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筱已送入各位大人的府上偿罪了吧?”太后问道。
众臣不语,等着王上发话。
“母后想说什么?”凌谨遇含笑问道。
“苏将军虽罪不可赦,但念在苏家曾一门忠烈的份上,这个小女娃你们就别在折腾她了。”太后的唇边似乎闪过一丝讥讽,她知道女子不可议政,但她这次不说政事,只说旧情。
“哀家念及将军夫人往日情分,特向王上讨要苏筱筱,让她整日念经诵佛,以偿罪孽。”
对对,念经诵佛,凌天清不停的点头。
她宁愿伴着青灯古佛,也不想看到罗刹魔鬼啊!
凌谨遇阴沉沉如千斤重的目光,再次从她脸上闪过。
凌天清没抬头也能感觉到那个暴君身边的危险气压。
她不觉又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点,往太后身后藏紧点。
“还有,清虚上人,为何哀家听到有人传言将军府小女有后命之说?你妖言惑众,散播流言,误导君王,区区道人,还妄想插足朝廷和后宫之事,该当何罪!”蓦然,太后将话锋转到清虚上人的身上,厉声呵斥。
她也听闻了传言,虽然一度被封住,但众人私底下都在议论。
而太后是尊崇佛家的人,她最恶道家,也正好趁这个机会骂骂这些老道士。
太后一心想抓到把柄,废掉道观,立释家为国教。
“母后,既是传言,您怎知是清虚所说?若真是谣言,母后也不该提及此事。”凌谨遇脸上还带着笑容,温和的开口。
“王儿……哀家只是……”太后刚才见着清虚就来气,话说太快,没想到自己也成了散播流言的人。
“只是……想收苏筱筱入庙,比起这夜夜流转,不如清心寡欲超渡亡魂!”太后憋了一股气,按捺下去说道。
“母后,苏筱筱是将军府罪女,该如何处置,孩儿很清楚,母后当知,后宫不可议政。”凌谨遇走到太后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和颜悦色的往外走去,“母后先去歇息吧,儿臣明日前去跪安。”
“王儿?”太后的面色一沉,见他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即想发火。
“儿臣为母后请来了西域高僧,只怕这会也该进宫了。”凌谨遇依旧含着笑,一副孝子模样。
他从凌天清身边擦过,小丫头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本来就湿透了衣服,立刻透心凉,石化般的一动不动,屏住呼吸恨不能化成空气。
“王儿,哀家不过问你要个人,你这般推三阻四,该不是……”太后没要着人,还在这些人面前下不了台,不免恼怒。
“母后不是一直想听听成简法师讲经?”凌谨遇声音依旧和煦如春风,“孩儿也为您请到了成简法师,三日内会进宫,与那西域高僧切磋佛法……”
凌天清孤零零的站在偌大的房间里,和几个侯爷大眼瞪小眼,听着谈话声越来越小,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转身往外跑去。
哎呀,太后怎么随便就被凌谨遇打发走了?
那她该怎么办?
“太后……”穿过中厅,凌天清个子矮,迈着腿,努力想追上太后。
她在高大犹如庙堂的门口,突然急急的收住脚步,又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装死。
“很好。”凌谨遇已经送走太后,站在门口,薄唇微微一挑,对凌天清只吐出两个字来。
他本来就高,站在大门口,背着光,犹如神祗让凌天清忍不住腿软想跪拜。
“对不起……”一弯腰,九十度鞠躬,凌天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肢体,“我是不小心撞见太后的,我什么也没说……现在我就走……”
“太后从不会去龙楼。”凌谨遇眯起眼睛,她可真是闲不住啊,自己下了旨,她还敢跑出来,胆大妄为。
太后虽是凤身,可是在二十年前,曾被灵泉拒绝,生了场大病,此后,再也没有踏入龙楼一步。
而她还想找太后做靠山,这丫头的算盘打错了。
“不是在龙楼,是在茅……五谷轮回之所,太后找到我的!”凌天清急忙解释。
“今日到此为止,都回去吧。”凌谨遇对着里面说道。
温寒和花解语看着小丫头可怜狼狈的样子,也没人敢解救。
凌天清只能自救,急忙低头往外跑。
“你还想去哪?”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凌谨遇的眼眸闪过一丝怒火。
“不是……让我回去吗?”凌天清装傻。
“你何时变得如此听话?”凌谨遇手上微微用力,立刻,小丫头惨叫起来。
“哎哟,好疼……我听话……你放了我吧……”凌天清觉得肩胛骨快要碎了,疼的立刻大喊。
凌谨遇看着她痛的快变形的表情,微微皱起眉头,她这么娇弱,如何受得起龙恩?
原本让她在灵泉里多待两个时辰,养足体力和精神,今夜能好好承恩,可她偏偏偷跑出来,真是该死。
松开手,凌谨遇转过身,眼里闪过阴寒:“跟着本王。”
“我回去跟老师读书……今天洗澡够了,精神很好……”凌天清揉着肩膀,还是无法相信太后就那么容易被打发走了。
刚才路上过来的时候,太后气势汹汹,一副不会轻易罢休的模样,可是被凌谨遇拉出去就不见了人影……她真是跟错了靠山啊!
凌天清并不知道,凌谨遇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软肋的人。
“苏筱筱,本王的金口玉言,在你的心里,是否和那些下等的宫人一样,可听可不听?”凌谨遇突然收住脚步,微微侧过脸,问道。
凌天清觉察到一股凌厉的迫人气焰,虽然看上去,他不过是在问话。
但是明媚的阳光洒进高大的殿门,他的半张侧脸在阴影中,仿佛浮雕般的质感,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让凌天清胸口沉闷,心跳加速,不敢回答。
“你若是认为无需经过灵泉洗礼,也能承受住恩泽,脱了你的衣裙,现在便可去朝露宫等候本王。”凌谨遇见她有些惧意的低下头,冷哼一声,说完,又往前走去。
承受恩泽?
果然……果然不止是要检查身体,而是要侍寝!
还是因为她是凤身吗?
凌天清上前几步,伸手抓住他的衣袍,双腿一软,在殿门外,跪了下去。
“王上……您饶过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后宫那么多美人,你随便找一个……我听话……我给你做牛做马,只要不让我侍寝,怎样都可以……”
凌天清强压着害怕和慌乱,还有不自觉想往外涌出的泪水,抓着他的衣袍下摆,求着。
这是多少美人想要的恩宠,她竟然不要!
是因为凌雪?还是因为她厌恶自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凌谨遇没有问,他不想知道答案,因为,他只注重结果。
从小,那些帝王之师就告诉他,君王,只要为自己想要的结果努力,至于过程并不重要。
因为,执掌天下的人,怎样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可以。
只要一个结果国泰民安,江山安定。
从她手中扯开自己的衣袍,凌谨遇大步往前走去,两个宫女立刻上前将凌天清强硬的扶起来。
“凌谨遇……我真的不是苏……”凌天清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不出声音了。
她被封住了哑穴。
呜……她真不是苏筱筱……真的,凌谨遇快点收回成命吧,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
凌天清看见花解语等人从御书房里鱼贯而出,满脸泪水,虽然说不出话,但是拼命的用眼神求救。
花解语……温侯……道长救救她啊……她根本不是凤身,她是外星球的人,道长啊……再仔细看看她啊……
突然,凌天清觉得有人在她背上轻轻一点,便晕了过去。
清虚上人看着被点了穴扶出去的少女,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今夜……是否能如愿以偿。
如果苏筱筱是凤身,龙凤相游,日后江山固若金汤,凌雪今夜也将退敌千里。
但!
这世间之事,太过无常,清虚上人也不敢断言啊!
一直冷漠无语的温寒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变幻,想着刚才凌谨遇说的话承受恩泽。
王上果真会因凤凰所选,不顾罪女污秽,要了她吗?
他真是小看了凌谨遇的包容度……
“王上刚才说的戏言吧?这丫头疯癫,又是罪女,怎能承恩?”花解语掩嘴而笑,碰了碰温寒,眼里有一丝等着看好戏的期待,“要是凌雪回来,不知该怎么要人。”
“被王上听到,小心和莫笑一样。”温寒看了花解语一眼,冷冷说道。
“本侯只是说事实而已。”花解语懒洋洋的甩了甩衣袖,“我去陪太后散散心,你们慢聊。”
说着,他换了个方向,慵懒的走开。
“上人,若是今日不忙,陪本侯下下棋如何?”温寒问向清虚上人。
“温侯这边请。”清虚上人淡淡一笑,领着眉眼冷漠的男子往道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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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清幽幽的醒过来,看见雕龙画栋的楼顶,那么高,高的遥不可及。
寻恩花,又叫莲花柳。
如垂柳般倾泻的花朵,渐次开下,犹若柳条上开满了红色的碗莲,妖异的美。
外面是黄昏时分,金色的夕阳落在寻恩花上,折射出血色的光芒,像是点点的落红,妖娆无比,有些迷惑人心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