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还在奇怪,乔煦白干嘛一定要装不认识我,听王律师这么说,我算是全明白了。王律师说是李莹茹的律师,不如说是李莹茹留下来,监视乔煦白举动的。
我看着王律师笑了笑,“我懂你的意思。不过煦白现在失忆,就算我想把他从李越身边接走,他也不一定愿意。”
“我会帮慕小姐的。”王律师见我‘识相’,唇角又扬起礼貌的笑意,他从沙发里站起来,“慕小姐,你身体不舒服,我就不多打扰了。我会帮你约乔先生出来,时间我会通知你。”
“多谢。”
送走王律师,花琦回来白我一眼,“你心还真大,还向他道谢!”
“要不说什么,难道能骂他一顿?”我把信折好,装进信封里。
花琦扫了眼我手里的信封,“子妍,这个你可得收好,把它拿给煦白看,让煦白知道,这几年他跟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
我苦笑一下,然后抬手把信撕了。
花琦一愣,然后伸手过来抢我手里的信,“子妍,你干嘛……”
花琦看到我眼里的泪,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看着我,“子妍……煦白回来了,我们应该高兴……”
“对,他活着,我们应该高兴。”我把信撕个粉碎,然后擦擦眼泪,道,“可他明知道有我们这群人,他却从没想过联系我们!我还担心他干什么……”
花琦看着我哭,眼眶也泛红起来,她坐到我一旁,抱住我,“子妍,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真能去不管他吗?他记不得你了,可你还记得他呀,你能狠下心对他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他被李越利用,或者最后被李越对付?”
我哭着,没有说话。
花琦说的对,我狠不下心。他不记得我了,但我们的曾经,我一点都没忘记。
别墅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
伴随着大门打开的声音,苏顾言激动的喊声传了进来,“子妍!子妍,你看……你看谁来了!”
苏顾言急匆匆跑进来,连鞋子都没换。他一脸的惊喜,手抬起来指着玄关处。
花琦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转头看向苏顾言,“谁来了?瞧你那大惊小怪的劲儿。”
苏顾言看到我和花琦在哭,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保证你俩看到他,就都不哭了!”
苏顾言话落,一个男人从玄关处走了进来。
一身黑西装,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正是乔煦白。
虽然知道乔煦白没死了,但看到活生生的人,花琦还是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从沙发里站起来,让眼泪止住,目光直直的盯着乔煦白,话却是对苏顾言说的,“顾言,你认错人了。这位先生只是很像煦白而已,他不是!”
我故意把‘只是很像’四个字说的很重。这句话是他昨天说给我听的!
苏顾言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神色微惊,忙打圆场,“子妍,煦白失忆了,你也失忆了?他不是煦白是谁!”
说着,苏顾言用胳膊肘碰了碰乔煦白的胳膊,小声道,“你说话呀!”
乔煦白站在原地,眉目清冷的与我对视,“听苏先生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苏先生,多么客气的称呼,多么陌生的称呼!
花琦也从沙发里起身,满目惊愕的看着乔煦白,“煦白,你真不记得我们了?”
乔煦白看向花琦,“你是……花语传媒的大小姐。”
花琦点头,然后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掉了下来。
苏顾言走过来,把花琦抱到自己怀里,低声安慰,“记不得你就记不得你了,你哭什么!”
花琦在苏顾言怀里,摇头,“我不是在为我哭,我是心疼子妍。他俩经历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现在煦白竟然全忘了。那以前子妍受的苦,岂不是白受了!”“别哭了。”苏顾言安慰着花琦,然后抬头看向我,道,“他人还活着,而且还回来了。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子妍,想想在国外时,你守在海边的那种心情,现在我们不是应该欢呼么!”
对,那时候我一心盼着乔煦白活着就好,让我知道他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可人就是不知足的,当真正看到他的人,当知道这三年发生的事情,伤心和埋怨就冲散了知道他还活着的那份欣喜。
我没理会苏顾言的劝说,眼睛看着乔煦白,语气不善的道,“这位先生,你不是不认识我吗?一个陌生人生病,你也要探望,世界那么多人,你看得过来吗!噢,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不是不认识我,你通过新闻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三年都没有联系我们,现在突然出现,有何贵干?”
“子妍……”
“苏先生,可以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么?”乔煦白打断苏顾言要说我的话。
苏顾言忙点头,“你们聊,我们回房间。”
说着,苏顾言扶着花琦回了二楼的房间。
看到苏顾言和花琦离开,我转身也想走,可奈何身体生病,全身发软,我刚走出两步,眼前突然发黑,头也晕的厉害,我忙伸手扶在沙发上,稳住自己的身体,才没让自己摔到地上。
乔煦白走过来,“你身体不舒服,先坐下,我们再聊。”
就算他不记得我了,就算他看向我的目光再像陌生人,但他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说着关心我的话,我鼻子就不受控制的发酸。
我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强硬的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乔煦白一直站在距离我有三步远的地方,保持着绅士和尊重的恰当距离,同时这个距离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陌生和疏远。
“我回国,一是因为莹茹死了,回来安葬她。二是我找你的确有事。我知道现在盛世集团的股份都在你手里。”乔煦白道,“我想恢复身份,需要你的帮忙。”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我转头看向他,目光充满了陌生和难以置信,“你来找我,是来要公司的!”
乔煦白眸光微暗,原来他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难以启齿。
他顿了一下,“我必须这么做,为了……”
“为了政府,为了你身为一个军人的职责。”我替他把他没说出口的话说完,“你要对付李越。”
乔煦白看着我,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滚下来。眼泪让眼前乔煦白的面容都变得模糊起来,“你回来就是为了公司,为了对付李越,为了你心里的正义,为了这个国家,唯独不是为了我!”
我情绪失控的大喊,“我还傻瓜一样的在等你,我还要为了你去自杀,在墓地看到你,哪怕以为你是鬼,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乔煦白,你回来找我都是有目的的,是不是如果我手里没有盛世集团的股份,你就准备一辈子不出现了!在墓地时也一样吧,以你的聪明,你应该早就知道王律师是李莹茹安排的人,你为了让王律师把信给我,所以昨天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
我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沿着脸颊滑落到下巴,然后从下巴上落到地上。
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肯定糟透了,因为感冒发烧,脸颊通红,刚从床上起来,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现在又大哭大叫,活像一个疯子。
但我没心思管我现在出现在乔煦白面前的形象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心疼的要窒息了,难过的要死。因为生病本来就无力的身体,经这么一闹腾,身体里的力气抽空了一样,我再也站不住,双膝一软,身体就往地上倒。
乔煦白忙过来,伸手抱住我,把我拉入他怀里。
虽时隔三年,但这个怀抱还是那么的熟悉。只是此时这个熟悉的怀抱,带给我的不是心安和温暖,而是心疼和难过。
我费力的抬起手,握拳打在乔煦白前胸,“你放开我!失忆了,连洁癖和接触恐惧症也没有了吗?你松开我,你又不认识我,我对你来说就是陌生人,陌生人你能抱吗……”
“是,陌生人我不能抱!三年的时间,我跟莹茹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牵手而已!与其他人发生接触,让我觉得很脏。我醒来后,就知道自己有心理障碍,所以我在网上看到了很多我们相拥乃至接吻的照片和视频,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我。”乔煦白低头,眉头轻蹙起,一双清冷的眸子,眸光复杂。
“慕子妍,我不记得你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莹茹说给我的听的那些身份和故事,漏洞百出。她让我觉得很陌生,但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后来,我知道她的父亲是国家的上将,她的家族很强大,我隐隐觉得自己也许也没那么简单。我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我们住的地方,有很多护工和佣人,他们会照顾我,同样他们也会监视我。我寻找自己是谁,想找到更多的报道,但只能断断续续,一点一点的查。”
“我在网上看到关于你我的新闻,”乔煦白顿了顿,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才继续道,“那种感觉就像……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我没有那些记忆,也没有那些情感……”
没有那些情感。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随着他记忆的缺失,我们的感情也全部被抹去。
我透过泪眼看着他模糊的脸,“没有情感……所以,你来找我,果真是,只剩下利用了吗?”