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号服湿哒哒地挂在他的身上,手背上细小的针眼却清晰可见。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那双幽深的眸光亮如初,在暗夜的衬托下,绽放出异样的光彩。雨水顺着那张英俊的轮廓滑下,好似素描本上描画的线条一样,硬朗不已。
“单修哲,你放手。”凌桃夭的视线恍惚不定,她看着那只挡住门的手,说出的话却底气不足。
“凌桃夭,为什么不来看我?”声音很虚,好像是在渴求着什么一般,单修哲的身子倚在门框上,力气都快要用尽。他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只身一人驱车赶到这里,没有发生意外已经是奇迹,当看见凌桃夭时,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因为心脏在狠狠地抽痛着。“为什么不来看我??”他重复,仿佛是一个一定要得到的回答的小孩。
他醒过来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可是每个人都告诉他,凌桃夭不曾来过。温馨这样说,他不信,可是妈咪这样说,连爹地也这样说。为什么不来看他?为了那张离婚协议书,他差点没了命,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么?他不甘心!
凌桃夭的眼不敢看他,她怕一看就会忍不住想要抱住他,只是苏半夏和单郁助的话句句都在耳边,她已经没有立场再和单修哲见面了。她说过啊,让他好好活着,让他好好和温馨在一起,为什么要来找她?为什么还要来动摇她的心?
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凌桃夭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将清澈的眼抬起,声音冷淡:“我为什么要去看你?你是我什么人?”
“什么?”单修哲不可思议地看着凌桃夭,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
“我不过是你的前妻,没名没分,我拿什么身份去看你。就算之前是你的情人,我好像也留了张纸条给你,说分手不是么?”
“分……手?”心脏猛然就疼了起来,明明子弹已经取出,可是空气却顺着弹道一直通进来。单修哲嘴唇惨白,雨点不停地打在他身上,出乎意料地,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没看见那张纸条么?”雨点飘进房间,凌桃夭的嘴唇尝到了苦咸的味道,“那好,我就亲自跟你说一遍。单修哲,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当你的情人了,也不想过那种见不得光的生活。我想要重新开始,从你的世界离开,过我自己的生活。真爱也好,利用也罢,我都不想再受你摆布了。和你的温馨好好过日子,别再来找我。”
这是凌桃夭这么些年来,唯一不用打草稿而说出的一段话,原来伤人的话是不需要大脑的,原来,伤人,是比爱人来得更加痛苦的事情。
单修哲啊,就这样吧,带着我这些话回去吧。我们再也不回不去了。在你对沈斋说,我只不过是你的挡箭牌,在我被顾诺囚禁时,你手机传来温馨的声音,在你和温馨翻云覆雨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啊。为什么还要找我呢?为什么呀……
“我和温馨……咳咳……”单修哲急切地想要解释,他想说他和温馨已经离婚了,他可以跟她结婚了,他可以给她名分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可是胸口却涌上一股痒感,于是后面的话变成了一阵咳嗽。
“你和温馨的事情我没有兴趣听,我更不想知道你们在酒店里是怎么缠绵的。单修哲,你给的伤够重了,还要再补一刀?”一想到那一晚,一想到那一幕,凌桃夭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难受地不行。让她下决心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如若不是单修哲三番几次的欺骗和利用,如若不是苏半夏和单郁助的一番话,恐怕到现在她还会是那个傻乎乎地待在单修哲身边的人。
“酒店?”单修哲浑身一震,“你……知道那件事?”
看着单修哲震惊的眼,凌桃夭忽然就觉得好笑,“单修哲,别把我当傻瓜。你和温馨背着我在床上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有想过我么?”她顿了一下,继而又自嘲地笑起来,“不对,我有什么资格说你们背着我呢?我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第三者而已啊……”
“不要这么说……桃子……求你,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不好?咳咳!”单修哲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于是整个人都扑过去,双手攥住凌桃夭的肩膀,那样急切地表情,让凌桃夭有一瞬间的错觉,还以为他是真心爱着自己的。
只是错觉终归是错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