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却是有意外消息传来。之前丞相府的孙大夫被人谋杀在郊外,他的亲属去顺天府要求彻查凶手。而顺天府效率也极高,在一天后就破解了这被人认为是无头案的棘手案件,凶手竟是如梦似幻的头牌盼雪姑娘。
这一杀人案可谓是在大都牵起了热议的浪潮,原是孙大夫那一日去如梦似幻青楼,花了银子让盼雪姑娘作陪,后因为盼雪认为银子给的太少,一来二去两人起了争执,因孙大夫口出恶言,说盼雪不过是青楼里一买肉的女子还假装清高,盼雪一怒之下就用剪子刺死了孙大夫,将他尸体装入一麻袋,后又给了城西的屠夫五十两银子,让他将这麻袋里的东西抛到郊外树林里。这案件中最关键的证人便是七殿下宣承希,曾亲眼目睹了盼雪交给那屠夫五十两银子。
查询真凶后,顺天府第一时间去如梦似幻抓捕了盼雪,且盼雪在此案件上供认不讳,并且画押认罪了,当时就判了盼雪死刑,并且是立即执行。
夏傲雪得知这消息的时候还在午睡,顿时惊的几乎要从贵妃榻上摔了下来,慌忙吩咐绿波马上去顺天府。
却在顺天府门口被人拦住了。
“不过是探个监,为何不能进?”夏傲雪急红了眼。
“这是捕头大人吩咐下来的。”
“我要见你们捕头。”
“捕头外出查案,不在衙门。”
夏傲雪此刻早已是急的脑子一团糟,甚至她都想要让绿波冲进去将盼雪劫出来,无奈此刻捕块太多,而且万一盼雪因为这自己劫狱而加重罪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夏傲雪在顺天府门口来来回回不断走着,直到天色渐暗后,才看见聂采青和霍青藤由远而近走了过来。
“采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傲雪远远就迎了上去,一把握着聂采青的胳膊,力道都有些颤抖,“盼雪不可能杀人的。”
聂采青脸色闪过一丝为难的表情,“惜时,这案件证据确凿,而且盼雪自己也画押认罪了。”
“那为何如此快就要处斩?不都是定罪后秋后处决吗?”夏傲雪不甘心的求证着。
“这案件涉及到了七殿下,沈大人为了攀附七哥,才迅速了解此案的。”
“七殿下?”夏傲雪忽然想到什么,“如果七殿下的证词有误呢?”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丝机会,她也绝不会放弃,哪怕是利用宣承希对自己的感情。
“七哥的证词绝不会有误。”霍青藤不动声色的站在了聂采青身,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看到聂采青那为难的神情,自己会下意识的要去帮她。
“我去找七殿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夏傲雪带着绿波匆匆离去。
“你干嘛不告诉她实情?”霍青藤说道,“她势必要误会你,看她这么着急的样子。”
“七哥吩咐的,不能让她知道。”聂采青也是十分为难,看到夏傲雪那着急上火的样子,她心里也有愧疚。
到了宣承希的府门,倒是没人在外面拦着夏傲雪,她一路到了听雪院,只见宣承希一袭银色长袍,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有些微微发白的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一双黑眸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应该如深夜的大海
,身上散发着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夏傲雪当时一愣,因为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的宣承希,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也是这样的淡薄无情,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永远都是如沐春风,温柔相待,情深似海,忽然又这样的气势出现,夏傲雪竟然极为不习惯。
“如果你是要问盼雪的事,我无可奉告。”宣承希没等夏傲雪开口,就夏傲雪要说的话就扼杀在喉咙里。
“为什么?”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青楼女子。”宣承希说的云淡风轻。
“青楼女子又如何?难道她的命就不是命吗?难道你们的命就比她高贵的多吗?”夏傲雪只觉得此刻满腹委屈和愤恨之情,“殿下您就是这样随意污蔑人的吗?或许根本来说,殿下也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魔头。”
只听她狠狠的说:“既是杀人魔头,又何必假惺惺的示好。你这么着急要杀盼雪,难道你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盼雪知晓了吗?”
宣承希依旧不说话。
“若是可以重选,我宁愿你从此残疾下去!”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夏傲雪话刚说完,就后悔不已,她早已不是那个被人哄在手心里当宝贝的公主了,她现在如履薄冰,明明还想求宣承希救盼雪,为何一言不对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片刻后,宣承希才开口说道:“如果我是你,会赶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夏傲雪呼吸一窒,她没想到这次宣承希竟如此决绝,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抓出了一个大口子,寒风不断地往里吹,既冷又冷,让她差点站不稳。
临走前,夏傲雪直直盯着宣承希,一字一字说道:“若是盼雪今日死了,我绝不原谅你!”
看着离去的夏傲雪,岳自忠不由叹了口气:“主子,您这是何必呢?”
宣承希此刻脸色也不太好,嘴里是刚刚吃过药的苦味,可再苦也抵不过心里的苦,“不这样做,能瞒过太子吗?”
东市的菜市场满口挤满了人,听闻如梦似幻第一花魁要在这处决,不少人都纷纷赶过来看热闹。夏傲雪带着绿波匆匆赶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是围的水泄不通了。
百姓人群里议论纷纷,夏傲雪在绿波的帮助下,极为困难的挤开了一条缝,艰难地靠近刑场。
“这盼雪姑娘平日里闷声不响的,不像是会杀人的主啊。”
“知人之面不知心啊,在青楼里的,能有几个是好货?”
“你知不知道,听说这盼雪姑娘以前可是跟在那明珠公主身边的,夏侯国灭国,明珠公主以身殉国之后,那盼雪反倒成了贪生怕死之辈,就去了如梦似幻赚这皮肉钱。”
“那岂不是伺候人的功夫一流?”
“你没试过吗?”
……
周围的话越说越无耻,若是在以前,夏傲雪听到这些话势必要教训那些人一番,可今日她根本就无暇去管这些。
人群忽然沸腾起来,远是捕快押着盼雪入了刑场,粗暴地将盼雪一把摁在了地上,盼雪一身白衣,头发散乱着,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圈,看到夏傲雪的时候也是毫无表情。
夏傲雪只觉得眼睛很涩,心里酸涨的厉害,胸口处火辣辣的疼,原来就算是重生了,她依旧还是救不了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去而无能为力。
天色几乎要全暗了下去,谁也不知道为何会选在今日行刑,夏傲雪身子晃了晃,还待继续往刑台上走,却被绿波一把拉住。
“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顺天府知府沈从其做在监刑台上,拿起红色写了斩字的处决签往地上一仍,面无表情道:“行刑!”
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夏傲雪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止了,那刽子手举起的大刀瞬间就砍了下去,猩红的血顿时四溅。
夏傲雪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绿波焦急的呼喊着,一道银色的身影急速掠了过来,打横抱起夏傲雪,几个起落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仿佛是身处噩梦中,夏傲雪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抓着坐床沿边那人的衣袖,呢喃着:“文竹,文竹……”
那声音满含着愧疚和不舍,让人听了动容不已。
宣承希用指腹沾了点水在夏傲雪干涸的有些起皮的嘴唇上来回抚摸着,霍青藤已经来看过,不过是气急攻心伤心过度,并无其他大碍。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夏傲雪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入眼处是那一身熟悉的银白色袍子,她顿时惊的起身又被宣承希一把摁了下去。
“把药先喝了吧。”宣承希将绿波刚煎好送过来的药递给夏傲雪,“霍青藤说你身子太虚了。”
“滚!”夏傲雪声嘶力竭的喊了声。
宣承希手里一顿,继续说道:“先把药喝了。”
“滚!”夏傲雪手一扬,药汁一般都洒了出去,浓郁的草药香弥漫开来。
宣承希忽然一口将剩下的药喝了下去,一个倾身过去,将夏傲雪两手反叠到背后,左手将她那纤细的双手紧紧抓住,另一只手已经捏住夏傲雪的下巴,略一用力逼得夏傲雪不得不因为吃痛而微微张开嘴巴。
趁这一瞬间,宣承希双唇瞬间贴了过去,那苦涩的药汁从他的口中渡到了夏傲雪的嘴里,她不断的反抗着,无奈宣承希是铁了心定要她将这药喝下去,根本就不能动弹半分。
顺利的将口中的药汁喂了下去,宣承希才刚离开夏傲雪,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虽是声音不小,可夏傲雪此刻身子本就虚弱,加上刚刚因为挣扎早已用力了力气,不过只是在宣承希脸上抓了一下而已。
“镜非明,你给我滚!”夏傲雪闭上眼睛,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这人怎么可以霸道无耻到这地步?
看这夏傲雪这金豆子般的眼泪,宣承希只觉得自己的心比那刀割还疼,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夏傲雪落一滴泪。可今日这事不同,总有一日,她会明白自己的心。
他金戈铁马,阴谋算尽,以为自己有着金刚不坏之身,却不想只是因为她的一滴泪,就让他的时间瞬间坍塌,原来倾尽所有,都抵不过她那清丽的笑容。
宣承希离去前又说了一句:“我将盼雪的尸体火化了,骨灰放置于天沐寺,受佛祖庇佑,希望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