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下轮到吴岳怔住。
“韩林还没死,我要带着墨白去找他,你放手!”冷冷地看着吴岳拽着李墨白衣襟的手,我恨不得用眼刀砍断它。
“姑娘,请你先冷静。”吴岳吞了吞唾沫,摆出坚定要阻拦我的态度,“李大人的身体如此虚弱,您忍心再让他颠簸淋雨吗?那样做,除了加重他的病情外,一点作用都没有。”
“那我该怎么办?”我慌了。
这也不是那样不是,难道让我看着李墨白去死?
绝对不可能!
“等!”吴岳坚定。“如果师父真如姑娘所说,还活着的话。我捏碎了‘尸球’,师父就一定会来找我。”
李墨白在昏迷中,似乎并不安稳,呼吸浓重,转眸看去,他细长的眉头紧蹙,浓密的睫毛微颤,额头溢满细密的汗珠,看上去似乎有些痛苦。
我开始犹豫不决。
光是在休息着,李墨白都感觉到痛苦,如果带着他出去颠簸,岂不是更加难受?
“姑娘,为了李大人好,您还是将他留在这里为好。”见我表情有松动,吴岳再接再厉的劝慰着,“而且请姑娘仔细想想,李公子留在这里,在下还能照顾着他,就算不能治愈他,也能将他的病情控制住。姑娘将他带走的话,治疗怎么办?疫病加重怎么办?”
我咬牙,泪盈于睫,轻轻地将李墨白重新放回藤椅上,事实上我也明白,李墨白突然染上疫病,要是再带着他去淋雨。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而且,天下之大,我该去哪儿找韩林?
“姑娘明白就好。”吴岳松了口气。
“那,让他在药馆里住下。”用没得商量的语气开口,我瞥了吴岳一眼。
“可是,医馆里只有两间房间,你一间我一间,没有多余的……”
“他可以跟我一起睡。”无视吴岳差点掉下来的眼珠子,我转身去后院再次拿来最后干净的毛巾,仔细的擦拭着李墨白脸上的汗珠。
“这于理不合。”吴岳大义凛然。“还是将我的房间让给李大人。”
“不用。”我回绝的干脆。
“要是传出去,姑娘你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吴岳坚持。
“我五岁那年,就已经跟他同床共枕。”轻轻地抛下一个炸弹。
吴岳的嘴惊讶到合不拢。
“你们是什么关系?”好半晌,吴岳才满脸好奇的凑上来。
“不告诉你。”实在没心情,冷冷地瞥他一眼,我吃力地将李墨白扶起来,慢慢地挪向我的房间。
吴岳想上前来帮忙,被我用眼神杀退。
将李墨白安置在我的床上。坐在床边等他醒来的时间里,仔细的想了想,默默地在朝阳城等待韩林到来,万一他没有发现吴岳的召唤该怎么办?
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让他知道我也在朝阳城?
毕竟,当初他曾经说过。只要我找他,他就会出现的吧?
又不光是李墨白,整个朝阳城的百姓,都在等他伸出援手来。
抬手往李墨白的额头上搭了一下。依然烫手。
仔细地掖好被角,我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医馆中。因为大雨的缘故,依然无人前来看病。
吴岳抱着一本医术。蹙着眉头,眼睛都要掉到书页上。
抱着吴岳的药箱出来,掏出一些要用的伤药,清理好手上的伤口,又上了些药,才将手腕递到吴岳的面前,微微担忧,“我也会染上疫病吗?”
满手都是伤口,还在雨水中跑了那么久,按理说来,染上疫病的几率,近乎百分百了吧?
不过,如今李墨白都染上了疫病,我反而不再害怕。心里,反而期待自己染上疫病。
这样至少,李墨白痛苦的时候,我同样痛苦着。
看懂我眼中的期待,吴岳深表无奈,曲指扣在我的脉门上,面露惊奇之色。
“染上了?”我的眼睛开始发亮。
吴岳啧啧的叹息着,脸上的表情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姑娘的体质当真奇怪,按理说,无论是哪种传染方式,您都该染上了疫病才对?”
“怎么回事?”我纳闷。
“姑娘没有染上疫病。”吴岳郑重地下了结论,手指却依然按在我手腕的脉门上,“这可真是奇怪。难道,姑娘的体质是百毒不侵?”
“这不可能,我前段时间还中了毒。”我才刚刚从‘蓝华’的魔爪下逃脱出来,怎么可能百毒不侵?
不过,既然没得疫病,我也好安心的去东城。
折身拿起角落里的油纸伞,唯有犹疑的看着吴岳。
“你要出去?”在我犹豫的时候,吴岳先开了口。
“嗯。”我淡淡地点头。想起自己来医馆的这段时间,不但没有帮上他的忙,反而总让他伸出援手,顿时心有愧意。
“我会帮着照看李大人。”吴岳看穿了我的心思,淡然的表情突然换成满满的好奇,“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重要吗?”我蹙眉。
倒不是不相信吴岳,只是,东方梨的身份,因为最近过多的传闻,始终在与贬义挂钩。
“纯属好奇。”吴岳收回八卦的表情,絮叨的念叨着,“姑娘与钦差李大人关系匪浅,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姑娘与钦差东方大人的关系,也不一般吧?”
边说着,吴岳边抬起手来,指着医馆外的街道。
抬眸看去,东方吟正定定地站在雨中,衣衫半湿,微抬着头,似乎透过雨幕看到了什么。
身边有人为他撑着伞,水珠顺着伞沿滑落,滴打在他的衣襟上,逐渐湿了他的青衫。他也丝毫未察觉。
“麻烦帮我照顾好李墨白,我马上就会回来。”撑开手中的雨伞,我踏入雨幕之中。
发现我的存在,东方吟转过脸来,英气的脸带着几分诅丧,唇角微勾着的笑容,明眸中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李公子怎么样?”
“他染上了疫病。”这事,本也无法瞒住,所以无须隐瞒。
东方吟微微惊讶。眼眸中闪过了复杂的光彩。
“你要去哪儿?”东方吟继续询问。
“与你无关。”冷漠地回答了一句,我与他错身而过。
摸索着一路行至印象中的土坯墙处,幸灾乐祸的发现,这堵粗制滥造的墙倾塌了大半,如今只剩下了一小截。
迷蒙的大雨,前方的景象不甚清晰,在心里估摸了一番,即使大雨未歇。封锁南城的官兵们应该不会擅离职守……为了不与他们动手,最好的办法是偷偷地闯过去。
就像进来时一样。
感受了一番右腿的反应,我提气飞上一旁的屋顶,收起手中的油纸伞,整个人化作一缕轻烟,轻飘飘地顺着风的方向飞了出去。
我该感谢这场大雨掩去了我的身形与声音。我顺利地落在东城的地界中。
得意的想了想,重新撑开手中的油纸伞,找寻起那个名为驿站的地方。
只是,熟知这驿站没有找到。却不小心闯入了城主府中。
正欲退出去重新来过,却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语。犹疑一番,停在屋顶窃听起来。
“大人。妾身本不甚染上这疫疾,您不忍将妾身送入南城也就罢。但是您贵为城主,应当离妾身远些,万一染上,妾身实难以恕罪。”是一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挺温柔。
疫疾,是指什么?疫病吗?
难道这朱田禹徇私?
“夫人这是何话,就算我身为一城之城,在此之前,却先是夫人的夫君。夫人如今身受疾苦,我如何能将你弃之不顾?”果真是朱田禹的声音。
这该死的朱田禹,将其他人隔离在南城,却独独藏匿了自己的夫人?
“可是大人,听闻府上近日连连有人染上疫病,这定是妾身的过错。妾身恳请夫君,将妾身送入那南城之中吧?”
“说什么傻话。”朱田禹语调痛苦,“若是夫人独自去了那南城,为夫如何放心得下?”
嗯,此前听说朱田禹此人痴情,恋慕其的女子何其多,他独独钟爱自己的夫人,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只是,这藏私,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要是传出去,怕是要彻底引起百姓的怒火吧?那朝阳城,还不得陷入更加惨烈的混乱之中?
我若是突然闯下去,强行将他夫人拉入南城,怕是要被朱田禹当场绞杀的吧?
不能硬来,只能像个折中的办法,不然长期以往,整个东城同样危险。思量一番,我转身退出城主府,继续向着驿站摸索而去。
在时常走错路的情况下,不知怎么就摸到了城墙边,听得外面‘轰隆隆’的水声,借助铁锁纵身飞上城墙,往下一看顿时傻了眼,瞬间倒退了三步。
不知何时,这护城河的水位竟然急速的上升,水流喘急,咆哮着向着下游狂奔,眼看着这水位与城墙的最高处相隔不远。
就算连日大雨,应该也不至于有如此深的水位吧?
出于内心对水的恐惧之情,我片刻都没有逗留,急急忙忙地下了城墙。
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细细想来,心里‘咯噔’直响。
如此高的水位,应该已经没过朝阳城外的栈桥了吧?
也就是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被困死了?
岂不是说明,就算韩林等大夫来到朝阳城外,也进不了朝阳城内?
顿时预感到不妙,急急忙忙的提气飞奔向驿站。这个消息,必须得告诉周蓝陵才行。
就算我没有任何办法,他应该也会有办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