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文刚冷笑:“你不是我的对手,就是你师父都打不过我,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
镜非明道:“一个他打不过,但加上我,霍青藤,外面还有不少镜花阁的高手,不知是否可以打得过你?”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是早已布置好一切。
聂文刚的脸色果然一变,他眼神骤然一冷:“镜非明,我当初可是救了你一命,莫非你真打算恩将仇报了?”
镜非明淡淡道:“你救我一命,我自然一直感恩在心。可这么多年来你带给明珠的痛苦,却不是就此可以抵消的。”
聂文刚脚步轻轻一挪,谨慎的观察了四周,若是奋力反抗或许还能冲出这里,可外面到底围了多少人他还不确定,只怕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聂采青也看出了他眼里的犹豫,大声喊道:“父亲,我自小就是看着史书长大的,里面对父亲的记载,都是一心爱国,护国有加,从未有半句的不是。就算惠帝当初为了一己私欲利用了你,可他至少让您名流千古。”
“哼,谁稀罕?”聂文刚冷笑,“若不是他,我能落到有家不能回,有女儿不能见的地步?”
夏傲雪忍痛道:“您不是不能回,是您自己不愿回。或许一开始您是想复仇,可是到了后面,您发现了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好处,再也无法抵制它的诱惑,你也从忠君爱国的镇国大将军,变成了被权利摆布的傀儡!”
聂文刚挑眉,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竟对自己的脾性有这般了解,“你所言不虚,权利这东西,一旦尝试过那甜头,就再也无法拒绝这权利带来的巨大诱惑。你想躲开,可发现已经无处可躲了。”
“所以夏侯国灭国,你到了塔木克,杀了我师父?”云斛盛泽怒极反笑,“同样是大将军,却没想到你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
“谁让你师父冥顽不灵?我寻求和他合作,反而要将我捉拿。”
“也是你将我们准备皇陵捉拿苏明德的计划告诉他的,让他提前在皇陵埋下的火药?”云斛盛泽问道。
“你们不是早就猜到了吗?”聂文刚一副可惜的语气,“不过还是你们命大,竟然没把你们都炸死,没想到宣承玮成了替死鬼,太可惜了。”
聂采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父亲,不,他对自己来说本来就是非常陌生的,在自己对父亲
了解中,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和超越的英雄,自己一心要上战场报效国家也是因为受了父亲的影响,而实际上的父亲却是这样的肮脏和不堪。
气氛冷到了极点,聂采青含泪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命是您赋予的,这三个响头,算是感谢您的赋予。”
聂文刚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不是没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有刚刚那真情流露的时候,此刻看到自己女儿满含泪水,伤心失望难过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恻然。
聂采青抬起头,任凭一旁的霍青藤去拉就是不起身,“父亲,不管您和他们之间有何纠缠,你我总有血缘之亲,女儿不能为您做什么,可否就让我抱一抱您?”
聂文刚并不回答,聂采青依旧不放弃,又继续说着:“我从未见过娘亲,可是从太后曾给我看过娘亲年轻时候的画像,她说我和娘亲很像,是这样吗?父亲。”
“嗯。”提到爱妻,聂文刚心里难掩痛苦。
“我想如果现在换成娘亲,她必然会让我抱一下。”聂采青跪着一步步行到聂文刚脚前,哭诉着抱着他双腿,“父亲,您做的那些事,身为女儿不能多做评论,可我也不能不顾这些朋友和家人,他们是女儿这二十五年来最珍惜的朋友和家人,难道您就忍心看我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吗?”
“就当是做最后的告别,从此您和他们之间如何处理,谁生谁死都和我无关,我也不会怨恨任何一方。”聂采青从未流过这么多的眼泪,只觉得今生的眼泪都在今日流光了。
聂文刚叹了口气,伸手扶起聂采青,“那刚生下的男娃长什么样?像你多点还是想那小子多点?”
“这些小,五官都还皱巴巴的,瞧不出像谁。”聂采青轻轻依靠在聂文刚宽厚的肩膀,这父亲的怀抱她自小一直在想象到底是什么样子,宽大,温暖,带着安全感,是的,和想象中的一样。
聂采青闭上眼,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分决绝,父亲,原谅我,我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更不能容忍您做了这么多错事之后还心安理得逍遥。
霍青藤隐隐猜到了聂采青心里所想,他暗叫一声不好,想阻止却发现脚步无法动弹,因为他此刻若是贸然行动,势必会引发聂文刚的怒气,万一发起疯了根本不顾及聂采青是自己的女儿,也伤害她了怎么办?
聂采青一边还在和聂文刚絮叨着一些琐事,另外一边缓缓拔下自己的发簪,用尽力气朝着聂文刚的心口刺去,下一瞬就看到他不可思议到扭曲的脸。
“你……你……”聂文刚一把推开聂采青,手指着被摔到地上的聂采青,“白眼狼,你……你竟敢……”
聂采青此刻已经是频临崩溃情绪,可还是咬唇说道:“我自小接受的理念,就是匡扶正义,忠君爱国,而且是以你为榜样,所以即使我被封为了郡主,依然做着顺天府的捕头,甚至后来被您救了,我也是一心要上战场,我以为这是您的遗愿,我想替您完成。”
聂文刚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在地上,气息不稳,簪子正中心口,显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您犯下这么多的错,本该由他们交给塔木克皇上处置,可我却害怕您会收到那么惨不忍睹的极刑,我想保您全尸,让您和我娘亲团聚。您放心,我弑父大逆不道,也绝不会独活。”说着已经拿自己的簪子对准心口,正准备刺下去的时候却被一枚碎石打歪了。
是聂文刚用最后一点力气,将那簪子打掉了,“不……不怪你……”人之将死,就会在弥留之际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所犯的错误,那些所谓的权利,争霸,到头来都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唯有情义,才是长存久留的。
“我不……不是个好父亲。”聂文刚再也没有力气了,轰然倒地,聂采青忙爬到了他身边,抱着他不断哭泣着摇头。
“青儿……好好……好好活着,多做善事,替我赎罪。”聂文刚看了眼四周站着的人,他知道这些人绝不会因为自己而去为难聂采青的,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霍青藤。
霍青藤此刻也跪了下来,“岳父大人您放心,我此生绝不负采青,爱她疼她一辈子。”
聂文刚这才宽慰地点点头,握着聂采青的手渐渐地松了,露出轻松的笑,“青儿,我好像看见你娘亲在向我招手,她还是那么美丽……”
聂文刚是笑着逝去的,或许这是他最好的结局了吧。
再大的仇恨,也因为聂文刚的死而烟消云散了,更何况这人是聂采青的父亲,众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他厚葬了一番后就此结束。
真相在西边,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痛苦,夏傲雪当天就病倒了,足足病了一个月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