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鋆坐立不安, 焦急地在营帐内走来走去,等待水清浅的消息。
“睿寒,别晃悠了, 着急也没有用, 先过来吃饭吧。”沧海明月看不下去了, 拉过他坐在饭桌前, 按住他不让他起身, 强行拿来一双碗筷,递到他手边,命令道, “吃饭!”
沧海鋆无奈,勉强填了两口, 食不下咽, 又端起一旁的酒壶猛地往嘴里灌。
“咳咳——咳——这是什么酒, 这么烈?”沧海鋆擦擦嘴角,诧异地问。
“雄黄酒, 六月初的雄黄酒,怎么样,是不是够劲道?”沧海明月端起酒杯又饮了一杯,心道爽快。
“嗯,的确够烈!”沧海鋆中肯地评价。
这时营帐外有响动, 沧海鋆迫不及待地奔出去, 本以为有小妻子的消息, 但迎接他的却是——
“睿王, 这是世子的家书。”来人一句话打碎了沧海鋆的期望, 他失落地接过书信,慢悠悠地回了营帐。
“你的。”沧海鋆将书信随意一撇, 又围着饭桌转悠了起来。
沧海明月打开家书一看,眼睛越来越亮,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红鸾生了个大胖小子,哈哈,我当爹了,我当爹了.......”若非现在的时机不对,他肯定会乐得蹦起来,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好消息。
“明月,恭喜恭喜!”沧海鋆抱拳向他道喜,表面功夫还是要应付一下的,说完接着转悠,来来又回回。
稍后不久,有暗卫前来禀报:“睿王,世子,已经查到了,那条暗道通往云雾城西北外十里,怒江隔岸就是傲云的一个小山村,距穆乌城非常近。”
“傲云那伙人干的?”沧海鋆咬牙切齿地说道,傲云掳走浅浅,意图不言而喻,看来他们是想拿浅浅来威胁他了,想得美!
“明月,你去召集大家,我们今晚就行动。”沧海鋆吩咐。
“好。”沧海明月话落,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嗷嗷——呜呜——”珠珠和鋆鋆不知从哪里跑了进来,朝四周找了找,不见主人,倒是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沧海鋆,一下子朝他扑过去,在他脚底下蹭啊蹭的。
沧海鋆俯身将它们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慢慢地捋顺,但是两个雪团子明显地心不在焉,滴溜溜的小眼睛四处乱窜,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们也想浅浅了,是吗?”沧海鋆叹了口气,“明天浅浅就回来了,你们今天要乖乖地自己玩,不能捣乱,知道吗?”
“嗷嗷——嗷嗷——”珠珠和鋆鋆各自回应一声,乖乖地呆在他怀里。
沧海鋆拿起饭桌上的一只烤兔子,掰成一块一块的,喂着两个小家伙填肚子,气氛和谐静谧。
大帐外,薛黎撇着小嘴依依不舍地看着沧海鋆的营帐,心不甘情不愿地朝身边的罗素抱怨:“娘亲,为什么要把小狐狸们送走?黎儿还没玩够呢。”
“黎儿,姨姨失踪了,姨丈肯定很着急、很难过,比起你,他更需要珠珠和鋆鋆的陪伴,我们就让小狐狸们陪着姨丈好不好?”
“嗯,好吧。”薛黎一听觉得有道理,也不再纠结了。
“走吧,黎儿,我们该去睡觉了。”罗素拉起儿子的小手,回了薛刚的营帐,此时薛刚已经整装待发,一身黑衣看似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爹爹!”薛黎高兴地扑上去,赖在薛刚怀里不下来了,看着他一身奇怪的装束,好奇地问,“爹爹,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黎儿,今晚跟娘亲好好睡觉,明天爹爹就回来了,要乖,知道吗?”薛刚点点儿子的小鼻尖,宠溺地交代。
“嗯,爹爹放心,黎儿会乖的,好好陪着娘亲。”薛黎懂事乖巧地点点头。
“真乖,爹爹亲一个。”薛刚说着就在儿子脸颊上亲了一口。
薛黎人小鬼大,扳过自家爹爹的脸“啵”的一声,也给了薛刚一个湿漉漉的吻。
“臭小子!”薛刚抹去脸颊上儿子的口水,无奈地看着他。
“嘻嘻。”薛黎得意地扬起小头颅,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好了,好了,黎儿不准闹了,快去跟娘亲睡觉了。”罗素站出来抱过儿子,解救了薛刚的困境。
薛刚得了自由,快速地收拾起来,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抬脚欲走。
“相公!”
罗素的声音自身后想起,薛刚不得不转过身来,看着妻子满脸担忧的神色,愧疚地说道:“素素,又害你担心了,但是......”
“我明白的,相公,你不用解释。”罗素善解人意地说道,堵住了薛刚的言辞,“这次行动危险重重,但是云雾城肯定会留有人镇守的。相公,你在请命之前能不能多想想我跟黎儿,尤其是黎儿,他还不到三岁,不能没有父亲......”罗素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素素!”薛刚心里一痛,拥过妻子,赶紧安慰,“素素,我答应你,我会尽量留在云雾城,不让你担心。”
“你说话......要算数。”罗素哽咽地再三确认。
“好,我尽力。”薛刚保证。
罗素听闻,慢慢平静下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为他整理好衣袖,催促道:“相公,快去吧,一会儿晚了。”
“嗯,你跟黎儿先睡,等我的好消息,我走了。”薛刚在妻子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相公,对不起,你一定要保重......”罗素望着薛刚消失的方向默默地祈祷,不知不觉一颗泪珠滑落脸颊,碎裂脚底......
沧海鋆的营帐,众人齐聚一堂,探讨着计划,几经争吵,最终定下了四人前去营救水清浅:沧海鋆、澹台铭、暗卫军统领杜继南,以及浮月。浮月身为女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掩护水清浅。沧海明月与薛刚留下来坐镇云雾城。
“小九,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平王沧海锦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笑嘻嘻地晃到了众人面前。
“六哥,你怎么来这了?”沧海鋆诧异的看着他。
“就是......查到了些事情,想跟你说说。”沧海锦做了一个手势,将其他人打发出去,独留兄弟两个人在营帐内。
“怎么了?”沧海鋆莫名奇妙地问。
“小九,据探子回报,傲云的皇帝傲云焕,貌似对弟妹怀有......不良的企图。”沧海锦研究着措辞,不知该怎么表达。
“他敢!”沧海鋆铁青了脸,若是他敢动浅浅一根毫毛,他定扒了他的皮。
“小九,你别激动,这件事还没有得到证实,也许不是真的。”沧海锦急急改口,否则指不定小九会做出什么事来。
“哼!最好不是真的。”沧海鋆语气不善。
“小九,若是......我是说如果......如果傲云焕要对弟妹用强的,我担心弟妹抵死不从,她会不会自我了断以保清白?”沧海锦看着沧海鋆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弱弱地张嘴问道。倘若真发展到了那种地步,事情可就麻烦了......
“绝对不会!浅浅才不会那么傻,做这种蠢事!”沧海鋆一口咬定。
“哦?怎么讲?”沧海锦好奇了。
“六哥,假如你不小心被一只疯狗咬了,你会不会追过去再反咬它一口?”
“不会,我会直接拿剑宰了那条畜生。”沧海锦说完,突然间恍然大悟,心道他的九弟果然够厉害,够阴险,佩服佩服!
“不管发生什么事,浅浅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我今生唯一的妻子。”沧海鋆满腹柔情,眼前又浮现出娇妻的容颜,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解决了头等大事,沧海锦又招进外面的众人,扔出一幅画像,展开来说道:“这张就是傲云焕的画像,大家都来看看吧。”
“是他?”沧海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在蓟州有过一面之缘的“知己”居然是他平生最大的敌手,真是造化弄人。
“云焕?”其他人也惊诧不已,没想到他就是傲云的皇帝。
“怎么?你们都认识?”沧海锦收起画像,无辜地撇撇嘴,看来自己是白忙活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再提了。”沧海鋆收回心思,开始发号施令了,“现在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马上......”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沧海鋆脑袋一歪就要栽倒在地,还好旁边的沧海锦眼明手快,将他扶住:“小九,小九你怎么了......”
“传御医!”沧海明月朝外大叫一声,回过头来摇晃着沧海鋆的肩膀,焦急的呼唤,“睿寒,睿寒,你醒醒......”
御医们很快就来了,三三两两地各自把过脉,又察言观色一番,最终下了结论:“睿王的心情紧张过度,心力交瘁,累晕了过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睿王真的没事吗?”沧海明月不确定地反复询问,“会不会中毒了?”
“回世子,睿王只是晕了过去,况且睿王的体内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老御医肯定的回答。
“那好,你们先下去吧。”沧海明月摆摆手打发走了他们。
“得了,看来还是我亲自出马吧。”沧海锦给他的九弟掖掖被角,对着沧海鋆疲惫的睡脸说道,“小九,你就安心地睡吧,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弟妹了。”
沧海锦说完,吩咐大家各就各位,带着其他三人出了营帐,临去之前又深情地望了暗香一眼:“暗香,等我回来。”
“锦,万事小心。”暗香担忧地望着他远去,直到几条人影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穆乌城行宫,水清浅满脸泪痕,愧疚地看着云雪,不知说什么是好:“雪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
“水儿,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是真心喜欢傲云换的。”云雪拿起手帕帮她擦着眼泪,安慰道,“其实我到云庄的时候就发觉出事情不对劲了,那里的人个个身怀绝技,出手不凡,就像一个大型的情报组织,我留心观察打听,才得知云焕就是傲云国的皇帝,但是我还是喜欢他,想到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到他带我去看马赛,想到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是真的开心欢喜,不是因为药物的关系,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水儿,你不用自责的。”
“可是,若不是......因为我......傲云焕他也不会去......招惹你的。”水清浅哽咽不止,想到这里心里更加的愧疚难耐,“雪姐姐,你骂我、你打我吧,是我害了你。”
“说什么傻话!”云雪淡淡地温柔一笑,“水儿,是你让我有机会认识了他,并且爱上他,享受了喜欢一个人的甜蜜幸福,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呢?”
“雪姐姐,你是这么想的?”水清浅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傲云焕欺骗你在先,你不恨他?我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也不怪我?”
“嗯,我喜欢傲云焕,我真的不怪你。”云雪柔柔地一笑,宽慰她,“水儿,别再自责了,我只要能够看见他,就真的感觉很幸福了。”
“但是......”水清浅还想说什么,待看见云雪脸上毫无芥蒂的笑容之时,彻底咽下了要说的话。
“雪姐姐,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如果将来我还有命活着的话。水清浅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一句。
“好,姐姐等着你。”云雪不以为意,殊不知多年以后,水清浅真的允诺了她今晚的誓言,当然了,那是后话。
姐妹俩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 ,突然间——
“谁?”云雪一脸戒备地盯着窗户纸,将水清浅护在身后,“水儿,别动。”
“噗通”一声一个人影闪进来,全身黑衣,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那人盯着云雪身后的水清浅看了良久,然后慢慢地扯下了面巾,竟然是——
罗素!
“罗素!为什么?我叫你一声姐姐,是真的把你当姐姐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水清浅痛心地怒骂,她记得昨晚大家一起露宿在小树林,她跟罗素在马车里说话,然后她喝了杯罗素沏的茶水,之后就不省人事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傲云焕这里了。
这件事肯定跟罗素脱不了关系!
“水儿......”罗素看着水清浅,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薛夫人,想必‘罗素’也不是你的本名吧?你究竟是谁?”云雪搂着水清浅,拍打她的后背帮她平息怒火,看着罗素一脸的戒备。
“我是傲云素素。”
傲云素素?水清浅心里一怔,从云雪怀中挣脱出来,转过身看向傲云素素:“你跟傲云盈盈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孪生姐妹,她是我妹妹,跟我一样的命苦,虽然有着傲云公主的身份,却生下来就沦为别人的棋子,我们的代号都是十七,谁能想得到傲云的探子十七不单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姐妹呢?”傲云素素嘲讽地说道,回想她这些年来的经历,苦涩地一笑,也好,反正今晚过后,一切都解脱了......
“傲云素素,傲云盈盈,的确是好名字。”云雪呢喃着这两个名字,心生赞叹,她虽然看不惯她们姐妹的所作所为,但也不可否认,她们的名字确时好听,只可惜了。
“是啊,‘素衣盈盈,若水清颜’,我们的母妃就跟雪姑娘你一样,是一位美若天成的女子,不喜涂脂擦粉,经常一身素衣,干净清秀,就是这样一种气质吸引了我父皇的眼光,将她一位平民女子带入后宫,曾经盛宠一时,但是好景不长,君王无情,母妃没有强大的后台撑腰,很快就没落下来,后来生下我们姐妹俩更是无人问津,直到她遇到了当今的萧太后。萧太后权欲滔天,看中了我们姐妹的资质,将我们培养成了她的棋子......”傲云素素遥想那久远的回忆,说起了她们姐妹的故事。
“薛刚知道你的身份吗?”水清浅问。
“他不知道,他是个粗心的大男人,跟我夫妻三年都没有发现一丝破绽。”傲云素素想到薛刚,心里一痛,她终是骗了他、负了他。
“你今晚来这里做什么?”云雪看着傲云素素,尽管她命运凄苦,但是她们注定是敌人,顿时语气不善了起来。
“我是来向水儿......向睿王妃忏悔的。”傲云素素看着水清浅,幽幽地道明了原委,“我们傲云的探子身怀各种不同的绝技,而我则会口技,可以模仿出任何的声音,不论是人还是动物的。昨晚你晕迷之后,我一个人在马车内模仿你说话的声音,那些保护你的暗卫们听得见你说话,就以为你还在马车里,他们之中总有一两个人会松懈偷懒的,只听你说话也不注意看周围的异动,而我们的人则趁机将你拖进事先挖好的暗道内,带到了穆乌城。”
“我失踪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暗香浮月就一点儿也不奇怪吗?”水清浅又问。
“今天一大早,我又去了你的马车,说你很累想要休息,所以暗香和浮月都没有进马车里打扰,直到中午过后,一行人出了曲兰镇,她们突然感到不对劲,这才发现你失踪了。曲兰镇恰逢今天有人成亲,大家都以为你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我本以为睿王肯定会花些时间才能查到你的下落,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晓了你的下落,我也不得不将计划提前了,否则......”
“你的计划?你都干什么了?是不是跟睿王有关?”水清浅一慌,来到傲云素素面前急切地询求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