周知,脑印存影是一项结合了全息投影和脑电波的新兴技术,它可以使人们与去世的人们的全息投影进行去世者先前设定好的一些简单对话,达到逝者仿佛依旧存留于世一般。”
“脑印存影虽然只是一个五立方厘米大的黑色盒子,但它可以投影出所存脑电波所有者的等比影像。这项科技发明极大地减少了墓地占用面积。而且如果逝者和家属签订协议,则逝者过世后,家属可将脑印存影盒带离。”
今年的1月1日,是脑印存影设计者傅一言先生去世的第40周年。铺天盖地都是报道傅一言与脑印存影技术的消息。
顾梓州点了一杯名为“思而后安”的咖啡,用那只已有皱纹的手轻轻摩擦着杯沿,杯里的咖啡隐隐约约映出了她苍白而疲惫的脸。
她接着看那些关于傅一言的新闻报道。
咖啡馆里人来人往,浓郁的咖啡香混合着晚霞,使整个城市显得更加柔和。
人们都在讨论着傅一言与脑印存影,她没怎么听,只是沉默地低着头,望着咖啡里的倒影。
周围的喧嚣忽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才发现人们都盯着咖啡馆里的电视机。他们都在屏息等待着,在等待着什么。
顾梓州推了推眼镜,也向电视望去。
“大家好,现在我们已经抵达了脑印存影博物馆,傅一言先生的脑印存影盒正放在我身后的这个巨大玻璃屏障中。稍后,我们将采访傅一言先生。”电视里的记者说完后,朝着他身后的巨大玻璃屏障走去。
“玻璃屏障的材料经过特殊的处理后加工合成,看似与普通玻璃别无二致,但其实十分坚硬,厚度足足有五米。这极大的保护了傅一言先生的脑印存影盒。”镜头给到了那个巨大的玻璃屏障,顾梓州随着镜头也逐渐靠近那个放置在玻璃屏障正中央的黑色盒子。
它就静静地放在那,毫无生气。
一点儿也不像那个叽叽喳喳整天围着她转的人。
只剩下死寂。
无尽的死寂。
屏幕里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色研究服的老人,记者们纷纷围了上去。
“李馆长,为何选择今日开放傅一言先生的脑印存影盒呢?”
“今天… … 是一言去世的第40年,也是我们正式完善并小范围推广脑印存影技术的第10年,经过我们商讨,我们决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开放。我想,一言也会有很多话想说。”李馆长说完后,走向玻璃屏障后的操纵台,输入了代码。所有人都在看着,等待着。
整个房间里的灯光都暗了下来,一束光从黑色盒子里照射出来,三秒后,一个卷发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他,只有屏幕外的顾梓州蓦然红了眼。
他还和以前一样,微卷的黑发,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眸,还有总会微微上扬的嘴巴。他穿着黑色的高领长袖,又套了一件棕色毛衣。
咖啡馆里开始小声议论,顾梓州听不大清楚,只能捕捉到一些“天妒英才”,“长的好看”的词。
屏幕内的傅一言忽然开口说话,柔和的嗓音直达她的心底。
“请问……现在距离……”他停顿了一会,又缓缓开口:“我离世,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顾梓州心里一颤。
玻璃屏障外的记者们愣了一下,立马打开相机记录着这一刻。过了一会李馆长才回答他:“一言,已经过了40年了。”
傅一言听后,微微瞪大了眼。缓了好一会,他才说:“她还在吗?”
阮馆长看着他,点了点头。
傅一言松了口气,又微笑着看向玻璃屏障外的记者。
人们没有太在意那个“她”是谁,更多的是在意这个就像真人一样的傅一言。人们能看见他轻轻擦拭着眼镜,可以看见他挽起袖子,可以听见他说话,就像傅一言从来没有离世一样,他们与傅一言只是隔着一层玻璃一样。
“傅先生,请问是什么给了您设计脑印存影的灵感呢?”
傅一言微微一怔,笑道:“是我的一位……朋友给我的灵感。她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喜欢永远,讨厌离别。她还说过:‘要是人不会去世就好了,或者就算离开了,也可以像从未离开过那样。’后来我同李馆长他们不断研究,最后成功研发了脑印存影。”
“傅先生,为何你们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建立研究基地以及博物馆呢?这里很多年前是一座废弃的音乐会场,而且当时离市区也很远,来回路程就要四个多小时。”
傅一言答:“这里于我而言,十分重要。”
又有人问:“傅先生,请问为何没有将您的脑印存影盒留给宋以晞女士呢?听闻你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博物馆之前从未对外开放过,请问在这之前您有见过宋以晞女士吗?”
顾梓州没有再看电视报道,穿上外套离开了咖啡馆。
咖啡馆外很冷,大雪已经遮掩了道路,光秃秃的树枝也被披上了一层雪白外套。
她攥紧衣角,抵着风雪离开。
电视里的傅一言说道:“宋小姐只是我的朋友,并非我的妻子。我们也从未在一起过。请不要听信传闻。”
“傅一言先生,请问……”
傅一言忽然打断了他:“很抱歉我打断了您的提问,我在40年前,就已经改名为傅知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