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沈铁军的想法,列车到站后直接让李小强接到齐家饭店去,只不过下车后瞅着空荡荡的出站口,根本就没有那货的影子,倒是远处齐刷刷的学校接站处整齐排开,转头看了眼沈大亮:“大哥你扶着大嫂点,这个点没车,咱们先去对面的宾馆住一晚。”
“这个广场这么大?”
沈大亮扶着白庆娟跟着沈铁军,完全是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模样,周英拎着自己的行李跟在后面,扫了一眼发现了羊外的指示牌,开口道:“铁军,要不我先去报道吧?”
“这黑灯瞎火的你去哪报道,去那边也是做个登记到车上等着,跟我走吧。”
沈铁军半真半假的说完,心里便有些郁闷,这个谎可是很容易拆穿的,而且还会很快,看着周英犹豫着跟上来,开口道:“你跟着过去,那也得天亮后才能报道,不如天亮我带你认认门,咱们再去学校报道。”
周英满脸迟疑:“那,好吗?”
“咦,那是写的计划生育?”
沈大亮瞅着身后的横幅,沈铁军转头看了看,高高的条幅挂在出站口的顶上,他们从下面走的时候没看到,现在离的远了回头一瞅:“热烈庆祝羊城计划生育条例颁布实行!”
沈大亮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生孩子也要计划?”
“和咱们没关系!”
沈铁军瞅了瞅一咧嘴,讨论了几年的大计就要施行,不过这两年还是雷声大雨点小,至于其间的功过是非,倒是要让后代们好好评价一下:“你们俩的结婚证可不是假的。”
沈大亮今年24,白庆娟20,既不是早婚早育也不是晚婚晚育,算的上是随大流的一份子,个头不高不矮的当不了靶子,倒是沈铁军和周英以后结了婚,怕是要麻烦点了。
到了车站对面的宾馆办了住宿手续,周英默不作声的跟着白庆娟和小七进了一间,沈铁军则带着沈大亮和小六进了另一间,放下行李后拿起了暖水壶:“小六,去把大嫂那屋的暖水壶拎出来。”
打过水回到屋里让小六送回去,沈大亮瞅着窗外有些好奇:“你不是说有人接呢?”
“可能是临时有事儿吧?”
望着窗外灯火隐约的车站广场,沈铁军倒是想的开:“睡吧,睡醒了咱们自己过去。”
说是睡,躺在床上的沈铁军却没半分的困意,他是真把这个事儿给忘了,确切的说是忽略了,以前像他家似的,孩子多少只管生,根本就没这些说法,先前的那条横幅像是个木棒砸在他脑门上,便感觉到自己这一步,那很可能是个臭棋——
让人来接站,沈铁军自然是怕白庆娟有个万一,只是这次安排的人明显不靠谱,这还是幸亏他跟着回来了,要不然这一家子弄不好要睡大马路,十块钱一个的三人间称得上是奢侈。
一觉睡到天亮,沈铁军还以为周英会走了,倒是没想到态度愈发诚恳:“我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这不是第一外语和第二外语,而是第三门语言。”
大家吃完饭,沈铁军到了门口挥舞着外汇券,没一会就找了辆出租车,便招呼沈大亮和沈卫星搬东西,趁着这个功夫又用外汇券钓了辆出租车,总算是一大家子都上了车。
坐在副驾驶上,沈铁军手上不自觉的夹了根烟,趁着他那迥异的发型,看的见多识广的出租车司机,也搞不清楚这位是干啥的:“说好了啊,得给外汇券。”
这年月的司机都是有任务才出来跑的,这两辆车也是将客人送到火车站,然后回程时接接私活,沈铁军从李小强那听了不少:“放心,答应你的绝对会给你,但是你的技术也要拿出来才行。”
这些看似三十来岁的司机,可都是部队汽车连退伍的,第一批还是由总理专门安排给广交会开车,沈铁军知道他们的技术可好可坏,就看心情了。
司机点了点头:“我看你不像是华人?”
知道这些人都是话痨,沈铁军没理他:“最近羊城有什么大新闻吗?”
司机想都没想,开口道:“有啊,深城那边经济特区,还有说是要建地铁了,像港岛那样的!”
“地铁?”
沈铁军笑了笑没开口,他两年前来的时候就有人在嚷嚷了,可两年的时间过去,还是处在嚷嚷之中,冷不防瞅着外边摆摊卖衣服的,眼睛便是一瞪:“还有人搞这些玩意?”
“这你就大惊小怪了吧?”
司机熟练的操控着轿车,冷不防见到前面冲出一辆黑色汽车,右脚一下将刹车踩死,转过头望着远去的车子有些走神:“这辆黑老虎跑那么快干什么?”
沈铁军望着远去的车子同样失神,刚才那辆车莫名的感觉有些眼熟,只是想起后车上的白庆娟,连忙回头道:“大嫂,没事儿吧?”
白庆娟抓着椅背有些紧张,从小到大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子,倒是好奇多过惊吓:“没,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
沈铁军转过头来瞅着司机面现不善:“你怎么开的车?”
“我的车我知道,刚才那是外商的车。”
司机小心的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孕妇,发现她没什么大的反应,嘀咕道:“你大嫂这么健康,应该没事儿。”
“你都说了,应该——没事儿。”
沈铁军倒是没继续说下去,万一有事儿你特么的也付不起责任啊,也知道在车上和司机说这个事儿就是蛋疼,当下也不理会这货,望着窗外走神,刚才那车好像是路虎?
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的开进学院路,由于施工车辆出行的原因,路况难走了许多,沈铁军往饭店的方向一指:“前面路东有个饭店,去那个饭店!”
出租车司机小心翼翼的驾驶着丰田,这条路他也跑过几次,只是没想到现在被辗轧成这个样子,慢慢的距离饭店越来越近,司机瞅着那辆浑身散发着黑色光芒的车子,咽了口唾沫:“这,还真是黑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