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破竹那露出馋猫般的笑给逗乐了,菖蒲捏着他的鼻子:“就你最贪吃!你肯定是在买羊腿的时候口水流了一地,那掌柜的见你可怜才给你的。”
“才不是呢!”破竹涨红了脸,他最讨厌姐姐老把他当小孩子看待,明明自己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成天说他挂着鼻涕啊,流着口水啥的。
“好好,不说你了。”刘寡妇笑着让菖蒲去把灶台上的菜给端过来,粗粗一看,竟是有近十样菜呢,可把破竹乐坏了。
“阿母,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比过年还丰盛呢。”破竹忍不住用手抓了一小块腌肉,又被刘寡妇一拍,讪讪地收了回去。
“就当是给你明珠姐姐过生辰吧。”刘寡妇想了个由头,“明珠,你也别去想以前的事了,从现在起这一天就是你的生辰,以后啊,都有我们给你一起过呢。”
没了以前的记忆,夏傲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可用刘寡妇的话来说,自己当初那样的处境,只怕过的也是不开心的,既然不开心,又何必想起呢?
她把石桌上的酒杯一一斟满,又自己先举了起来,“明珠的命,是你们救的,还请受明珠这一杯。”
大家举杯喝尽了,破竹马上动筷了,那羊腿架在一旁的架子上烤着,没多久就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破竹总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去撕扯几块,等羊腿熟了可以吃的时候,竟是半只没了,气得菖蒲直追着破竹打。
一顿饭吃的十分尽兴,可谁都不曾想到,这顿饭会成为他们最后的团圆饭。
刘寡妇在收拾碗筷,破竹已经累得睡下了,夏傲雪她们三个要过来帮忙都被刘寡妇给推开了,让她们年轻人说悄悄话去了。
“那事情你没和她说吧。”在一旁依旧在喝酒的则神手开口说道。
刘寡妇头摇得如拨浪鼓般,“她已经这般艰苦了,再把这事告诉她,徒增烦恼不是?既然孩子已经没了,就当是不小心没了的吧。”
“嗯,她身上的毒也都解得差不多了,这姑娘只怕是大宣哪位名门望族家的小姐。这唤作游憩的毒,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拿到的。”
“瞧她那气质和学识,定然不是普通人家。”刘寡妇把碗筷放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那死胎我给放在一个佛龛里,悄悄供奉着,就当是积德。我是真心喜欢明珠,盼她下半生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则神手抬头望了望天空,繁星点点,自碧门镇倒是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星星,星空是比大宣的要漂亮许多,可情怀却没有大宣的深。
“怎么?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如今塔木克只知国师,而不知那皇帝,只怕过不了多久,江山就要易主了。”
“那皇帝不过八岁小孩,比破竹还小能懂什么?再说了国师也是个好国师,瞧他对百姓多好,如今还要和大宣和亲免受战争,边境的百姓都拍手叫好。”
则神手似乎有些烦躁,语气里有丝不耐:“算了,谁当皇帝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说,只要能吃饱穿暖,谁当都是一样的。”刘寡妇想提一桶水,却哎哟一声,桶却是倒在了地上。
“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则神手将酒杯一方,“我瞧你这次竟是比以往都严重许多,举都举不起来了,这样吧,我给你扎几针,先缓解了这疼痛,明儿个让破竹按照方子去给你抓几付好药。”
“别浪费那个钱,这是老毛病了,过几日就会好。”刘寡妇在石凳上坐下,“那日明珠提过说是一起去都城,我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到底都城对破竹和菖蒲的前途来说都比在这要好,所以这钱还是能省就省吧。”
则神手没好气的说道:“我给你扎几针又不要钱,就别在这啰嗦了。”
刘寡妇本想这似乎不太好,可转念一想,这也没外人,肩膀确实疼痛难忍,再者则神手是个大夫,还要大夫接生的呢,这样想着也就不客气了。
则神手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腰带,摊开了寻了几枚合适的银针,在刘寡妇的肩膀重要穴道上扎了下去,再顺着经脉的方向按了几下,刘寡妇顿时就觉得疼痛感减少不少。
“到底是神手,下手就是不一样。”
则神手有些洋洋得意,“可不是我自夸,我的针灸就是我大哥都比不上,更别提他那半吊子儿子了,还被人封了叫什么天下第一神医,我都替他臊得慌。”
“这么多年你都没离开过碧门镇,你不想你家人吗?”
则神手表情黯然下来,整个人顿时显得十分颓丧,“你有所不知,我当年做得那些事,根本没脸去见我大哥,他去世的时候都不允许我进灵堂祭拜,他那儿子恐怕也一直记恨着我。”
“到底是血浓于水,他们不会怨恨你的。”刘寡妇虽和则伸手相熟,但他以前的事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和家里人因为一些事情闹得不开开交,他只得离家出走,近三十年没有回过家。
半个时辰后,则神手默默地将银针腰带收好,“我走了,青瑶那丫头今日就让她在你这歇下吧,一个姑娘家成日里睡那寺庙也不像样。”则神手家不远处就是寺庙,青瑶为了学医方便,也为了避免入夜后有病情紧急的病人来医治,因而她一直居住在那寺庙里。好在那寺庙虽无和尚,但因为碧门镇的村民信奉菩萨,也一直都有香火供着,才不至于太落败。
“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就是将她当徒弟了,还非要嘴硬。”
“不说了,我走了。”
看到则神手离去的背影,刘寡妇喃喃道:“也是个命苦的人。”
第二天一早,夏傲雪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里面有人吗?快出来!”一个粗狂的声音连着说三遍,菖蒲昨晚上喝得有些多了,听到院子里有人,可就是起不来。
夏傲雪急忙简单穿戴好衣服走了出去,却是瞧见两名捕快,中间是很久没见的古里正。
“姑娘早啊,瞧我来的多是时候,恰好看到了美人刚睡醒那张朦胧美。”古里正对其中一名瘦些的捕快说着,言语十分轻佻,而
那目光更是直接就在夏傲雪身上来回扫荡着。
夏傲雪强忍住心里的不满,“不知里正上门有何正事?”
“正事嘛,自然是有的。刘寡妇那小崽子和闺女呢?”
“里正有事找我即可,他们还没起床。”
古里正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说道:“生死攸关,人命关天的事,你能做主吗?”
夏傲雪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瞧古里正那笃定的模样,难道出什么事了吗?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转身回房叫醒了菖蒲,又到隔间唤醒破竹。
当菖蒲睡眼惺忪,破竹哈欠连连站在古里正面前的时候,古里正却是冷笑一声:“来人,将他们全部给我押到衙门去!”
那两个捕快闻言马上上前要架走菖蒲姐弟二人,而他们的睡意顿时全无,夏傲雪一个箭步拦在他们跟前,冷声说道:“国有国法,哪怕古里正再一手遮天也要将个法子,这无端端的将人带走,算是什么意思?”
真是个磨人的小辣椒!古里正只觉得心里好像有只猫在挠他的心,分外难受,“无端端的?我是带他们到衙门去作证!”
“作证?作什么证?近日没听闻镇上有什么杀人放火之事。而且里正说抓人就抓人,我怎知里正不是公报私仇,是非不分呢?”
古里正顿时要跳了起来,“我公报私仇,是非不好?好好好,你还是这碧门镇上第一个敢这样说我的女子,你给我等着,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都给我带走!”
“不需要这样!我们有手有脚,会自己走!”夏傲雪一手牵着菖蒲,一手牵着破竹,刚刚院子里动静这么大,刘寡妇都没有出来,只怕是一早就出门去了,还要青瑶刚刚得了自己的吩咐在屋子里没出来,到时候她可以去捎个信息。
这是夏傲雪第一次来这碧门镇的府衙,可门口却是围满了人,看到夏傲雪三人走过来,都不由自主的让开而来一条道,背后已有人在指指点点。
“这姐弟二人到底是谁的孩子?难不成真的是那则神手的?”
“那闺女是她和丈夫的,当时是我阿母帮忙接生的,可这小崽子就不清楚了,那时候她丈夫去了战场,她后来才有的身孕。”
“啧啧啧,我还以为是个贞洁烈妇呢,没想到是个这样不要脸面的人。”
菖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握着夏傲雪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夏傲雪只得柔声安慰她:“别担心,万事有我。”
进了府衙,夏傲雪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刘寡妇,人却是已经昏了过去。
“婶子,婶子!”夏傲雪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刘寡妇面前,她的十指的指甲盖都被整片硬生生地给拔去了!血淋淋的双手显得分外触目惊心!
“阿母!”菖蒲泪如泉涌,她哆嗦着手抽出绣帕,想将刘寡妇的手包起来,可发现那些血渍还没干,若是贸然包上去,只怕到时候绣帕都要和肉连在一起,增加疼痛!
“你个畜生!”菖蒲怒吼一声就要上前厮打坐在案后的人,却被夏傲雪一把摁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